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问06-不散（下）

    檀队终究是个成熟的男人，不至于这点事来回想不通。他把车停在家楼下的路边，然后自己蹲在马路沿抽了三根烟。

    第三根烟抽完的时候，他把烟屁股摁在脚下的砖石上，果决的丢尽了垃圾桶里，似乎随之而去的是他那横生出的几丝旖旎。

    她把熟睡的小叶抱回了家，然后倚在门框上看她刷牙洗脸。小叶会在擦过脸后，用同一块一次性擦脸巾认认真真的把溅出去的水滴擦的干干净净，又把掉落的碎发认真的清理掉。而在她住进来之前，明明洗脸台上全是檀队留下的水渍。可她没有抱怨过，看见了，就顺手也擦得干干净净。

    檀队也不是没有改变，他会老老实实的坐下来尿尿。虽然这是他曾经最嘲笑的行为，可是想到家里就只有一个马桶，他还是严格的约束了自己。

    她在无声无息的改变他生活的边边角角，是一些偶然间注意到心窝会被轻轻戳一下的欣喜。他也在努力为了小叶考虑，希望她喜欢自己的小屋，不要哪一天不高兴了就搬离。

    小叶躺在了床上，她晕乎乎的，头重脚轻。

    檀队坐在了小叶的旁边，关掉了灯，趁着一片黑暗，檀队说出了他原本没有勇气说的一些话。

    “小叶，我们聊聊。”檀队斟酌着说道。

    “……”

    “我想和你好好的，就像现在这样。你如果不认我这个养父也罢了，但是我们不能让关系变的更复杂了。”

    “不懂。”小叶含含糊糊的说道。

    “我不是想把你推开，或者拒绝你。只是，我们应该有一些界限，哪些事情能做，那些事情不能做。我想一直照顾你，若是性欲掺杂在其中会让我们的关系变的不可控。我也没有办法面对你。”

    “……”

    “没错，说这样的话显得我特别虚伪。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逾越了界限。我也是人生头一次和女孩子共同生活，很多事情我也是猝不及防。我也不想和你散，你给我点时间，我调整一下。我绝对不会再冒犯你了。”

    “你，对我，欲望。”

    “是。我坦诚，没什么不能坦诚的。我对你有欲望。我没想过会这样。你太好了，如果你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我们只是稀松平常的关系，那么我会给你我的Howapp，然后期待你给我回信息。可我们不是，对吗？你知道根据x国的法律，残障人士监护人和被监护人发生性行为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知法犯法。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养父女关系，别人会怎么看待我，怎么看待你？”

    “我的，欲望？”

    “你当然可以去喜欢别的男孩子，去谈恋爱，但是前提是你不能单纯为了欲望去做这件事，你不能和随便一个在外面乱搞的男生，就答应他在随便一个地方做那件事，查案也不行。等你有了喜欢的人，你告诉我，如果他也喜欢你，那么你们会结婚，然后合法的在一起。”

    “我不结婚。”小叶突然恼怒道，黑暗中看不到她的神色。

    “好，那你不结婚，但是他要能够好好的照顾你，对你好，对你一心一意。是个体面的男孩子。”

    “你，照顾我……”

    这次还没等小叶说完，就被檀队粗暴的打断道：

    “我不行。不能是我。去找一个体面的男孩子，不可以是我。”檀队反复强调道。

    “……”

    小叶认真听了，可是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她的眼神陷入了空洞，再然后就直接把被子蒙在了头上。

    从这场对话开始，两个人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小叶配合的就仿佛之前的意乱情迷只是不小心驶入岔道口的车，几经颠簸后又重新回到了主干路。她的床头多了一件杂灰色的连帽套头卫衣，是檀队最贵的那一件，她每天早上起床后穿的心安理得。

    檀队也觉得这样挺好的，他还以为小叶会倔强，两个人要僵持，或者会有一段时间的尴尬。但是没有。小叶没有执着这件事，照常的上课，放学，学习ufc，一起聊案子。

    只是有时候，檀队会在午夜躺在法医室冰冷的长椅上，脑海里一直在反复他说过那几句话。

    “我们散了吧。”

