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机动性很差的动物

    食堂每周二才有的姜撞奶，似乎才能让人回魂，林昂瘫坐在餐桌上，几个女孩在讨论着不着边际的事情。哪有人不喜欢八卦，她故意吃得很慢，听着隔壁桌的女孩讲话。

    “你们听说了没？”一女孩神秘兮兮的。

    “三年级有个学姐自杀未遂”

    林昂下意识把脑袋伸了过去，同桌女生示意她太扎眼了，使眼色提醒她。

    “就曾芙”

    “怎么回事？”

    “她有个男友你们知不知道，私密视频被男友拿去公然叫卖。现在泄露出来，好多人都看见了。”

    “哈？”

    “有这种垃圾？”

    “不过，也不能跟男友做那种事，未成年本来就不应该……”

    听到一半，她手机响了。

    一看是舅舅的短信，她深深叹气，认命的滚到教室。

    “我就知道你午休期间肯定不会好好吃饭。要不然搬回来吧？我们还算你的法定监护人的，你舅妈那也没人帮忙带娃”

    她打着自力更生的由头才得以出来独居，自然不会回去。

    “你能不能放一百个宽心，再这样我就像初中一样找个寄宿学校上。”

    他是怕了这个侄女，从小胆大又冲动，给她放去念寄宿中学就是他管教林昂路上最大的失误。

    “行！那东西你总得要拿着的吧？”

    她一看，全是大包小包的衣服裤子。

    “很贵吧？”

    “你跟舅舅讲什么贵不贵，这点钱就家里两月电费”

    她指着那双驴牌的板鞋，“家里挖矿？”谁家里两月电费大几万。

    “我说没说，以后不能这样买东西了”

    她身上这件石头人才拆开穿了不到一星期。

    “我问了公司小姑娘最近的潮流风尚，这些都是舅妈按着你的码子一件一件买的，你不要你舅妈又得哭了。”

    每次说不过，就给媳妇搬出来。

    “我下午还有课，也不能大包小包提到教室”

    “这还不简单，东西放车上，我把司机留给你，下午再回家吃个饭呗”

    “舅舅！”

    “你看看瘦啥样了，天天跑去做你那小模特简直了，rou都不长二两，你不定期回家吃饭，我就把你房子给退了。”

    她是拗不过，只能点头，是很久没回舅舅家了，从小学毕业就去了北中读书，家庭原因导致她很刻意避着舅舅一家。

    “还有，你们学校这几天是非多，自己注意安全”

    看着舅舅三步一回头，她忽然就鼻酸了，这是她的家人，可是她连亲近都不太敢。

    母亲失踪之前跟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学会自保，再保护家人。

    她在学着自保，也在尽力保护家人。

    “卧槽，林昂你怎么才回来？”同桌像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怎么了，今天的英语听写我不是交了”

    “谁说这个“

    前桌的女孩回头遮住嘴巴，小声说话：“中午，食堂那几个女生说的你听见了吗”

    林昂刚想问怎么了，女生特别激动的开口：“曾芙，抢救无效，死了”

    这事还是嘉淀出现的第一桩。

    一个生命的消逝，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惋惜。

    “听说曾芙男朋友是北中的，林昂你从北中毕业，没听说视频泄露的事情吗？”

    她在北中的人缘比嘉淀都差，一开除就被踢出班群，她倒是也想知道，可问题谁跟她说这么多，在北中卖货的时候，自己从没露过面，没一挑三之前还能有几个饭搭子，挑了以后她才发现，这些同学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也难过的，她那时候才几岁，收到这种对待哪里能承受，詹赋新给她从学校接回家，那段时间整个人都阴郁得不行。

    又不是她的错，这个世界是犯错的那方人数多，另一方就应该加上受害者有罪论吗？

    一开始她还执着于向他人自证，后来发现大家并不好奇你经历了什么或者真相的原本，大家只关注事件的结果是否满足他们窥探隐私的八卦欲，以及离奇的探求欲。

    那时候，她想了，自己是输在这个世界对弱者抱有敌意的世界。而不是输了自己，她的解释需要向值得的人倾诉，可值得的人是不用自己大费周章自证的。

    她看清楚了人性看客的本质，冷漠的根源。

    这个世界真没有一点值得珍惜的地方，越不值得她越活得姿态昂扬，跟她的名字一样。

    熟了以后树上掉下来的柿子，砸得稀巴烂碎的柿子，就像所谓的人生，这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这样辛苦的活着，大家都是底层里被鞋印、被车轮碾作大地的肥料。

    绝望才应该是常态。

    你越歇斯底里，别人越是嘲弄，人在被苦难蚕食的时候，任何道德都应当抛去，想活下去来，就必须要在悬崖的石缝里，去竞争开花。

    大家依旧在揣摩事件的始末，用自己道听途说的言论大肆渲染。

    也是！人都死了，怕什么？又不是他们让人自杀的，要怪就怪曾芙的男朋友。

    她在教室呆得很闷，这种环境让她压抑十分。

    “林昂？今天又准备逮谁”陌生的声音响起，她转头，褚鸣昇那死样盯着她。

    “你都把我吃饭工具收了，还好意思问出这种话？”

    两个人站在天台上都沉默了，本来也不熟，没那么共同话题。

    “你来天台，是又打算找人亲嘴？”

    褚鸣昇这才有了反应：“这地方就你我两个，你想跟我亲嘴？”

    林昂被他的直白从头佩服到脚。

    又没话了！

    “教室里太吵了”

    曾芙像丢进平静湖面的巨石，炸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他来躲聒噪的。

    “你呢？”

    “跟你一样”

    人是机动性特别差的动物。

    下楼梯的时，她忽然像见到面目可憎的鬼，褚鸣昇见她不动脚，狐疑的看向她投视的方向。

    那是曾芙的教室，门口是个被两名警察带着的男生，边上是哭得泣不成声的中年妇女，保养得很好，此刻却不顾形象的在厮打那男生。

    他很敏锐的看出林昂的不对劲。

    “你认识那男的？”

    她没说话，还是盯着那男生。

    对方察觉到他们后抬眼一看，笑了。

    褚鸣昇第一次看到那么让人不舒服的笑容。

    对方忽视坐在地上拉扯他裤腿使劲拍打的妇女，抬起手朝着林昂：“嗨～好久不见”

    那瞬间，她体内的暴怒因子被激起。

    冲着下楼，顺手拿上楼梯口的灭火器，用十二分的里使劲砸向那男孩。

    “畜生”

    褚鸣昇知道她是战神，说实话耳听没有眼见那么直观，这女的是真猛。

    警察跟老师把她都没按住，褚鸣昇一动不动观察着形势，那男的爬起来，啐了口血出来。

    还在笑。

    “林昂功力大涨哈！比当初打我的时候有劲多了”

    头脑风暴，脑子疯狂旋转。

    “我当初就该把你们三个打死”

    林昂还在失控。

    他终于摸到事情的关键了。

    这男的是林昂一挑三的其中一个。

    想到这，又看着无神哭闹的曾mama，他心更烦了，下着楼，顺手拿起另一个灭火器。

    在男生还没意识到什么的时候，褚鸣昇提着人又补了一顿。

    完全机械的输出。

    本来还在抽疯的林昂一下就静了，这哥们那么讲义气的吗？说打就打？

    趁着警察懵逼的瞬间，她迅速挣脱，跳着上去补刀。

    边打边骂：“他妈的！死妈玩意”

    教室里的学生听到动静，全部倾巢而出。直接占满楼道

    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撼，林昂的武力值真不是盖的，劝架的警察估计是太累，说是拉架倒看起来倒更像是帮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