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最后几小时
夜半，莱姆斯盘着腿坐在床上，金红色的床幔围得严严实实，确保里面发生的一切都不被窥伺。 他面前摆着一个扁平的礼物盒子，盒子里是件十分惹眼的巫师礼服，无论谁把它穿到宴会上，都会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这是乔拉斯给他的圣诞礼物，或者说，这是乔拉斯提前给他、在圣诞节自动拆开的圣诞礼物。 但这不是他开学第一天送的玫瑰。 是的，乔拉斯手法熟练，动作敏捷，明显是练习了很多遍，才在与他聊天时若无其事地调换了那两支玫瑰。 他当天甚至还穿上了那件无声的长袍。 莱姆斯笑了一下。乔拉斯对这件事太上心了，简直称得上小心翼翼、滴水不漏。如果他的视觉与嗅觉不是这么灵敏，他绝对会被蒙骗过去，以为这就是对方准备了许久的圣诞礼物——毕竟乔拉斯的其他朋友，得到的也都是一件长袍。 可惜，他是一个狼人。 一想到那个词，莱姆斯的心中立刻涌上一股沉甸甸的自我厌弃。他压下这种熟悉的感觉，继续思考着有关乔拉斯的事。 乔拉斯是个神秘的人。他在初见面的时候告诉自己，他是第一次来到魔法界。这也许并不是一句谎话，他的身世不为人知，但绝不是麻瓜种——因为他最终进了斯莱特林。他也许是某个巫师家族的私生子，或者是更不可告人的——影子继承人，这当然不算是接触过魔法界。他皮肤细腻光滑，手上没有任何茧子，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人。他实力莫测，在所有学科都很有天分，总是能得到教授的赞扬，还常常施出一些不常用的小魔咒。他浑身上下都是谎言，没有一处真实。 可是他令人着迷。 当他注视着你时，几乎是全神贯注的，就好像你的动作、你的神态、你的每一句话乃至每一个字，都值得他牢牢记在心里。 就好像你是他的唯一。 （伏笔回收：第六章，有关交际能力的训练，在结尾的OOC部分，我知道拖了太久你们都忘了【扶额） 但在他们入学后，莱姆斯意识到，这种注视并不是他的专享。 因此，他开始思考自己对乔拉斯的感情——毕竟，很明显，自己在乔拉斯眼里什么都不是。 不过是一个有趣的戏弄对象罢了。 —————————————— “我们想见邓布利多教授。”赫敏说。 “想见邓布利多教授？”麦格教授怀疑地看着他们，“为什么？” 因为他们刚刚发现，海格早已将通过守门三头犬的方法告诉了一个可疑的陌生人。 “小天狼星三天没给我回信了，”哈利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在想他的治疗过程是不是出了点问题。” “布莱克先生的各项检测结果都很正常，但圣芒戈医院的人不相信，所以在三天前对他进行了突击检查，”麦格教授皱起眉说，“他会在你回家后一星期左右被释放的。你们找邓布利多教授就是为了这个？” “我还是想知道小天狼星的具体状况，”哈利穷追不舍，“听说邓布利多教授是他诊疗过程的监督者，他一定知道详细情况吧？” 麦格教授还是很警惕。“邓布利多教授十分钟前离开了，”她说，“他收到了来自魔法部的紧急信件，立刻飞往伦敦去了。我可以告诉你布莱克先生主治医师的姓名，你是她病人的家属，她会把情况告诉你的。” “等一下，他离开了？”哈利问，“在这个时候？” “邓布利多教授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巫师，日理万机，时间宝贵——” “好的，我们知道了，谢谢你，麦格教授，太感谢了。”哈利匆匆说完，拉着罗恩和赫敏跑了，甚至来不及等对方告诉他主治医师的姓名。 “他们要行动了，”哈利边走边向他们解释，“我们还不知道他们掌握了多少通过教授关卡的方法，但邓布利多教授被支开了。他们一定是觉得万无一失，才敢这么做——” “下午好。”斯内普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用圆滑的口吻说，显然要以此作为一次嘲讽的开场白。 “下午好，斯内普教授，”哈利立刻说，“你知道奇洛教授在哪儿吗？” “在教工休息室里，”斯内普垂下眼看着他，“批改考卷，我猜。你找他有什么事？” 