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金枝 第2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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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瑷只觉得脚边生风,然而想象中的痛楚却没有落在身上。 她慢慢地睁开了眼,见陆珍将鞭子甩去了一边。 “若你不是我meimei,我真想打死你……”陆珍愤怒地道,“可若不是我meimei……我管她看上了谁……旁人家的姑娘别说看上靖王,就是看上个臭虫也跟我没关系……怎么偏偏就是你?!” 陆瑷本来还是柔柔弱弱地流泪,听她这么说,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去「哇」地一声抱着她大哭起来,哭得整个人上气不接下气还频频打嗝儿。 “我也不想……我……我没办法……”陆瑷抽噎着道,“我原先不知道……后来知道了也不敢告诉你们……后来不在一块儿了便想着不用说出来,可是心里头一直憋着劲儿,让我整日整夜都睡不着……” 眼下陆珍也十分无措。 事情已经发生了,meimei又不是小孩子,打一顿就能改的事儿 “我气你不早说,偏偏这个节骨眼上说……”陆珍抱着她,情绪也被感染,嗓音有些哽咽,“现在你说了,可怎么办?明儿他就要被慕容擎亲自押去焉耆……说是押解,实际上就是在半路动手了! 别人都还好说,偏偏那人是慕容擎……「百人难挡慕容擎」,你当陛下是随便点的人?他此去必死无疑。” 陆瑷止住了哭声,依然抱着陆珍,咬了咬牙道:“我要去……” 陆珍听后,狠狠地敲了一下她的后脑勺。 “我刚说的你是没听进去?”陆珍怒道,“你去哪儿?你去跟着慕容擎他们?你跟不住,万一被发现只会将你一道绑起来,到时候你没办法活命不说,你可想过大哥、想过小四、想过外祖母、想过我?以后咱家怎么办?” 这一日之间,陆瑷被见到金金的喜悦冲昏了头,这才没头没脑地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 小四和jiejie都在提醒她,如果这个时候让别人知道了自己同靖王的关系,那么将会让整个陆家陷入绝境 可是她没有机会,除了能在路上远远地瞧上他一眼之外,她没有其它办法能够接近他了。 只要一想起来这辈子都再也见不着那个人,她就觉得绝望 若是人还在,怎么都好,便是不在一起也好。可人若是死了,这辈子都见不到,那从前的一切又算什么?老天爷在同她开玩笑? “不行……如果我不去,我这辈子就再也见不着他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火坑 陆珍见自己依然说不动她,又道:“你就算不为自己的名声想,你总得为家里人想想 陆瑷不住地摇头,道:“如果我不去……如果我不去,我能后悔一辈子……jiejie,你不知道这些年我怎么过的……我实在是离不开他,我从一开始就在骗自己……” 事到如今,陆珍除了头晕就是头大 可陆瑷这种闷葫芦的性子,不是被逼到绝境了绝对不会开这个口。 别说他们这样的人家,便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姑娘碰上了这事儿都不会跟旁人说一个字儿,主动找到她这个做jiejie的门上,想来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你……你知道你要是去了,万一被慕容擎的人抓到了会是什么下场?”陆珍又问了一遍 这是她最关注的问题,她再疼爱meimei,可是另一头是他们全家,稍有不慎就会害了他们整个陆家。 