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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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敌袭!” 听到警报的瞬间,希格雯戒备地举起枪,弯腰悄声走向门口。 她与莱欧斯利相对视,见他准备好,少女轻而快地打开了房门。 空无一人。 混乱嘈杂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莱欧斯利保持镇定地向楼下看去,如蚂蚁般的人东逃西窜,血液在地板上铺开鲜艳的花,逃跑的人们将花瓣带向更远方。 “立刻联系支援部队,让他们马上赶过来!” “是!” 希格雯离开后,莱欧斯利从挂在腰上的枪套里拔出两支银色的枪。 在不清楚敌人状态的情况下,贸然出击是不理智的。 但眼下,他们完全处于被动状态,已经没有后退的可能了。 莱欧斯利翻开衣服口袋的最上层,将希格雯给他的抑制剂拿出来,他盯着绿色的瓶身,看见了里面的自己。 像是狂躁疯癫的怪物。 男人毫不犹豫地将针头插进手臂中,浓绿的液体被缓慢推入血管里。 镇静似乎也跟着血液灌满全身。 此时此刻,梅罗彼得要塞需要一个强大理智的典狱长。 扔掉药瓶,莱欧斯利朝着通往楼下最长的那节楼梯跑去。 越向下,痛哭喊叫的声音越响亮。 这台电梯能够往下走十层,莱欧斯利心急如焚地超过电梯的速度跑动起来,将近五分钟他才抵达60层。 下楼的动作重复而缓慢,让心急如焚的男人胡思乱想。 在他从50层向下走时,目光边缘发现了几个黑色身影。 神经立即紧绷,莱欧斯利半蹲在电梯上,跟随它的速度缓缓向下,耳边传来的是跃动的心跳声和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敌人在朝上行进。 猜出这群人的意图,莱欧斯利反而一身轻松。 他在楼梯拐角处掩藏身体,握住双枪的手蠢蠢欲动,他放缓呼吸,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对方脚底踩在金属板上的瞬间,男人飞速地出现在黑衣人面前,坚决果断地朝上来的人开枪。 跑在最前面的高大男人中弹后向后倾倒,即将上来的人拖着他的身体当作盾牌继续接近莱欧斯利。 他们靠着人rou盾牌,向莱欧斯利开了数枪。 站在掩体后面,莱欧斯利大声说话:“就这么几个人还敢擅闯要塞,怎么,把这里当游乐园吗?” 敌人那头鸦雀无声,莱欧斯利用话语诈他们:“你们真的杀死他了吗?真当我没有准备吗?这么自信,谁教你们的!” 听着不远处发出细微的声音,他知道敌人军心动摇了。 莱欧斯利这次向他们脚下开枪,很快,摔倒在地的三个人被命中要害。 倒地死亡的同伴令活下来的人越发恐慌,他们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是被莱欧斯利杀死,就是死在别人手里。 最后都逃不过一个死! 频繁的开枪令掩体墙面上出现密密麻麻的子弹印,雪白的墙体暴露出灰色水泥。 站在后面的男人舔过后槽牙,凶狠玩味的笑浮现在他俊逸的脸上。 看来他们这次高估了敌人的水平,也许黑客能够称得上是首脑,那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些家伙,不过都是杂鱼。 枪声逐渐稀散,莱欧斯利从掩体的另一侧偷袭剩下的三个人。 几乎瞬间,几人爆头倒地。 被当作盾牌的男人身体扭曲地躺在地上,他的头面朝上,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瞪向莱欧斯利。 从他身上即将迈过的腿收回来,男人蹲下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人眼周和脸侧出现了褐色的鳞片。 他扒开其他几具尸体,并未在他们身上发现这种痕迹。 莱欧斯利谨慎地戴上手套去触碰它,质地坚硬光滑,透过薄薄的手套,他感觉到上面传来的冰冷。 