    “我们……不散。”

    “我也不想和你散。”

    他一向潇洒又果决，这出尔反尔的话真的不像他的风格。

    扪心自问，檀队绝对不是会一个日久生情的那种人。他对自己的心意非常敏感，如果他对谁有兴趣，喜欢谁，那从一开始的几次接触，这个感觉就定下来了。如果一开始没有太大感觉，那后面就算千好万好，也只是欣赏而已。

    他明明早就失去了心动的能力，可偏偏遇见了叶铃淇。总是忍不住去琢么她到底想说什么，真实诉求是什么，是不是又给自己挖坑了。他感到了精神上的愉悦，好像终于有个人可以与他思维达到了同一个频道，甚至小叶偶尔还会像一只调皮的猫，蹲在电线杆上高高在上的拨弄他的头发。

    他唯一需要缓下耐心的地方，就是强行说服她有理有据的坚持时。除此之外，不像他与其他女孩子说话时，需要不停的解释自己，最后还是解释不通，只能哄骗和敷衍。

    他没说慌，如果年轻个10岁，没发生那件事，他才不做什么监护人，就一直谈恋爱好了。谈到她腻了的那一天。可他现在做不到，他见了太多无常的世事，如果他与叶铃淇可以在无常中寻得一份有常。如果他从一线退下来后，可以早上第一眼看见她，睡前最后一眼看见的也是她。那么，他真的会心满意足。

    又有了新线索。檀队把手机交给证物科，又看了一眼搜查组递交的搜查报告，转眼就到了早上六点。他把重点圈出来给白姝湘和李燃，又发信息提醒了林羲早上过来开会，就再也撑不住了，整个人精疲力竭的躺倒在法医室的躺椅上。

    八点，会议室。

    “对不起！来晚了。”檀队顶着湿哒哒的头发和两个大黑眼圈，飞速的坐进了会议室的椅子上。

    “小檀啊。”局长语重心长的说：“明天周六，你休一天假吧，你瞧瞧你，现在也是有了养女的人了，还不好好爱惜身体。罪犯能抓完吗？你不好好休息，回头累病了，还要连累小叶照顾你。”

    “有了新的证据，这个案子影响太大，越拖越麻烦。”檀队缓了一口气，低头皱眉打开了电脑。高清大屏幕上立刻投影出了案件的相关细节。

    “诸位，今天趁着人全，我概括一下目前的案情进展。9月18号，周一早上六点，有环卫工人报警说在市长家后院围墙外发现了一具男尸，那里灌木杂生，故不引人注意。经过指纹比对，死者名叫卫子成，是x附属高中，17岁高三男生，因意向文体，遂大量时间逗留于校外。父母皆忙于商业贸易，平时不常与父母见面。

    死者在案发前三天从家里离开后，便没有再在公共区域监控下留下记录。实名号码的通讯记录一切正常，社交软件没有发现明显线索，周围同校同学没有提供关于死者与案件有关的重要细节。现死者手机不知所踪，通讯科怀疑卫子成另外有一个手机号码。

    经法医坚定，死者身高175，吸毒过量且身中三刀，前面腹部左右各两刀，最后一刀从背后刺入，乃致命伤。倒推的死亡时间乃前一天晚上11点到当日凌晨1点，抛尸地监控被毁于凌晨三点，故合理怀疑，死者于三点被一套牌黑车抛尸在墙外。第一犯罪现场目前不明确，作案凶器未找到。

    法医分析，凶手估计身高在185左右，身材壮硕且有格斗训练痕迹，猜测凶手与死者可能认识。

    死者和市长没有直接社会关系。但死者在此前在电玩城打伤了一个15岁少年，名字叫周淼。根据周淼的录音证词，死者和市长的外甥女季小月共同出现在娱乐场所，且季小月也参与了暴力斗殴行为。

