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因果

    不远处有栖鸟长鸣一声，离开枝头，呼啦啦展翅而去。

    虞知挽如今小脸未施粉黛，雪润细腻，嫩得好似剥了壳的鸡蛋，没有半分瑕疵。因着刚才气得狠了，如今湿润的眼尾和鼻尖还泛着微红。

    然后她也不管姜劭开心与否，直接去后面换衣服了，屏风映出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影影绰绰，柔态婉约。

    她今日换上了姜劭提前准备好的淡粉裙裳，质地轻柔似雾，柔顺乌亮的长发散下来，只用一根银饰固定，给她整个人添了几分温婉柔美，宛如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仙子。

    美人一经屏风后走出，姜劭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从前他不喜这般狐媚相的女子，认为这是祸国之相，因此宫妃大多长相平庸，自己于情爱一事上也不是很在意，如今才发现，美貌可以惑乱人心，亦能迷惑人心，这滋味叫人魂牵梦绕。

    虞知挽并不想跟姜劭说话，但是话不说明白看来他是不会放过自己，她与太子，太傅那些事儿想必姜劭早就知道的八九不离十，拿这事刺激他，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她水灵灵的美目轻轻挑了下，精致的下巴微微扬起：“陛下明知故问，我身边那几个男子，您不是最熟悉，还用我一一道来？”

    姜劭捏紧的拳头松开，唇瓣翕动了两下，看上去有些无措，低低问道：“你非要这样撕破脸才好？”

    “哼。”虞知挽现在可不怕姜劭，傲娇的别过脸。

    两个人站在卧房里，一个在气头上，一个不吱声。

    天边的金乌西斜，光线明耀而刺目，映红了大半边穹顶，流光溢彩恍若天工锦绣。

    阳光有些刺眼，姜劭微测过身子为虞知挽挡住了大半光线。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挽挽，你说出来，只要是我能做的，可以弥补你的，我绝无二言。”

    姜劭昨日还自称为“朕”，今个就变成“我”了，真是可笑，以这种方式来挽回，早干什么去了，迟来的深情比草贱，这一点，虞知挽还是很懂的。

    既然姜劭想要弥补，好啊，她给他这个机会，虞知挽坐在凳子上，斩钉截铁的说道：“你放我走，我就尝试着原谅。”

    姜劭长叹了一口气，“唯独这个，不行，你说些其他的。”

    虞知挽：“只有这个，能让我看情况原谅你。”

    姜劭：“不行。”

    虞知挽：“你这也不诚心啊，说让我原谅你，这不行那不行的。”

    姜劭作为帝王，还是有一些尊严在身上的，实在拗不过就暂时放下这个话题。

    他小心翼翼从怀里拿出了之前给虞知挽买的金海棠珠花步摇，绕到她身后，犹豫一晌，在不碰着她发丝的情况下，将簪子一点点缓缓推了进去。

    碧珠连缀，衬得她一头乌发黑曜一般，真是好看。

    虞知挽晃动着身子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不想戴他送的东西，却还是被姜劭大掌禁锢住，一动不能动。

    姜劭默默吸口气，平静道：“这里是长公主府，公主与驸马三年前结伴出游去游历了，所以，如今我们在这里歇歇脚，过几日，带你去朔阳，我相信，你一定喜欢那里。”

    长公主是姜劭的长姐，她与驸马青梅之情，恩爱非常，两人志趣相投，成亲几十年从没红过脸。

    其实，安排在这里是姜劭的私心，他不信神佛，不信鬼神，他相信人定胜天，可是这些在虞知挽面前都是拿不准的，是不是自己从前杀戮过重，导致现在步步坎坷，他幻想着，如果在恩爱的夫妻府邸住一段时间，身上会不会沾上些许好运，不用多，只要让虞知挽能回心转意就足够了。

    你相信因果吗？

    在虞知挽逃出宫的第二个月里，有一晚姜劭头疼的睡不着觉，康如海在一旁干着急也帮不上忙，没成想这帝王的相思之情尤甚凡人。

    请来的医正不下十人，开了不少药方根本不管用。最后实在没办法，他自作主张将钦天监的监正请了过来，为皇帝卜卦。

    姜劭很是讨厌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他呵斥康如海：“谁给你的胆子弄这些。”然后随手朝康如海的方向扔了一个花瓶，大叫着，“滚出去，你们都滚。”

    张监正年过六旬，左脚刚要迈进寝宫，就被这一幕吓到了。

    姜劭惨白灰败的侧脸，瞳孔里透出的绝望有些许惨烈，他这双眼睛由于多日未眠布下的血丝比囚笼中挣扎的困兽还要多上几分。

    张监正摸着长长的胡须感慨道，“往事如烟，命运如线，望陛下莫要再追究。”

    “你个老头子懂什么？滚！”

    姜劭双手紧握成拳，由于指节过于用力，几乎都能听见关节的摩擦声。

    姜劭的确悔不当初，自以为是低估了对虞知挽的感情，等到失去方悔之，也是从这一刻起，不信神佛的帝王开始动摇了。

    那日，他让张监正给他算二人之间的缘分，说到八字，才哭笑不得，他连虞知挽的生辰都不知道，何以起卦？

    张监正深居简出，偶然听得到一些皇帝与虞美人的传言，不知真假，他亦不是那多嘴之人，眼下看来，陷入漩涡的明明是陛下啊。

    “此劫乃命中注定，陛下无法抗拒，不过您与那朝思暮想之人有缘，仍有时机明来。”

    每当想起过去所做的事情，姜劭的心情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让他无法呼吸，他有些摸不懂张监正的说辞，遂问道：“何意，可有破解之法？”

    张监正又捋了捋胡须，站直身子，恭敬回道。

    “缘分，自有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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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自有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