大婚 1
袁基于半月前与你相约今夜别院一聚。他面色微红，有些踌躇，软语问道：“殿下，下月十五，可否别苑一聚？” 你把玩着他冰器玉质一样的修长手指，轻声说：“难得休假，袁公子不想相约甘露宫？” 你说完，袁基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缠上来，暧昧地笑。他看上去有些失望，片刻后，还是笑得云淡风轻，低声说：“别苑竹影绰绰，萤火微光，借着叶影之隙赏月，别有一番风味。殿下可愿同观月色，共饮清茶？” 你看着他温润的笑，也正经了些，说：“有幸得公子相约，是我之幸。” 袁基抿着唇笑了，柔声道：“多谢殿下。” 到了约定的日子，你只身一人来到别院门口，袁基没有想你想象的那样，站在门口迎接你，为你披上御寒的衣物。 一个小厮见你来了，走上前去为你呈上一个灯笼，恭恭敬敬地说：“殿下，公子在里面等着您，您进去吧。” 你不知道袁基这是在做什么，笑了笑接过灯笼，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但这个灯笼显然有些多余了。因为别苑里有条灯笼照亮的小路。几乎每三步就挂着一个火红的灯笼，你走上前去捧起来仔细看，却发现上面写的是“愿为双飞鸿，百岁不相离。” 你再走几步又捧起一盏，这个写的是“金屋笙歌偕跨凤，洞房花烛喜乘龙。” “比翼和鸣叹凤凰，欲栖金帐满城香。” “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 …… 所有花灯上都写着不同的诗句，但无一例外，都是恭贺新婚的。 你突然想起今日无意间看见的黄历：……十五，宜嫁娶…… 袁基…… 你有些急切地沿着那条小路快速走起来，到最后甚至开始奔跑了。等你终于站在那个挂着红色绸缎，灯火通明的屋子面前时，却突然停下了。 屋子里的人好像也听见了这动静，几声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里面的人似乎也站到了门后面。 你平复了一下因为奔跑而紊乱的呼吸，隔着门与里面的人遥遥相望。 他沉默着，你也沉默着。 今晚月色正好，一轮银盘似的圆月挂在天幕上，将柔和的辉光洒向人间。高大的梧桐树上，两只归巢的鸟儿正在交颈而眠。 最终还是你先打破了这份宁静。 “士纪，”你说：“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们的婚期。定下婚约之时，我母亲托人推算出来的婚期。”他顿了顿，说：“她托人算了好多个，从你及笄时的第一个良辰吉日，到今日，过去了十二个了。我们的婚约，也过去十二年了。” 你嗓子有点发哑，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了。 “你还记得。”你艰难地挤出这句话。 袁基轻笑一声，说：“未曾遗忘。在汝南，在雒阳，没有哪一刻遗忘过。母亲把我们的八字差人去算了又算，得到的无一都是——” “金玉良缘，天作之合。” 他的声音变得飘渺起来，像是在怀念什么东西。 “金玉良缘，天作之合。”他又重复了一遍，“王府大火以后，我四处托人找你的踪迹，没有一点消息。但还好，每次找算命先生问我们的八字，得到的都是这八个字。我再继续追问他们你的下落，他们只说‘缘分未尽’。” “现在看来，先生们说的也不算全是假话，我与殿下，的确有再见的这一天。” 你走上前去，用手掌贴着透光的窗棂纸，说：“士纪，我不信命，但这次，我信算命先生说的都是真话。” 袁基急步走上前来，抬起手也贴在窗棂纸上，白色的纸被他的火红的袖摆染出一片红霞。 隔着纸，你们俩交换着彼此掌心的温度。 袁基缓缓地说，却像是急切地求证。他是个再聪明不过的人，这次却像个不知世事的稚童一样，问：“此言何解？” 你抬起手上那盏小厮递给你的花灯，轻声读出上面的句子： “愿结百岁好，还许来世期。” 下一刻，袁基推开门，把你拥入怀中。 他穿着火红的新郎官的服饰，衬得他唇红齿白，面如冠玉。他的发丝没有像往常那样束起来，而是自然地垂在肩上。 他的身躯微微发着抖，眼眶发红，“我曾以为，永远也等不到这天了。” 你小心翼翼地把花灯抽出来，放在旁边，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金玉良缘，天作之合。” “这样好的姻缘，怎么会没有这一天呢？” 他把你拥得更紧，低头吻上你的唇，你也回抱住他。津液在你们口中流转，甚至溢出嘴角。月光洒在你们身上，像是为你们披了一层朦胧又神圣的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