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遍布荆棘,那就披荆斩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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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秉权承认的很痛快,“是。” “理由?” “爸,”他很难得这样叫他,语气平静又恭敬,没有嘲讽也没有刻意,“我要娶傅芷。” 不是“我想娶”,而是“我要娶”。 顾政安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怒火又一下子迸发了出来,他猛地一巴掌拍在茶几上,震得上面的杯子颤动了好久,“你说什么?” “我要娶傅芷。”顾秉权重复了一遍,“顾应琸自己捅出来的烂摊子让他自己收拾,这件事我没包庇也不知情,检察院那边自会查明。” “他是你堂弟,你就这样不管他了?” “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说到底,他如今陷入这四面楚歌的境地,归根结底不还是因为顾应琸吗? 如那名女记者所言,无风不起浪,尽管案子现在还未审判,但他心里多少也有点分寸。 顾秉权自认没那么大度,被连累到这种地步还无私的想要去帮助别人。 他本就是个亲情淡薄的人,别说只是个堂弟,哪怕今天出事的是他亲弟弟,他也不会是第二种态度。 “这次受贿的事我虽然没为他开后门,但也的确是失职了,等风波平息后,我会引咎辞职,所以……我也没能力再管什么。” 引咎辞职。 这四个字无异于是重磅炸弹。 顾政安一时间连他刚才说要娶傅芷的事都忽略了,陡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在位六年,已经满了国家规定的最低服务年限,手中暂时也没什么必须由本人亲自处理的重要公务,现在唯一的事就是顾应琸受贿的司法程序尚未终结,”顾秉权平静的语调与他激动的情绪形成鲜明对比,“等终结了,我就不必再考虑其他了。” “顾秉权,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顾政安咬着牙问,眼底的情绪愈发成冰。 “知道,”他哼笑了声,眼里却又藏匿着说不出的冷淡,“我说我要卸权,向省委提出辞职。” 他已经在仕途这条路上走了太久,走累了。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在告诉他应该做什么、怎么做,从来没有人在意过他这样做是不是快乐。 他如家族所愿,如顾政安所愿,登上高位,成为他们口中的“骄傲”。 然后听从他们的安排联姻,娶了季文茵。 顾秉权回顾自己这三十二年的人生时,可笑的发现,自己好像一直在为了他人而活。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想要的人生、自己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顾政安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努力做到尽善尽美,可到头来他仍然对自己不满意。 顾应琸出事的时候,他就猜到了自己会被连累,可那时候他担心的却不是自己的官帽能不能保住,而是担心傅芷。 他担心自己垮台之后她怎么办,难道又要过上像从前那样颠沛流离的日子吗? 所以他为她想好了退路,如果真到不得已的那一天,他宁愿她回头去找沈肆年。 可当她真的去的时候,他却又发现,自己没法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官场上的路不好走,既要防敌人,还要防同僚。 稍微出一点差池,就会引起风雨飘摇。 他想明白了,与其继续担惊受怕的在这条路上走,不如放弃,选择一条更为平稳的路。 “顾秉权,我看你是疯了!”顾政安抬起手,食指朝他点点,“从小到大我为了培养你费了多少心血,你的这条康庄大道是我一点点为你铺出来的,你现在跟我说撂摊子?” “我承认您为我费了不少心血,但这都是您自愿的,不是吗?” 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喜欢这条所谓的“康庄大道”,比起至高无上的权利,他更希望自己拥有一个平凡普通的人生。 父母和睦,家庭美满,没有尔虞我诈,也没有深仇大恨。 顾政安站在原地,被他气得身体一阵阵的发颤。 顾秉权的话,让他清清楚楚的认识到了自己藏在冠冕堂皇的说辞下的不堪。 他一再强调自己付出的心血,归根结底,不还是希望用儿子的功成名就来满足自己虚荣的私欲吗? 