今天碰到的教授都跟防贼似的防着他们。哈利他们从斯内普眼下脱身后，又往四楼走廊那边探了探头，毫不意外地在门前发现了一只麦格猫猫。 “应该是在防我们，”哈利说，“但是往好处想——奇洛和伏地魔也进不去了。” 罗恩打了个寒颤——他还是没法适应哈利直呼神秘人的名字。 “但是晚上——她总要睡觉的。”罗恩说。 “那么我将在晚上开始行动。”哈利说。 赫敏皱起了眉：“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你要甩下我们，自己行动吗？”罗恩的神态也严肃起来，“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们会让你独自面对伏、伏、唔，神秘人的？” 一个甚至不能说出伏地魔姓名的男孩，这样义不容辞地要和自己一起并肩面对他。如果不是内心太过沉重的话，哈利几乎要露出一个微笑了。“一个人送死总比三个人送死好。” “不行，哈利，”赫敏说，她褐色的眼睛中透露着坚定，“我们绝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送死，如果你非要去，带上我们。” 他们似乎打定主意要跟着哈利，不让他有溜走的机会。哈利试图厕所遁，赫敏没法进来，但罗恩坚持守在他的厕所隔间门口，丝毫不顾他人的眼光。 “好吧，”哈利在马桶上等了两小时，最后还是出来了，“你们可以跟着，但是必须完全听我指挥——如果我说要跑，你们一个也不许留下！” 然后，他在猫头鹰棚找到海德薇，让她给邓布利多寄了封信。海德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预支了一部分蹭蹭亲亲，才展翅离去。 哈利看着她的背影，再看看身边的两位好友，日暮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吃完晚饭后，他们坐在公共休息室里。赫敏急切地翻着她的笔记，哈利看了一眼，满眼都是密密麻麻的咒语，立刻感到头晕目眩。罗恩心烦意乱地拿出羊皮纸，在最上方写了“遗嘱”二字，停了好久，才继续写：“我所有的东西都留给我亲爱的meimei金妮芙拉·韦斯莱，愿她忘了我，平安、快乐地活着。罗纳德·韦斯莱留。” “我想你可以把抽魂咒练习一下，”系统说，“毕竟大家都在忙，你期末考试也考完了。” “我能在谁身上练习？”哈利不客气地说，“练个入门级的剥皮咒，我用了多少土豆？灵魂类咒语很难吧？得找活物练习吧？你是救世主系统，你让我去杀人？”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道：“你知道，禁林里有很多生物——” “你想说马人还是独角兽？”哈利短暂回忆了一下两种生物的颜值，“想都别想。” “当然不是它们了，”系统说，“下学期回来你去一趟禁林，保证能找到足量能用来练习咒语的邪恶生物。” “真的吗？”哈利把他手上充作掩饰的《致命小恶咒》翻了一页，“邓布利多会允许那么多邪恶生物住在禁林？离学生这么近？” “事实上禁林是绝对禁止学生进入的，并且这事还有点复杂，”系统说，“下学期你看了就知道了。” 哈利不喜欢它这种故弄玄虚的样子，但他挺喜欢在这个节骨眼与别人谈论未来——就好像他有未来似的。 他又看了一会儿《致命小恶咒》，确定里面那些沙雕恶作剧咒语与沙雕实验再也不能娱乐到他，就将它收起，拿出包着白封皮的《古今黑魔法大全》，翻看剥皮咒的后一个咒语。 要是换在从前，他绝不敢如此正大光明地在公共休息室看这本书。但现在两个小伙伴都有事干，其他格兰芬多学生也完全当他不存在，他行事便嚣张起来。 当然嚣张归嚣张，忽略咒他还是施了一个的。 说到格兰芬多学生当他不存在这一点，哈利其实没什么感觉——或者说在莱姆斯名字变白使他承受过一次打击后，这点小小的背叛便不被他放在眼里了。 再说了，他们的忽视是因为他夜游丢了150学院分，以至于他们从榜首狂跌至榜末。而他夜游是为了送走海格mama的女儿子诺伯，以免她长得足够大之后毁坏霍格沃茨。 哈利心里明白，在某种情况下，好心是得不到好报的。就像他小时候对达力欺凌的对象伸出援手，第二天却看到对方加入了达力，与一帮人一起追打他一样。 