    该证词与陈午昂的非正式陈述相符合，陈午昂是x公立高中的高二学生，他通过同班同学Lika与死者卫子成熟识。Lika与死者从初一认识，但根据对他案发前几日的行为轨迹和与死者的关系分析，基本被排除了嫌疑人的范围。根据陈午昂对死者父母的陈述，卫子成与季小月疑似男女恋爱关系，或单方面追求关系，且二人在这半年来交往密切。季小月目前缺少不在场证明，是重要嫌疑人之一。

    另一位重要嫌疑人是和季小月有长期非正式男女关系的说唱歌手王栋万，案发当天，他驾驶商人王贤娟的黄色玛莎拉蒂从临市一路到季小月家附近，消失于监控视野外，于第二天早晨六点重新出现在监控视野里并返回临市。嫌疑人王栋万在晚上10点左右，先给一匿名号码发送短信，里面包含性行为暗示信息。后又给另一匿名号码拨打过三个电话，但因为第二个匿名电话安装了反追踪程序，故不能得到详细的时间和地点信息。

    通过对季小月和王栋万的分别审问，二人供词有一处重大出入。季小月声称案发当晚她一个人在家。可王栋万坚持当晚他在季小月家留宿，给出的理由是季小月因为担忧名声不肯承认。但根据昨晚现场搜查队的证据以及DNA比对分析，并未在季小月的家里提取到王栋万的毛发，但是确认了季小月与死者卫子成有长期同居关系。根据家里的碗筷，牙刷，毛巾等日常用品的数量和磨损程度可以佐证这一点。此外地面证据无法成立，因为季小月喜欢在家开派对，客人较多，脚印杂乱。

    昨晚，根据我们局’最负责任’的编外实习助理叶铃淇的亲身卧底调查发现，王栋万的另一个手机在他的好友乐七手里。数位科已经获取了手机里的有用线索，在后续资料中展示。

    此外，根据乐七的非正式陈述，现怀疑直接凶手是一个叫张国军的保镖。

    张国军，男，43岁，身高186，体型壮硕，退伍军人，无犯罪前科，于三年前市长女儿文小小绑架案后，受雇于季父，成为季小月的贴身保镖。但根据季父的证词，身为贴身保镖的张国军与季小月距离并不密切，只在季小月只身去往危险地点时才会暗暗跟随。因不常出现在季家人的视线中，故张国军在案发后的失踪并未引起季家人的格外留意。

    今日凌晨五点，李燃亲自带队逮捕张国军，却已发现人去楼空，有明显的收拾过行李的痕迹。根据住宅里食物的腐坏程度分析，周一案发后张国军便携带行李消失了。张国军曾经就职于一下海鲜物流公司，黑车符合今早该物流公司上报的失踪老旧车辆信息，目前失踪车辆还未找到。

    最后，根据数位科对王栋万私人手机的鉴定结果，王栋万手机里有大量的亲密照片，里面有包括季小月在内的多位女士的裸照和亲密视频。所以不排除王栋万拿裸照威胁过季小月。除此之外，王栋万的手机里还有一段模糊的影像，里面有案发当晚和重大嫌疑人张国军的一段对话。请看视频。”

    高清屏幕上，一段灰色的视频中，隐约可以听见车在道路上行驶的噪音。在三十秒处，王栋万开始说话：

    “军哥！真的得给他点教训，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说罢，视频画面摇摆，恍惚中看到了车后座上躺着的卫子成熟睡的一幕。王栋万连续扇了卫子成好几个耳光，声音之大，在视频里显得都有些刺耳。

    “他那天还威胁我，说再接近季小月就给我鸡儿剁了，他以为他是谁？就是季小月一条狗。天天追在季小月后面，跟着她一起嗑药，小月都被带坏了。”说完，王栋万又给了卫子成几个耳光。

    “够了！别特么拍了，你也给我闭嘴。”驾驶座的张国军不耐烦的说道。

    “军哥，我是给你点脸才好好跟你说话的，咱俩之间，轮不到你教训我。”王栋万生气的说道。

    “傻逼，如果你不是知道那件事，今晚我来都不会来。”张国军大力拍了一下方向盘，表达了他的愤怒。

    视频结束。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王栋万怎么会在视频里和张国军在一起。那这案子不就快破了。只需要填补上关键的几处完善证据链就可以了。