陆瑷扬起了脸,眼睛还肿着,可神情却尤为严肃。 “我既然来,心里已经有了谋算。”陆瑷轻轻地道,“从前正是因为顾虑太多,殊不知失去的便也越多……jiejie放心,我不会被慕容擎的人抓到……即便抓到,我也有办法脱身……” 陆珍心底也猜到了这个可能 只是作为一个jiejie,陆珍不能不劝一番 能拉回来最好,拉不回来她也没办法,毕竟情这个字份量实在太重,人人都身不由己。 “我劝不动你了?”陆珍最后一次问道。 陆瑷望着jiejie,眼眶红红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是您劝不动……是我早就打算好了……”陆瑷上去抓她的手,“我来找jiejie商量,实则也是想要同你提前说一声……大哥和外祖母那儿我也会去说……只是……只是你是我jiejie,我先告诉了你,这样心里头踏实了,才敢告诉他们……” 陆珍听得无可奈何,想摸摸她的头,又想起眼前这个meimei已经不再是当年站在树荫底下偷偷看着她练功的meimei了,最后只能长叹一口气,摇头道:“你……好自为之吧……” 这样的姑娘,压根就劝不动,还劝她做什么 这样硬着头皮向前闯的姑娘实在太多了,陆珍没想到自家一下出了两个 或者说她原本也该是这样的人,不过是同韩楚璧的路走得实在太顺,这才不至于沦落到三妹这般的境地。 陆瑷得了jiejie的允许,心里既高兴又忐忑 大哥看着温和,实则也是个严肃的人;外祖母就不用多说,古板到了极致,若是让她知道,恐怕被扒下来一层皮都是轻的。 姐妹俩正要商议怎么同外祖母开这个口时,忽然听到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猎心同另外几个人的声音齐齐地响起 “二小姐……娘娘病倒了!” 姐妹二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 猎心不好敲门,又重复喊了一遍后,才见二小姐和三小姐从屋内走了出来。 陆珍大步迈上来,揪着猎心问:“小四怎么了?!” “我刚从宫里头回来,来时人明明还好好的……”陆瑷也道,“出了什么事儿?怎么人突然病倒了?” 猎心心里难受,对她们解释道:“说是端王将一名幼儿带进宫献给陛下,陛下查到这幼儿是罪人之子,便让慕容大将军给处置了。 可这孩子一早便被养进徽音殿,跟着咱们娘娘的,如今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吐了口血便厥过去了,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御医说是什么&039;血随气逆,气急攻心&039;的缘故。就在刚刚,大公子和老夫人已经进宫了……” 猎心话刚说完,便见本来好好站着的三小姐也倒了下去。 “怎么又厥过去一个?!”猎心惊道。 “鬼嚎什么?!”陆珍抱着meimei坐在地上,边掐她人中边高声吩咐,“还不去请大夫?!” 猎心这才反应过来,一溜烟地跑了出去,边跑还边哭:“这是怎么个事儿……一个两个都病……门前的土让人撅走动了风水了这是……” 陆瓒同夏老夫人一道入了宫后,径直被请进了前殿。 前殿这处正聚了不少的人,见他们来后,秋冬和玉姹先迎了上来。 “怎么回事?!”陆瓒和夏老夫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本来人还好好的,还在跟我们和殿下说话,没想到一转脸鼻子嘴巴里就开始流血……”秋冬抹着眼泪,泣不成声地道,“看着既吓人又让人觉得难受……” “当时奴在配殿,看不真切,只听到陛下同大将军说将人处置的事,然后四小姐便晕倒了。”玉姹平静地道,“御医诊断说是七情内伤,怒急攻心,这才吐血晕厥。” 夏老夫人一听,气得手杖都拿不住,「嗒嗒」地往地上戳着,不顾殿内还有诸多宫人看着,一手指着上首的龙椅怒道:“老身怎么说来着……这就是个火坑,跳进来就得折去半条命!