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后一个咒语又是一个折磨咒。他再往后翻了几页，发现之后几个咒语都是折磨咒，实在不符合当前的心境，干脆往前翻了翻。 这一翻，哈利才发现，这本书居然还有个前言。 “致阅读这本书的黑巫师们： “是的，我抄了那本《白魔法》（口区）的标题。绝对不是同一个作者，我以自己的魔杖起誓。 “我只是觉着，既然白巫师们有一本启蒙书，我们这边应该也有才对。可是我等了好久，大家都说在写了在写了，结果一个发表的都没有。我问了特里皮那家伙，他说进展很顺利，羊皮纸已经买回家了。这也叫进展顺利？气得我当场就去买了羊皮纸。事实证明写书也不是很难，就是演示咒语时要抓的人和魔法生物多了点。还有，绑来的麻瓜画师胆子也小，经常画着画着就晕过去，害得我还得再抓一个长得差不多的受咒者再来一遍，真麻烦。 “哦，对了，这是一本写给小黑巫师的启蒙书，要是有白巫师本着知己知彼的态度来阅读这本书，我建议你们立刻仔细阅读第一章，因为那是介绍折磨咒的篇章。你们防备的就是这些，不是吗？当然，如果你们脆弱的心灵因为第一篇里的一些普通附图而受到伤害，那只能怪你们自己了。 “好了，说回正题。本书分为五章，分别为身体折磨咒，黑魔法战斗魔咒，暗杀及隐匿魔咒，灵魂方面或间接折磨咒，以及荒野求生咒。只有对人施展了前一章中的咒语，才能阅读下一章内容。所以白巫师们，你们也只能读第一章了。除非你们愿意加入黑巫师，施点黑魔法，那么我个人是很欢迎的。尤其是小巫师，不要听信他们所说的‘善良’与‘奉献’，那是他们为了压榨你们而精心设置的骗局。如果不是为了追求更强大的力量，为什么要研习魔法呢？不如做个无忧无虑的傻瓜麻瓜好了。 “不过布莱克家族等纯血派很厌恶非纯血巫师，诸位非纯血黑巫师注意绕开他们走。” 前言在这里突兀地结束了。结合里面的内容，大概是因为哈利还没向人施展过折磨咒，后面的“付费内容”因此没有解锁。 也许这时候看这个并不是什么好选择。哈利想。没必要在对战之前意识到这件事——他在禁林里施的剥皮咒，一个都没击中的这件事。 对战，没错，对战。邓布利多一定考虑过他脱不开身的情况，不会把魔法石放在那里就走，至少会有些可以拖延时间的方法。现在他被骗到魔法部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及时赶回来。如果哈利一行人晚了伏地魔一步，就会在活板门下面碰见他。 教授的行动可比他们自由多了。说不定在他们等待学生们都回去睡觉的这会儿功夫里，奇洛已经蹲在下面发愁了。 因此，对战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哈利心中一动，他问系统：“现在没法练习抽魂咒的话，我把今晚的份预支了，提前送我去梦中世界练习吧。” “哦，那挺好，嗳，不如——哎，算了。”系统打出了一段嘟嘟囔囔的文字。 “你是在引诱我去问你问题吗？”哈利问。 “什么？当然不是！”系统立刻说，“你今天怎么回事？连装都不装了吗？” “这很可能是我生前最后几小时，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装傻上，”哈利的眼神落到系统的面板上，“你想要我帮忙做什么事？” 那锐利的眼神把系统刺住了。显然，这只小狼不再遮掩锋芒，他紧盯着猎物，露出爪牙。 咽下一长串前情提要，系统直接说：“我需要你一起建立你在梦境世界的家族。” “可以。”哈利说。他翻回记录抽魂咒的那一页，用之前为了完善剥皮咒而简单学过的魔文拆分方法，尝试去拆解抽魂咒。 系统迟疑片刻，继续说：“我希望这个家族从霍格沃茨建校前后被建起，拿到霍格沃茨的一部分股权。” “可以。”哈利说。他拼出了一个意为“抽取”的魔文短语，但剩下的魔文怎么也凑不起来了。 系统暗中倒吸了一口气，接着说：“我希望你亲自修建家族的老宅，并且也在现实世界同步建设。” “可以。”哈利说。他又拼出“整个灵魂”的短语，剩下的依旧没法继续。 系统喜上眉梢，打字速加快：“我希望你逐个决定家族成员的人生轨迹，使家族的历史尽量真实、可靠！” “可以。”哈利说。他用咒语拼出了一个可信度很高的魔文句子：“灵魂们逐个被拔出。”其中“们”字是没地方放了，才暂时安在那里的。