    “所以啊。”局长端起了玻璃杯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们一个个整天忙里忙外的，也不知道在忙个啥，还真不如我们编外人员小叶有效率。人家白天上着课，晚上业余过来帮帮忙，都能把案子线索找个七七八八。”

    “那小叶不是高功能自闭吗？许多天才，科学家都是高功能自闭。跟咱普通人怎么一起比啊。”一个局里的“叶吹”同志满眼崇拜的感慨道。

    汪则深思了一会儿说到：“等等！现在看似案子破了，可是缺少最关键的一环，也就是证明王栋万和张国军确实是第一凶手。可是王栋万拒不承认，另一边张国军也失踪。我们只能先着手搜捕张国军，可如果张国军逃了，或者被灭口了。那么这个案子就会被拖成长期案件。另外，如果跟媒体放出了嫌疑人在逃的信息，怕是会引起舆论恐慌。”

    李燃也补充道：“是啊！张国军目前杀人的动机还不明确，视频中王栋万看似也只是想教训一下死者卫子成。如果张国军受雇于背后另一团伙，比如是市长的政治对手，那么这个案子草草收尾在张国军身上，实在不合适。市长也不会满意于这个调查结果。总之，我现在脑子很乱，即使视频证据很明确，我依然摸不清这里面的来龙去脉。”

    “林羲，你怎么看？”局长问道。

    “法医方面檀队已经总结的很齐全了。我只是对季小月和死者卫子成之间的关系挺迷惑的，我看了对季小月的审讯笔录，她一直强调和卫子成只是很松散的关系，二人身份地位悬殊，可为什么在季小月家里查到的是和卫子成的同居关系。如果是同居关系，那么为什么她对卫子成的死漠不关心。除此之外，根据陈午昂那天的陈述，卫子成现在和季小月因为钱的事情闹掰了，已经是分手状态，那么他在案发前，待在季小月家里三天，足不出户，是否符合常理？还有，视频中他处于深度昏睡，几个耳光都打不醒，应该是处于嗑药后的昏迷状态。”

    “嗯嗯，这是一个问题。”

    “还有！”林羲继续说道：“案情到现在，张国军刚刚视频里说，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他就不会来。是不是有可能王栋万指使了张国军杀了卫子成。理由嘛，因为男女感情咯。他想独自占有季小月，所以不能接受季小月因为卫子成对他的拒绝。”

    汪则表示反对：“王栋万好歹也是个名人，不至于因为爱而不得，就去随随便便的谋杀谁啊。他虽然转入了地下，可收入依然很可观，和富婆还有女主播之间的感情也很纷杂，不像是会抓着季小月不放的人。而且，视频里面，他一直打卫子成耳光，感觉更像是因为季小月而和死者产生的私人恩怨。”

    李燃认同道：“如果真是情杀，何必要陷害市长呢？这交代不过去啊。”

    是啊，大家议论纷纷，案子都快破了，可和市长之间的恩怨还是一点都不知道。这回头怎么跟市长交代。

    “白姝湘，你怎么一直在记笔记，不发一言？”檀队拄着下巴问道。

    “队长！我疑问太多了。”

    “说！”

    “第一个问题：王栋万发短信的时候，他到底知不知道卫子成在季小月家。也就是说，他的目的到底是找季小月约会（pao），还是教训卫子成？他如果是想教训卫子成，为什么要把他带出来？

    第二个问题：那晚的匿名短信几乎可以确认是发给季小月的。季小月的另一个手机还没被发现。匿名电话现在可以高度怀疑是打给张国军的。他们都有匿名电话，那么是谁给他们的这些渠道，拿到的匿名电话号码？为什么他们的交流一定要用匿名电话，而不是实名电话号呢？”