老身一手带大的娇娇儿,便是养一辈子也不想让她进这个宫! 如今可好,一个糊涂不说,另一个不知道珍重,这又将人折腾成这副样子…… 老身事事顺着她才将人养大,您身居九五何必同她这丫头计较,您由着她又能如何? 她还能给您的江山折腾走不成?!您要是不愿惯着她,总有人愿意惯着!只要您开一句口,老身这就将人接走……” 听着老夫人越骂越上瘾,唾沫星子都溅到他们几个人脸上,便是一向面瘫的玉姹表情也有些微动。 第三百七十七章 东海 “接走……咱们接走!”秋冬也跟着附和,“什么娘娘不娘娘的……不做了!” 玉姹眼中有光一闪而过,随即抬头看向大公子。 陆瓒眉心拧起,正在劝夏老夫人。 “外祖母三思。”他扯了扯夏老夫人的手杖,低声道,“眼下还不知道小四为什么晕过去,不过既然御医已经知道了病症,想来已经在诊治中,您不要过于担忧。也切莫再说那些不好听的话……” “我说话哪里就不好听?!”夏老夫人甩开了外孙的手,将手杖举过胸前,挥动着几乎就要打人,“若是陛下觉得老身说得让您不舒服,现在就连老身一道处置了!反正说话不中听,人也不中用,劝不回来不说,还白白让她遭罪……” 陆瓒心里着急,看着外祖母这般更添了几分头痛。 他丢下众人,径直向内走。 这一路有不少宫人垂首而立,皆是不作声。见了他后倒也没拦着 进了夹殿后,才见这处是前殿和后殿之间的一处宫殿。地方不大,可橱柜床榻样样齐全。 窗边采光最好的一处放着一张乌木雕花床榻,天子正坐在窗边,一手握着床上昏睡着的meimei的手,另一手攥成拳放在膝上。 见他进来后,天子并未看他,只是轻声道:“朕打算带她去东海养一段时间。” 陆瓒未行礼,却道:“总得问过娘娘的意思才是。” “朕这一次,可是真的伤了她的心。”天子苦笑一下,摇头道,“若是她醒来,肯定不愿意见朕,更不要说随朕去东海。可是她这个病,连带着耳疾,也只有东海那边才能治。” 陆瓒仰着头望他,漠然道:“从一开始,臣就不愿让小四进宫。” 天子叹了口气,并未接话。 “您虽贵为至尊,但小四并不适合同您在一起。”陆瓒道,“今日便是如此……陛下,您并没有照顾好她。” 拓跋渊转过头来,背着窗外的光线,一张精致的脸白皙得像是冰雕的假人。 “朕不会找借口,的确是没有照顾好她……不止这一次,是一直以来都未照顾好她。”他慢慢地道,“就如古人治水,有堵有疏,朕却用了最蠢笨的法子对她……以后不会了,以后朕会换一种方式对她好。” 陆瓒「嗯」了一声,又问:“陛下要带小四去东海?为何不是北海?” 拓跋渊顿了顿,似乎感知到陆银屏的手动了动,脸又扭了过去,瞧了她半天也不见她醒来,便答:“朕之前封你为使持节之时给了你半块虎符,连同朕的这半块可以调动东海的兵力。” 说罢,他又看向陆瓒,好半晌才道:“琢一,朕给你的不少。朕去东海之后,你留在京中帮忙。看好赫连遂,注意他的动向,找出他背后的人……这一切都要辛苦你。” 陆瓒听后却摇了摇头。 “陛下……”他慢慢俯身,单膝跪地道,“陛下赐下的另半枚虎符,已经在臣入禁军府之后遗失了。” 拓跋渊听后眉头一蹙,问:“你将虎符留在家中,还是一直带在身上?” 陆瓒垂首道:“臣得陛下恩赐之后,一直带在身上,除非沐浴,虎符绝对不会离身。” “那就是在禁军府丢失了。”拓跋渊思索了片刻后道,“你觉得会是谁的人?” “当时禁军府全部都是靖王的人,在他管辖的范围内遗失,看似是他的手笔。”陆瓒半抬起头,慢慢分析道,“可是以我对靖王殿下的了解,他若拿人物事,必定提前告知,宁愿明抢,也坚决不做盗窃一事。” “他的确是这样的人。可惜明日慕容擎便要将他押往焉耆,如今……”拓跋渊听后,面上微微一笑,又看向躺在床上的陆银屏,“如今朕脱不开身,也不想去审问他……琢一,你知道,对于大魏的王公而言流放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