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好事和厄运就像在卖场里奔跑的小屁孩，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撞到哪种產物（６）

    「爸、哥哥！你们干嘛？」陆巧昕瞬间慌了，她从没见过他发作得这么严重，明明医生说控制的很好，那现在的状况又该怎么解释？

    「陆mama，你还好吗？」高硕趁两人把注意力放在陆巧昕身上时轻轻抱起她，担心问道。

    「应该死不了。」皱着眉，林雪音吃力的睁开眼，虚弱的笑了笑，「你是巧昕的同学吧？抱歉，让你见笑了。」

    「快别这么说，我先打个电话，你在这不要动。」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给救护人员，交代好陆mama事情过后，他快步走回门框旁，看陆巧昕和两人对峙的情况，伺机而动。

    「没你的事，滚到一边去！」陆言恩瞪着她，胡乱挥舞着手中的菜刀，「今天我就要让这个不肖的儿子好看，到底懂不懂得礼义廉耻！」

    「爸，你不要这样好不好。」陆巧昕红着眼求道，「哥他......」

    「从今以后他不是我儿子，你也不要再叫他哥哥！」朝她吼道，陆言恩的胸口剧烈起伏，握住刀柄的手正微微颤抖。

    高硕阴鸷的瞇起眼，那把刀是最危险的存在，要是不夺刀，陆巧昕就极有可能受伤。

    「看，反正他也不要我这个儿子，滚，你要是十秒内不走，不要怪我拿这个砸你。」冷笑一声，陆品衡举了举手中的椅子，表情冷淡，眼神却燃着狂怒的火焰。

    她一直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吗？高硕突然想到，他好像从没听见陆巧昕提过她们家有这样的状况，总是笑笑带过，所以她一直都在隐忍？

    他发现自己其实对这个人一无所知。

    以为让彭筱唯告诉他有关她的一切就是最了解她的人，今天他才知道，原来都是他自己的自做多情，他从别人眼中知道的她，总是没有忧虑，所以他也没想过要探究她的一切。

    突然很想要了解更多更多的她，还来得及吗？

    高硕攒着拳头，嘴角沾上了一些自嘲。

    「哥，你也知道爸他──」

    「难道他不知道我也有病吗？原来因为有病所以做出这样的举动就能被宽恕啊？那我也是啊，所以快滚吧，这里不关你的事。」

    「你说谁有病？」陆言恩朝陆品衡咆哮，拿起刀就一挥，就要落在他身上时，陆巧昕抬臂挡下了他的动作。

    闷哼一声，手臂上的疼痛感迅速蔓延到肩，她摀着挨了一刀的伤口，看着高硕一个箭步把陆言恩手上的刀给踢到墙角，才松了一口气，坐倒在地上。

    大概都被吓傻了，陆言恩喘着气，茫然的看着从陆巧昕手臂上汩汩流下的腥红；陆品衡则脸色晦暗的放下木椅，头也不回的走出家门。

    救护车的鸣笛声愈来愈近，高硕着急的扶起陆巧昕，「你还好吧？还好吗？」

    她弯了弯嘴角，「没事，我爸可能也无心伤人，伤口不深。」

    「我能跟你们去趟医院吗？我爸妈......经常不在家，回去跟没有回去他们也不怎么在乎，我明天帮你请个假吧？」

    陆巧昕原想拒绝，可能是他的眼神太温柔，也可能是她真的很需要一个人陪伴，她还是鬼使神差的点了下头。

    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他叹了口气，望着窗外没有星月的浓稠黑夜。

    换他成为她的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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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处理和检查过后，陆先生和陆太太都没有大碍，只需要住院观察一天之后就能返家了，至于陆巧昕同学的伤势其实不重，明天一早就可以离院了。」护士和蔼的向高硕说道，他点了点头，随后她又问道：「你是他们的？」

    「......陆巧昕的学长。」沉默一阵，高硕微笑回道。

    护士了然的点点头，小情侣嘛，自然不好打扰，指引高硕到陆巧昕一家的病房后就离去。

    陆言恩在打了镇静剂后睡了，陆mama也在吃了安眠药后沉沉睡去，只剩下陆巧昕仍清醒着，坐在病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轻咳一声，高硕走近她的病床边坐下，担忧道：「你还好吗？」

    陆巧昕没说话，只是静静流下两行泪，她并没哭出声，就是任着眼泪流下，颤动的肩膀显示着她有多么努力在压下想放声大哭的情绪。

    高硕再也按捺不住想要拥她入怀的衝动，揽过她的肩，他很仔细的不碰到伤口，力道轻得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品。

    「你可以倚靠我。」怀中的她僵了一瞬，下一秒，一声呜咽飘散在空气中，随后消逝。

    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里闷声哭泣，她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失态过，唯独这一次，她好像可以把那些不愉快都告诉他，她好像、好像可以在他面前脆弱。

    「我爸、我哥和我都有精神上的疾病，我妈是个正常人，虽然我的精神分裂症算是轻度的，但几个月还是会有一次崩溃大哭或疯狂大笑，我总是像这样默默忍受，然后当最开朗明亮的人，为的只是能让我们家和谐的像是一般家庭一样，医生说我给自己太多压力了，但那都是我必须背负的东西啊，我不可能说放就能放下。」陆巧昕吸了吸鼻子，高硕安抚似的拍着她的背，静默的听她倾诉一遍又一遍那些她苦撑下来的年岁，直到她说累了，从呢喃到无声，靠在他怀里睡着了之后，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他心疼她。

    他也终于明白，那双明亮灿烂的眼里之所以有星空，是因为身在黑夜；而他不打算带着她逃出去那片黑暗，他相信她也放不下家，默默的下了决定，他只想在没有星星的墨色里，陪伴她度过一夜又一夜。

    低头望着陆巧昕安稳的睡顏，高硕轻轻的，不着痕跡的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

    陪伴，是他现在唯一能替她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