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宫里的奴才天生命薄,只是小小一粒擦过便无的灰尘,算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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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徐阳初升,雪化屋檐,水珠滴答,光影透过宫墙瓦片上半化半透的雪霜,彩光流转,缤纷如沫。 目光远远所及之处,照旧一袭玄衣金袍的帝渚便踏着一地的冰棱子翩翩而至。 她如阳光下的一抹轻烟般飘到承乾殿的殿门口,长长的黑发散落在风中,冷冽似捧窗银雪的脸庞,不怒自威的气场。 这般神仙降世的人物每次到来都看迷了殿中一甘宫仆奴才的眼,总时不时悄悄偷偷的偷瞄着这人,心不自禁的跟着这人周围滴溜溜的转。 行至殿前见殿门紧闭,殿外廊下的仆侍也不多,帝渚没几个认识的宫仆,便询问正好站在殿门口的熟悉青衣。 “姜公公,皇上可在殿中?” “回殿下,在的。”姜涞循规的躬身向她行礼,冰天雪地中太监独有的阴柔轻细的嗓调听着倒不觉刺耳怪异,反是有点顺耳的动听低柔。 他恭敬回答完这句,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脸色泛着古怪的别扭。 “但这会儿……皇上可能无暇接见殿下,还请殿下稍候,亦可过后再来。” “为何?” 帝渚顺口问出这两个字,下一刻紧闭的殿里就传来细细碎碎的暧昧呻吟,以及烧的人脸红心热的求饶哭声。 这便是个耳聋都能知晓殿里是发生了何事,何况帝渚这个亲眼见过不少次的,这一听心明的跟明镜似的。 帝渚看了一眼姜涞不知是羞是耻的红脸,她沉默半刻,再问他:“是落雪在殿里?” “正是公子。” 姜涞没敢看她,低垂着的脸下仍能看到烧云遍布,他光是听着殿里的响动,再看到帝渚,便回想起自己曾经多次被迫当着帝渚的面与皇帝做那等事。 即便中间隔着几层薄纱帘子也算是遮了羞,却也是妓女腰上的那一根红绳子。 聊胜于无,但更加可笑。 帝渚可不知他心里是何想法,或许她知道,但她没心情管。 她听着殿里传出支离破碎的哭声,心里便大感惋惜与同情。 之前她在红艳梅树下见过的美儿郎,心灵纯净的有趣人,如今怕是被手段恶劣的皇帝毁的差不多了。 她叹了口气,不无可惜的问道:“他每日都这么哭么?” “也不是,在两个月前落雪公子才开始侍寝,皇上极为怜爱公子,没怎么让他哭过。” 落雪公子比他这个卑贱的奴才不知高贵了多少,又比他讨得皇帝喜爱,自然皇帝是舍不得把用在他身上的那些启齿难堪的手段也全部试用在公子身上。 人与人啊,果然天生是不同的。 想到这里,姜涞便是极尽自嘲的暗自嗤笑一声。 反正帝渚连他最难看的一面也见过不少了,这些由旁人提及便是脸红心羞的私密事让他说来无疑与是破罐子破摔,姜涞便坦荡荡的悉数告诉了她。 帝渚没察觉到姜涞堪比自虐似的痛快答话,只皱了眉头,奇道:“既然心爱,如今又怎让他这般的哭?” “奴才人微言低,不知天家心思,但这情况大抵是从七八日前开始的,想来殿下必定是清楚其中缘由的。”姜涞依旧是冷冰冰的回答她。 七八日前就是那次的晚宴。 闻言,帝渚眉头皱的更重,她审视般的盯了姜涞好一会儿,忽反问道:“你是在怪本侯?” 姜涞大吃一惊,来不及多想便脱口辩驳道:“奴才命贱身低,怎敢提怪字?殿下此言折煞奴才了!” 说着,他抬头诧异的看向她,看了一眼后又立刻深深低下头,声调低沉,“何况奴才能因何事怪罪殿下?殿下错言。” 他确实不知帝渚怎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他就是一介区区宫里的奴才,对上帝渚这种贵不可言的贵人,若非意外与帝渚明面结了仇不得善罢,他平日里都是夹了尾巴躲着走的,怎敢提怪这个字。 他没有那个资格,更没有那个胆子。 “是嘛?”帝渚意味深长的看他,“本侯曾听永宁宫里的宫女们偶然说过你与落雪相处的很好,堪比亲若兄友,你不是因为这个在怪本侯?” 姜涞愈发低了身子,不冷不淡的平静陈述道:“落雪公子是主子,奴才是下人,身家卑贱不敢高攀,自当尽心尽力的伺候主子,但公子心善把奴才当人看,给以优待,奴才便以恩还抱,往常伺候就多多关心些是奴才的本分。” 