这一生他站在权利的巅峰位置无人可撼动,像是高高在上的神俯瞰着世人,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儿子碌碌无为? 所以他既是为了顾秉权,也是为了自己。 他顾政安的儿子,绝不能是平庸之辈。 “爸,您这一生嗜权如命,我尊重您,但我对权利没有病态的执念,也希望……您尊重我。” 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又能怎样呢? 他的母亲终究是不爱他。 这个站在权势之巅的男人……终其一生都没有得到自己妻子的半分感情。 顾秉权没有在老宅多留,萧宁婉的心病日积月累,非一朝一夕所能解开,而他现在也确实无暇顾及。 一切只能慢慢来。 回到海玥万楼的时候是傍晚,大片大片的夕阳将半边天映照成血红色。 进门后,顾秉权脱掉外套交给保姆挂起来,然后回了卧室。 他分明倦怠至极,却没有躺下休息,而是去了阳台。 傅芷踩着光可鉴人的地面向前,跟着走到他身侧站定。 顾秉权长臂一伸,将她圈揽进怀里。 两人目光都落在了窗外,入目的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 现在不是夜晚,看不到南城入夜后的繁荣景象,但站在这个高度,却也能看到无限荣光。 顾秉权修长的手指抚在她肩头轻轻摩挲,“阿芷。” 傅芷嗯了声。 “等这些风波平息后……”他将在老宅同顾政安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我就打算卸权了。” 轻飘飘的语气,却犹如在她的心湖里投掷了一颗尖锐的小石子。 她转头盯向身侧的男人,错愕地问:“卸权?” “对。” “怎么……怎么突然要卸权?” 傅芷说不意外是假的。 她知道顾秉权现在处境艰难,但倘若顾应琸的事真的跟他没关系,那他顶多落个失职的罪名,不可能会有牢狱之灾。 到时候省委给点表面上的处分,警告记过或者降职,这些都是小问题。 “我在这条路上走了太久,一直秉承着他人的意愿而活,走累了。”顾秉权圈紧她的肩膀,“官场比战场更可怕,尽管没有腥风血雨,刀尖舔血,但光那些尔虞我诈,就能随时要了你的命。” 高处不胜寒,这条路越往上越难走。 他防不住那么多的算计,何况现在又有了软肋。 万一哪天,有人利用傅芷拿捏威胁他呢? 倒不如趁早抽身,以后再也不管名利场上的是是非非。 傅芷其实不是很能理解他的决定,换位思考,倘若今天站在高位上的人是她,她绝对不可能轻易放弃手中掌握的大权。 但顾秉权与她不同。 她是从小被欺负怕了,所以对权势有着过分的渴望,觉得只有站在高处才能保护好自己,不被人随意践踏。 而他没有被欺负过,又是生在那样一个家庭里,所以他不需要借助权势来保护自己。 所以她尽管不理解他的选择,但她尊重。 顾秉权抱了她一会儿,又松开她的肩,转而握住她的手。 他修长的手指在她纤细的无名指上细细摩挲,嘴上一句话都没说,但又分明在表达着什么。 难得有这样放松闲适的时候,傅芷不愿在此时多问那些令他烦躁的琐事,故作轻松地打趣道:“摸我手指做什么?顾市长心里有什么打算吗?” “有啊。”顾秉权嘴角的弧度轻弯,承认的倒是很痛快,“摸摸大小,到时候订戒指好说尺寸。” 傅芷闻言,脸上的笑意僵了僵,眼中闪过片刻的怔忡。 他无视她的错愕,另一手压住她脑后,修长的颈部轻扬,湿热的吻犹如一把烈火烧到她的唇上。 “阿芷,很快了。”顾秉权抵着她的唇哑声说,“相信我,这场风波很快会平息,我和她……也很快会离婚。” 顾应琸跟顾明诚是亲兄弟,后者又跟季文茵有着不正当的关系,这次的受贿案,他说不准他们两个有没有参与其中。 不过不管她有没有参与,他们的这段婚姻都算是走到尽头了。 傅芷小嘴微张,同他气息交缠,模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等一切结束,我们就去过平凡普通的生活。”顾秉权继续说,“以前的事情不管好坏都翻篇,谁都别再提了。” “好……” 他沉默下来没再出声,埋下头继续亲吻。 傅芷热烈的回应着,两人抱着彼此从阳台回到卧室,一头栽进了大床。 顾秉权被她的热烈勾得yuhuo焚身,下体都快炸了,可她生理期没过,他至多也就是扒了她的衣服摸两把,没法真的对她做什么。 激烈的缠吻过后,两人都气喘吁吁的躺了下来。 傅芷躺在他的胸口,小手被他温热的掌心包裹住,“秉权。” “嗯?” “你说,你会不会在日后的某天后悔今天的决定?” 毕竟是这么高的官职,这么锦绣光明的前程……换谁都觉得可惜。 顾秉权回答的却很斩钉截铁,“不会。” 或许在外人看来、在他的父亲看来,他做的这个决定愚蠢又荒谬,但到底是对还是错,只有他自己能懂。 这条青云路他就是走腻了,他想跟傅芷去走一条全新的路。 哪怕这条路千沟万壑,他也会走的义无反顾,风雨无阻。 而对于傅芷来说,也是一样的。 纵使前方道路遍布荆棘,她也愿意跟在他身后披荆斩棘,坚定不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