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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年高启盛的死亡和21年高启强的死亡以14年为中线对称着。高启盛先中枪再坠楼,高启强先险些跳楼,再被枪毙,像命运在用某个节点遥遥相望。 这个节点也是一场死亡。陈书婷的死。 在那之后有了很多博弈,恢复炮友关系是他和老杨的心照不宣。高启强嘣了老蒋一条腿,半了仇怨,就拨通了供电局副局的私人电话。 两条皮带被急不可待地扯开甩飞,又蛇一般在半空厮打落地。太久没做,他丧偶后又憔悴不少,一开头两人都有些兴致缺缺。不比恋人小别胜新婚,阳光普照的日子里,他俩谁都不曾期盼雨季的再度降临。如今一下起来,又要yin雨霏霏连月不开。杨健后入式替高启强维护了一丝体面,cao得被席颠倒天地转了,表情也还是私有财产。 他把那个包容过他无数次的洞捅开,直把腰背贴膏药的高总顶到腿脚抽筋头磕墙。杨健分去一掌护着高老板额头,掌心窥私,摸到一手头涔涔而泪潸潸。潮至如此,挣脱不开。死了老婆,来找供电局副局长回南天,也不怕触电而亡。他越想越心烦,把rou拔出来去捡回二人的皮带,围到高总腹部,再cao进去。使全力就没有拧不干的海绵。 杨健束他太紧,肚子发福了,被勒住之后一层压着一层,再直起身时像妊娠纹。他生了谁才在肚子上留下这么多痕迹。roubang在体内的感觉前所未有清晰,几乎顶穿皮rou。第一回射得急匆匆,但高启强不是在跟杨健zuoai,简直是在给他捧哏,什么都能捧:“可以啊杨警官,看不出来,这么厉害。你现在还能不能把我cao晕过去?” 那来吧,那来吧。 快感堆积一点不归高启强控制,杨健想速战速决,他只能任颅内一百响炮仗噼里啪啦炸。小灵通开业那天,也是这么炸,那时候,屋里屋外都是喜庆的。 快感登峰造极,一合眼,他终于又见到了弟弟。太久不见了,高启盛蜷缩在杨健躯壳之角,终于得以在哥哥的梦里全力伸展出来。高启盛见了他便埋头没命地cao,不收力地啃,高启强做哥哥却突然分神了。他不该在思绪未清时就来见杨健。 也许是失去了妻子让他逃也似的需要另一份厚爱,但是高启盛残魂系人间的事实,也不禁让他思考陈书婷是否走得利落干净。即便是她牵挂太甚,对儿子放心不下,半魄咬住高晓晨,高启强恐怕也不像这般能再与她相见。生死两茫茫,他身边能坦荡爱他的一个不剩,这个思绪未能飘散开,他突然感觉体内一空。 高启盛,活着的时候被大嫂横刀夺爱,死了违天命只为交合时相见,还要在这几个时辰被陈书婷掺一脚。高启强环顾梦境四周,还是那间猪脚面馆,他掏出兜里藏匿已久的枪。2006年,枪口名存实亡地指着高启强的额头,2014年,枪管货真价实地插进高启强的屁股。 高启盛把枪插进去高启强就哭了,冷汗也下来了。高启强不住地想,不是想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要么,干脆开一枪,你变成活人,我去当死人,好不好?但是不要这样。他肩头的泪水没来得及晾凉就guntang地滴了新的,高启盛也在他身后呜咽。哥,成全我一回吧。 他远比兄长想象的要爱,一松手掉在地上能把沥青路砸碎。那么多刺那么重,抱怀里被扎了一辈子,他的爱是刺猬豪猪海胆,独守流光血,敞怀又伤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这一生没有哪件事是他想的。父母还在世的时候过年他收过红包,把钱拿出来上交,红包放在枕头下,祝他万事如意,但到底威力不敌他命烂。 半夜里,爸爸喝多了揍mama,大年夜红彤彤的,猫尿与巴掌都上脸。哥哥来他床边哄他,兄弟俩在不明就里的年纪一同把枕巾哭湿,枕头下压着的“长命百岁”“平安顺遂”“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心想事成万事如意”也跟着遭殃。红包祝福对不起,我们兄弟俩的不该心里一怕就冒犯了你们,但全体统一战线,生生反过来应验,未免也报复太过了。 枪冰冰凉凉地进去了,高启盛的rou也阴气森森地跟着。这档子事若是男女来做,是造人的,此番做下来,却是杀人的。高启强不怨他,只怨自己,假如不耽溺其中,早点找些道士高僧给杨健清一清,弟弟也不用死了还含着一口期盼又屡屡落空。 只有看到杨健才能醒过来,高启强知道自己需要杨健才能逃离这样的境地。两支枪管在他身体里一下一下地顶,有眼泪滴在他后颈,亲弟弟的低语不断环绕,“哥,说话啊……哥,说啊……说不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大喊呼救:“杨健!杨健!” 杨健正干他呢,闻言用能给人脑袋拧下来的劲儿把高总头掰过来检查。