无论如何，这算是迈出了改良咒语的第一步。 系统欣喜若狂，打字速度快得像要磨出火星子来：“我还希望你这学期期末考试拿到全年级第一！” “……你这也太看得起我了。”哈利在羊皮纸上写下那段魔文句子，然后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系统。 “好吧，任务发布失败，”系统这么说着，并不沮丧，“我只是希望你比所有同龄人都要强。” “很棒的理想，但赫敏还站在学霸之巅俯视众生呢，”哈利一边说着，一边把类似于“灵魂单个被拔出”“灵魂们逐个被抽出”等可能生效的改良版魔文写下，又将其转回魔咒，“但我不是有你——救世主系统了吗？这说明我有很大概率成为救世主，所以我已经比大多数同龄人要强了。” 系统一下沉默下来。而哈利忙着改咒语，没有留意。 直到他列完当前能想到的咒语，问系统能不能现在去“建设家族”时，他才意识到异常。 “你怎么了？”哈利疑惑地问。 【系统】没什么。我想我们的关系已经有点太亲密了，还是转回书面交流吧。 “……”哈利的神情逐渐凝重，他试探着问，“你害羞了吗？” 【系统】请书面交流！ 【宿主】行吧，所以现在能进时间二重奏了吗？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系统】你先趴着桌子上打盹，睡着了我把你拉进去。 哈利于是通知罗恩与赫敏，说他需要短暂的补眠，两人都表示到点了会叫他起来。 沉入梦乡之时，他掉到一个吵吵嚷嚷的场地。哈利勉强站直了身子，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处于一个类似于斗兽场的地方，对面站着一个身材雄壮有如野兽的男人，周围则是环形的高墙，墙上是数以千计群情鼎沸的人们。 忽然，世界安静了，所有人的动作定格在此刻。 【系统】来来来！给你们家族的老祖捏个人设！ 一个载有密密麻麻选项的页面在他面前打开，哈利几乎倒吸了一口凉气。 【宿主】你是不是游戏玩多了？这些要全填了吗？ 【系统】呃……至少要填上姓氏，其它的我都做了随机按钮，能自动填充，还动了手脚让所有随机出来的都是俊男靓女。不过我建议家族老祖还是认真捏比较—— 它的字还没打完，就看见哈利点了一下名字旁边的随机按钮，然后把随机出来的单词复制粘贴到姓氏那一栏，然后按下了“一键随机”。 【系统】你是认真的吗？这是你家族的老祖啊！ 哈利困惑地看着面板。 “我姓波特，”他认真地说，“而且我一会儿就要去跟伏地魔对战了。” 他没有理由陪它玩游戏。 时机不太对。系统沮丧地想。 但是这已经很对了，如果不是在这种时机，哈利连它最开始的请求都不会答应。 “好吧，”系统说，“你现在名为古斯塔沃·恩里克，男性，31岁，身高6.33英尺（193cm），体重220磅（100公斤），特殊天赋：神秘（无论他做什么事，都会给人别有深意的感觉），魔力A＋（锋不可当），智力A＋＋（识明智审），魅力B（精神奕奕）。拥有技能【物随心动】（lv4）。” “技能等级好低啊。”哈利吐槽，他的同个技能已经升级到【无形cao纵】（lv6）了。 “你选的嘛勇士，”系统说，“而且他的作战方式偏狂战士一点，基本上是用魔法将对手固定住，然后抱摔，脑浆子都给对方摔出来。” “好，现在重新随机还来得及吗？” “不行，人物已经生成了，这就是你们恩里克家族的老祖了！”系统说。 “如果一会儿他死了呢？”哈利谨慎地问。 “我只会给他复活，然后再来一次，不会让你创建新角色，”系统坚持，“别想歪招了，你就老老实实等他生了小孩，再重新捏人吧！” “……好吧，反正我也只是来练习对战的，”哈利摆出一个看似在应战、实际上是随时准备逃跑的姿势，忍不住最后问，“系统，你把一个11岁的小孩丢进斗兽场，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什么？把一个未来的救世主丢进他原本就要面对的战场吗？”系统哈哈大笑，启动了时间开关，“怎么会痛呢？我的良心在茁壮成长啊！” “宿主，听好了，你的任务是——逃出这里！” 千百道声音从高墙上降下，野兽般的敌人在面前迈动双腿，向他横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