因估摸着皇帝那里一时半刻完不了事,她站在殿外空等不免尴尬,便想与他随口说两句打发时日,顺便缓缓现下诡异尴尬的气氛。 但是越听越觉得他是在暗中讽刺,听得帝渚心头也不怎么爽快了。 她蹙了眉,不赞的斥道:“落胎生成,本就是人。” “入了宫,便不算了。”姜涞的话语冷的没有温度。 “宫里的奴才天生命薄,只是小小一粒擦过便无的灰尘,算什么人。” 宫里的奴才就算再卑微也是人,怎就成了他嘴里的灰尘了?这什么死脑筋? 帝渚正要纠正他那个错误的认知,这时殿内的哭声慢慢的沉低了,一道清脆沉稳的低哑笑声透过紧闭的殿门传来。 “是皇姐来了?朕可等了皇姐许久呢,外面初雪正化,寒气料峭,皇姐快些进殿吧。” 话落,殿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衣衫半披的俊美儿郎姿态慵懒的依靠着门栏款款而笑。 长发凌乱,面颊泛红,眸光璀璨,轻薄的华丽黄袍散开大半,露出一截白玉似的脖颈,从那往下的暧昧痕迹多不胜数。 在殿的太监奴才们个个又羞又怕的急忙转眼,不敢再多看一眼。 帝渚委实无语的瞧着倚着门栏巧笑生花的少年郎,思绪一时间乱如麻头,说不清是赫然不齿还是无可奈何。 她最见不得什么他就故意要给她看什么,还隔三差五就当场表现一次。 帝渚觉得上辈子自己一定是他的杀父仇家,跟他有血海深仇,所以他今生特意来讨命的,要不就是她欠债千万的祖宗大爷,今生要她加倍奉还方才如意。 几乎算是衣不蔽体的皇帝娇身倚门笑的颠倒众生,与旁日他当着外人面时表现出的君礼仁德,弟躬谦卑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就这么笑微微的望着帝渚,纹丝不动。 “……天冷,皇上穿的衣薄,就这般的站在外面同臣谈事?” 一场暗中比拼谁更能忍耐的较量过后,帝渚惯性认输,勉力稳了心神不至于自己万一忍不住一掌把那祸害当场拍的脑浆涂地,只忍着怒气暗示他赶紧穿好衣服滚进去别再丢人现眼。 帝家的颜面真是被这个能人糟践的所剩不多了。 “谈事?”皇帝意味深长的重复一遍,“朕还是第一次见皇姐主动同朕谈事,倍感稀奇呢!” 帝渚发誓这一刻真的很想给他一掌。 许是皇帝瞧见帝渚愈发难看的脸色,自己也不能把帝渚逗得过火,终于大发慈悲的摆了摆手。 “好吧,既然皇姐难得要和朕正色商谈一次,朕也甚是期待是何事呢。” 他转头向垂首静立的姜涞吩咐道:“去把落雪扶出来回他阁里休息吧,别妨碍朕与皇姐说话。” 一个扶字就不言而喻之前殿中的情况是有多么火辣热烈,姜涞便领命进殿,去扶那位受的折磨不轻的可怜人了。 帝渚撩袍进殿时,正见姜涞半扶半抱的把昏倒过去的落雪带了出来。 她别眼悄悄扫了一眼,心里便是紧了一紧,果然那日梅树下见到的如仙灵精怪一般的俊儿郎再见之时已是大变模样,憔悴不堪,惹人心怜。 “皇姐心疼了?” 前方传来喑哑阴魅的笑声问话,帝渚闻声回头,冷声道:“皇上的人臣能心疼什么?只是瞧着有些不忍心。” 原本那么美那么纯粹的一个好儿郎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任谁瞧见了都会不忍心再看第二眼。 “不忍心?”随手掩了散乱衣物的皇帝懒散的支着下巴,身体软的像是没了骨头一样的依坐在宽大的华椅里,漆漆长发瀑泄而下,洒满椅面。 他漫不经心的望着帝渚,笑道:“当初朕问过皇姐,若皇姐想要朕割爱也无不可,是皇姐自己说不要的,而今又谈什么不忍心呢?” 进了殿,帝渚顺势在皇帝下位的太师凳从容坐下,不答反问:“皇上心喜与他,何不好生对他?” “朕只是瞧他一时新鲜,谈什么喜不喜欢?天子哪里有真心一说,这不是皇姐以前特意说过的话嘛。” “臣说的是先帝。” “皇姐,先帝可是你我的母皇,亲生母亲呢,子传母,性相像,古书有载。” “臣不像她。” 帝渚还是这么的固执别扭,皇帝不可置否的笑了下,并不反对她,只无所谓的点着头随口附和:“对,你不像,朕像。” 不想在这无意义且惹人不快的话题上越说越深,越扯越远,对于先帝她从未有一字好说。 帝渚低眉瞧着眼皮下自己的手,骨节分明,皮rou干燥,怎么看怎么不像女子的手该有的样子。 她看看看着便是暗暗叹了口气,语气不变:“说回正事吧,臣给永宁订婚的事皇上应当已经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