    汪则插嘴道：“这个我知道。今年年初开始，匿名电话在暗网就能买到了。来自于代号伥鬼的黑客新研发的技术。目前电信部门还没有防御的手段。除此之外，当年文小小的绑架案，就是有技术人员通过电话号码破解了文小小的轨迹路线。今年开始越来越多的大家族的子女和黑帮成员会主动使用匿名电话。只是今年到目前为止一直都没出这样棘手的案子罢了。这个案子的难点就是死者和陷害市长这两件事没有必然的因果联系，再加上限期，很多证据来不及分析，才这么难以调查。”

    “好的，明白了，第三个问题：我们是不是可以确定，凶手背后的另一股势力和市长不对付，不管是私人恩怨，还是政治立场，所以抛尸地选择在市长家后，以此造成对市长名誉的损害。”

    “可以这么认为。但是市长这么多年，政绩无数。得罪的势力和政治立场相悖的人数不胜数，这不能成为调查突破点。”檀队肯定的说道。

    “第四个问题：卫子成为什么给自己引来了杀身之祸，是不是张国军在视频里提到的那件秘密。或许卫子成也恰好知道了那件秘密，才下的杀手。”

    “等一下。”檀队说到“卫子成和王栋万都知道那件秘密，且那件秘密是至关重要的。为什么张国军只杀卫子成，不杀王栋万？”

    “是不是王栋万背后有保护伞啊？”林羲说道。

    “有可能，而且王栋万能叫出来张国军，对他还那个态度说话，说不定这个保护伞，地位很高。”檀队分析道。

    “第五个问题：玛莎拉蒂的主人王贤娟会不会和案子有关系？”

    李燃从案卷底部抽出了一张信息表：“这位王女士长年居于海外，一年到头也就回来个两三个月，处理一下税务问题。和王栋万是老情人了，当年选秀节目两个人就好在了一起，目前猜测和案子无关。”

    “第六个问题：难道王栋万的手机里一点也没有另一伙儿人的信息吗？如果没有的话，说明这伙人是一个纪律严明的一个组织，有严格的规章制度，包括保密等等，甚至还有高科技手段，可以反侦察相关人员手机里是否有威胁到他们身份的信息，那么这案子可就难了。”

    “这个城市地下组织还少吗？尤其是这十年，经济状况不好，国家把持了大部分财政命脉，更是逼得犯罪组织技术日新月异的更新。这几年连通过手机反定位破案也很难了。”檀队叹了一口气。

    “第七个问题：直接凶手现在可以确认是张国军了，可张国军受雇于季家，有没有可能季家和市长有反目的迹象，或者，杀鸡儆猴？”

    “季家是做买卖的，多多少少会仰仗市长的帮助。如果季家想让文市长给他开绿灯，市长拒绝了，倒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这样一来，自己女儿季小月的破事儿都会在后续法庭上曝光，我想卖女儿换得利益的方式，还是不太成立。”

    “第八个问题：刚刚林羲问的，季小月对卫子成明明感情淡漠，却还是同居关系。会不会卫子成一直拿秘密要挟季小月，甚至强jian她，导致季小月忍无可忍，才派保镖杀了卫子成。”

    檀队揉了揉太阳xue，翻动了王栋万的审讯记录，过一会儿说道：“不会。这样解释不通，为什么王栋万不肯供出来张国军。季小月想杀卫子成，派的是张国军。现在王栋万却成了重大嫌疑人，不久此案调查进度曝光，王栋万的商业价值就彻底毁于一旦。他如果真的和案子一点关系没有，那么没有理由不供出张国军。”

    “他不敢。他知道一旦供出张国军，就算他被无罪释放，也很快就被灭口。”李燃猜测道。

    “张国军都逃了，八成被人保护起来了，或者灭口了。有什么不敢的？”檀队纠正道。“通过对季小月的审问，我的直觉告诉我，季小月对卫子成没有杀意。”

    “第九个问题：我看Leon也和这个案子有间接关系，我们都知道Leon的背后是意大利黑帮。难道这一次Thorn的人没有参与其中吗？”