总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东西。 时间紧迫,他没空在脑子里搜索答案,莱欧斯利从几人身上迈过,快速下楼。 战斗还在继续。 男人探头看向20层和30层,那里几乎到处都有血迹,灰蓝色的眼睛茫然地寻找目标,终于在25层发现了两个人。 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 眉头疑惑地紧皱。 这是什么组合? 两个人就把几百个警卫干掉了? 这都不能说是不可思议,应该是超乎想象,闻所未闻。 如果联邦真有这种超人,还用得着天天龟缩着头,等着帝国打过来吗? 莱欧斯利将她们重视起来,继续加速下楼。 下至30层,莱欧斯利不再走这种长电梯,他谨慎地绕到安全出口,走直梯。 惨叫声隔着铁门,闷闷地传进楼道,从上至下回声不断减弱、延长。 胸口的躁动缓慢涌出,又迅速被压制下去。 药物起作用了。 莱欧斯利咧嘴嘲笑自己,他边给枪填充子弹,边向下走。 越来越近了。 他站在27层的铁门前,手指仅仅是触碰到门把手,那门立刻被打开了。 门口站着个人。 他背着光,浑身都在向外淌血,但莱欧斯利知道这些血液绝对不是来自面前这个人的。 披头散发的男人在长而乱的头发中间露出绿色的瞳眸,他像是发现新奇玩具一样盯着莱欧斯利,继而突然大笑。 莱欧斯利头一次感受到如水草缠住双腿能夺人性命的恐惧感。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冻结起来,牙齿都在打战。 头皮发麻。 灰蓝色的眼珠盯着对方的竖瞳看,大脑一片空白。 不是人类。 那是什么? 他的脸上也有鳞片,不过是墨绿色的。 男人兴奋地撩开阻挡视线的头发,目光始终楔在莱欧斯利身上。 他说:“你自己能来找我真是太好了,爬楼梯很累的。” 唾沫经过喉结似乎都有了痛感。 那人继续说:“你站好,别动,我下手很快,不会让你……呃——” 双枪对着男人的胸口发出袭击。 对方反应迅速,子弹歪在了肩膀上。 被挡住的光亮顷刻洒进来,莱欧斯利夺门而出,拼命奔跑,尽快远离这个危险的家伙。 这不是人类能够匹敌的。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超乎想象,为什么闻所未闻,谁见过除了人以外,却跟人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物种? 没有! 他听见落在身后的怒吼,回头补了两枪,但他很清楚,子弹没命中。 那非人类生气地盯着他的背影,大踏步追着他跑动起来。 速度竟比人类的极限还要快许多! 莱欧斯利不过几秒就被追了上来,他咬紧牙根,避免身体重心偏移,立刻半蹲身体停下,他在赌对方看不出他的转向。 稳住身,子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男人,但下一刻,跟着他同样转身的非人类,一脚把莱欧斯利踢向了承重墙。 后背猛地撞击在墙面上,全身的骨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鲜血自口中溢出,他无力地倒在地上。 而这时,要塞的大门外,冲进来数千名身着作战服的人。 男人无视楼下的救援,继续朝莱欧斯利走来。 他歇斯底里道:“我说了让你别乱动!你为什么不听话?你打得过我吗?跑得过我吗?最后还不是要死掉!你怎么这么蠢?你们人类怎么都这么蠢!” 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事,他发泄般地用力踢在莱欧斯利的身体上。 “打我,骂我,逼我!”他每说两个字,都重重地攻击莱欧斯利。 “还敢用同胞威胁我?”他的脸露出扭曲的表情。 明明愤怒地竖起眉,但他的眼睛却在不停流泪,他仿佛有说不清的痛苦,也有放不下的仇恨。 现在,都涌向了失去意识的典狱长身上。 这时,楼下传来声音。 “佛瑞德!我们快走,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了!”