高启强头晕目眩,昏天黑地,但总算是醒了。一般在床上听见身下人喊名字只会精神百倍,杨健倒好,本来睡jian高启强轻车熟路快要射,反被这两句喊吓软了。他从高总身上下来,擦拭着自己湿淋淋的性器,冷不丁说:“高总,这还是你第一次晕了之后喊我的名字。” 短短一句话蕴含的信息量颇大,高启强还没从刚才的劫持性爱中缓过来,不能在杨健面前露短,他的表情和当年看到弟弟的尸首如出一辙,丢了魂一般,点头的架势倒沉稳得很,一种在领导面前奉承多了的肌rou记忆。 后来他们再没有约过炮。 05 杨健和高家纠缠,就没赢过。一步步的,把柄在高启强手上,rou被他吞进身体。本是立过功的缉毒警,跟着高启强做事,一伸手就没有回头路走。他唯一一个胜过高启强的一点,便是母亲。临逃京海,还能有所牵挂,断头饭是娘做的,就像呱呱坠地后喝到第一口母乳一样幸福。 高家不行,高家长兄如父又如母。高启盛尚且有两碗猪脚面吃,高启强只能咽一碗噎死人的饺子。倘若高家有娘,当初只死了一个酗酒家暴的父亲,不知又会是如何光景。 杨健被判了十五年,马涛找来的毒品是假的,所以他只占了官商勾结的罪。他后来问,挨了一顿骂之后得到答案,正是他母亲老泪纵横地报的警。当然,她不报杨健也难逃,孟钰陷害安欣失败之后就没有生路了。只是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碗面的送行意图太显,母亲哪里可能看不明白,他为什么笃信妈会容许他畏罪潜逃,还要拉着马涛吃口家里饭。他心里响起一个声音:“是我报的警……” 高启强纵弟弟胜过亲生母。 但他很快就顾不上旁人了。判了不久,狱警把他女儿领来探监,豆豆从小话就不多,这会儿没掉眼泪,在杨健面前端端正正地坐着。杨健说:“爸爸对不起你。”她问:“爸爸,你贪污了多少钱?” 这位父亲低着头,答不上来,他想女儿要骂就给她骂吧。小姑娘却没怪罪他:“爸,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好人。” 杨健是一个顾家的好家长,是一个上进的好男人,是一个对女儿宠爱又不苛责的父亲,没被查处之前,供电局给他很多表彰,说他为老百姓做了很多事。他还长了一张维护公序良俗的脸。女儿午休起床时,他会给她炖绿豆薏仁汤,还要跟她特别解释,说这是跟你奶奶学的。 有的人像躲爆炸的公厕一样躲着他们家,有的人来安慰他妻女,说这年头没有真正干净的,只有没落马的,杨健就是撞上了。小姑娘一直安安静静听着,直到来到了父亲本人面前,才第一次说出心里话:“爸爸,我在想,如果是我,会不会贪污。” 杨健如遭雷击,像看到癞蛤蟆从女儿嘴里跳出来一样慌张:“你不会!你怎么可能会——”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豆豆摇头,“我不知道,爸爸。” 这一刻杨健知道,他的女儿将永远不会去考公务员,她的未来离仕途要多远有多远。杨健把她的认知模糊了,怎么好人也会伤害别人,所以她只能尽可能逃得远一点。 杨健名下财产全部充公。一个月之后,豆豆会在租的房子里起夜时被垃圾桶绊倒,孟钰听见厕所巨响连忙起床查看,好在摔得不重。问她为什么不开灯,她会很沉稳地回答:省电。几年后,她会上大学,并成为一个异类,地铁上放着节约用电的公益广告,她会为了看完而坐过站。等她工作了,搬出去住,她不会买空调,即便京海的夏天酷暑难忍,也从不看电视,甚至每天都要出门买菜,因为她不肯开冰箱,所以只能每天买当天的量,没吃完的就倒掉。 炖汤的时候,她有时会用勺子舀一点尝尝咸淡,然后因为觉得好喝而不自觉地哭泣。泪珠掉进汤里。爸爸,爸爸。 杨健缺席女儿的成长十五年,但他留下的阴影将没日没夜笼罩着女儿。杨健也变成鬼了。不谈别人,他永远无法对家庭赎罪。悔恨涌上来,能淹没他的眼泪不住外流。探监时间很短,女儿已经背上书包被狱警领着走远,他还捂着脸怕被豆豆看见脆弱。 内疚感比刀子还能剜人rou。 高启强,你怕不怕? 一声枪响后,高启强知道自己将面对什么。仇报仇来怨报怨,在因为断电而遭遇踩踏事件的人,因为高利贷求生不得的人,赌的人,吸的人,强盛集团赚的每一分黑心钱所批量制造的冤魂,此时都盘旋在法场,预备将他碎尸万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他最后理了一把头发,似乎试图临死挽救一下发型,营造最后体面,却扯下来三根黑发,从指缝中稀稀拉拉地落走了。在灭顶的绝望之中,他忽然又生出一些不光彩的、不可告人的展望。 等他死了,得把高启盛的残魂从杨健身上领走,两兄弟也好一块儿下十八层地狱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