    “有可能，但是你没有证据去调查Thorn，问话已经问过了，滴水不漏。你线索不齐全，贸然去深入调查，除非你想跟我一样被停职。”檀队皮笑rou不笑的看着小白。

    “怎么没有！新型毒品小红胶能跟他们没有干系吗？”李燃愤怒的问。

    “那这是另一个案子，本案毒品的来源清清楚楚，被害者确实是吸毒过量自杀的，可他身体里检测出来的毒品成分，和口袋里搜查出来的小红胶成分完全一致。小红胶是胶囊，胶囊表面没有检测出其他人的指纹。说明是自己嗑药过量的概率大，怀疑不到Thorn的人头上。”

    檀队疲惫到罕见的在会议室当着大家面靠在了椅背上。

    “那就是卫子成知道的秘密和Thorn家有关，得罪了黑帮老大那是生死难料，被灭口了。”汪则猜测道。

    “你现在查案子都靠幻想了吗？依据呢？”

    汪则缄口不言。

    “会不会在车上的时候，卫子成已经吸毒过量死了？根本没有第一案发现场。失踪的黑车就是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林羲反驳道：“不对！伤口是直立形态刺进去的，车里空间有限，肯定做不到这一点。除此之外，视频中隐约可见卫子成的胸口上下浮动，他那会儿肯定还没死，并且之后被人唤醒，他有自主战立和逃跑的能力。”

    “所以我的意见是……”檀队长叹了一口气：“张国军和王栋万一开始根本没想杀他，还给他放了，让他站立且有逃跑的机会。如果想杀他，在车里趁着他昏迷，就直接一刀捅死，最简单。合理怀疑，他们之后进行了一场至关重要的对话，恰恰是这个对话，导致了卫子成的死亡结局。”

    檀队拿着案卷疲惫的站了起来：“除此之外，根据我对季小月的审讯结果，王栋万和张国军都刻意向季小月隐瞒了卫子成的遇害，目的就是把她彻底从案子中摘出来。我们调查的突破口，依然应该保持在王栋万的审讯和对张国军的搜捕。如果能从季小月身边的人中进一步得知季小月和死者卫子成相处的细节，那么很多谜题就能被解开了。”

    檀队扭了扭僵直的脖颈：“季小月本人没太多可调查的点，但是她作为本次案件死者和市长之间唯一的桥梁。她的社会关系还是要往细节了调查，最好是一直追溯到她出生那天。我不希望漏掉和这个人有关的任何细节，尤其是和市长文家相关的线索。这个案子下周一能不能给记者交代，就靠大家了。”

    局长高度同意檀队的看法，他批了一些搜查的条儿，然后起身拍了拍檀队的肩：“干得不错！回家睡会儿，晚上去接小叶吃顿饭再来。不要一忙工作就不管女儿，过来人的建议，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檀队点了点头。他转身对下属说道：“白姝湘今天提的问题都非常有价值，帮大家理清楚了案情的逻辑。我希望，各个科以后在执行自己的调查任务时，能像白姝湘一样，实时同步其他科最新的案情进展，然后灵活的调整自己的侦查方案。最好，你们几个……”檀队点了点不发言的那几个人：“学会记记笔记，不要别人推理什么，你们就信什么？要提出自己的问题，与大家讨论。破案靠的还是大家，而不是少数的几个人。”

    檀队先一步走出了会议室。他早上还没来得及喝水吃饭，就先去开了这么一场没完没了的会。现在整个人已经累到没脾气了。

    有时候不是檀队不愿意从一线退下来，而是这么多年，局里新人辈出。可能像他一样，对案情真正关心的人，不多。他总是不放心把大权交出去，也没有一个让他觉得能继承这个支队长位置的人选。

    今天过后，他发现白姝湘或许有这个潜力，自从带了这个新徒弟，起初不太起眼，可这两年来她一直勤勤恳恳，稳扎稳打的学习新技能，到现在可以独立分析案情，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

    这样下去，退下来指日可待啦！

    小叶这个点儿，在干什么呢？

    查查余额！

    真棒，私活儿工资到账，晚上带小叶去吃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