女人催促他。 “我要杀了他!杀了他,同胞就不会被虐待了!” 女人听不见他的话,边向外跑边说:“快点!别拖了!” “来不及了!!!”女人的叫喊声最后响起。 整栋楼突然震动起来。 要塞里,所有房间的大门都被打开。 监狱门口的守卫全都去支援其他楼层了,此刻,没人能再束缚他们! 所有囚犯蠢蠢欲动,当第一个人迈出房门之后,越来越多的人从里面冲出来。 地上躺着数不清的人和武器。 这是上天给他们的机会! 与此同时,希格雯在电梯上忽然注意到昏迷不醒的莱欧斯利,她一跃而下,隔着两层楼的距离落在27层,但她距离莱欧斯利仍然太远! 她注意到那个敌袭者将要对莱欧斯利做什么,她发了狠地拼命向前跑着,可还是看见敌袭者拽起了莱欧斯利的衣领。 他的拳头猛地举起。 希格雯疯了似的大喊:“住手!!!” 眼前,出现了老旧电视缺失信号样的雪花。 希格雯缺氧地停在了那里。 她耳边静得好像连心跳都停止了。 近在咫尺的健壮男人嘭地倒地不起,她才骤然清醒过来。 然后痛苦地大口大口喘气。 她回头看向那人。 敌袭者的脖颈处扎着根极粗的注射器,那是50mL的,里面装着麻醉剂。 这本来是给狂躁症发作的莱欧斯利准备的,却没想到用在了敌人身上。 她不敢轻敌,更不敢拿典狱长的命作赌注,她缓过神后,拿起散落在地上的枪,朝昏迷过去的男人开枪。 子弹一颗又一颗,直到十枚子弹全部打进了敌袭者的心脏,希格雯依旧不停地一下下扣扳机。 她怕这个人站起来,像刚才那样差点弄死莱欧斯利。 希格雯意识不到自己在流泪,她脑子懵懵的,眼睛转向敌袭者碎成血洞的心脏。 他不会再有能力杀人了。 意识到这一点,少女轰然坐在地上,剧烈痛哭起来。 声音响彻了整座大楼。 * 病床上躺着的是她的病人。 希格雯表情寡淡地在医疗室给一身是伤的莱欧斯利做检查。 自她从联邦医疗总部调过来之前就知道梅罗彼得要塞的典狱长。 他很出名。 18岁就被联邦看好,说是未来做将军的苗子,但他不想去前线,断了上面的念想。 可谁也没想到,20岁时,他居然成了一个监狱头子。 有些戏剧性,但好像大家都觉得这是他能做到的事。 只是更戏剧的是,那一年,他刚当上典狱长,人体实验的事被曝光,上面也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居然让莱欧斯利去追查这件事。 听说,莱欧斯利的两个副官因为这件事而牺牲,他因此发疯杀了近一半的参与者,后来就被所谓的正义人士告上了军事法庭。 法官判他禁闭一年。 这并非去普通的监狱,而是梅罗彼得要塞的最底层。 是的,这里有地下监狱。 那里暗不透光,连窗户都没有。 没有灯,他在黑暗里无处可逃。 希格雯也是这时候被派来接手典狱长副官一职的。 她每天的工作是给典狱长汇报工作,检查身体,代他传达命令。 她当时觉得十二圆桌骑士的命令有点可笑。 把人关着,还得给他们干活,开玩笑呢? 但这种压迫精神,暗无天日的生活,莱欧斯利过了整整一年。 地下监狱是一般人几个小时都撑不过的地方,他却待了三百六十五天! 希格雯是不知道让莱欧斯利坚持下去的毅力是什么,但她知道,在莱欧斯利刑满出狱以后,没几天他就病倒了。 接踵而来的是严重到自杀的狂躁症。 即使天才如她,也没有有效的办法治好莱欧斯利。 所有人都知道,狂躁症是易感期Alpha病变时产生的。 情绪波动会极大影响病情。 于是她开始长达八年的研究之路。 很可惜,到如今她也没办法根治这种病,她只能眼看着莱欧斯利走向死亡。 但她是医生。 医生的职责就是解决病人的伤痛。 她们珍惜每一个生命,尤其是经手的每一个患者。 在看到莱欧斯利将要被敌袭者杀死的刹那,希格雯怒火冲天。 这是她拼了老命才吊回来半条命的病人,怎么能让别人弄死? 所以她发了疯地冲过去,不顾一切地阻止对方。 但可惜,命是救回来了,他身上的伤太严重,能不能醒来还得听天由命。 “啧。”少女眼底含青,烦躁地抠着手指。 “苦命人……” 她喃喃:“老天什么时候才能放过你……” “要不放过我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