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二十三
所谓的黑龙集会的总部在一个荒废的建筑里，整体建筑很大，但不高，也不知道原本这里是做什么的，外围还有一圈像学校一样的围栏大门口，混凝土的大门上贴着木质的写着黑龙总部的大牌子，到还挺像一回事的。 乾青宗刚将机车停在建筑的另一侧，就见你下了车不听他指挥地往人声鼎沸的正门口里走去，乾青宗赶紧跑过来拉住了你，将你往机车停放的地方拖。 “jiejie！你不要瞎跑！” “伊佐那不是在那边吗？”你跌跌撞撞地跟着乾青宗，脑袋无数次转向正门口，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 “他是在里面，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不能进黑龙的集会。” 乾青宗看着你犹不死心地表情叹了口气，走到轻易能看见大门进出的位置并且还有一定隐蔽性的一角后，双手环抱在身前，小小年纪地就摆出了要看管你的架势：“就在这里等着吧，可不要随便乱跑。” “我知道啦。” 虽然没法满足好奇心，但你也不是胆子大到不听劝的性格。不就是不良少年的集会嘛，不看就不看咯。 你站了一会又坐到了摩托车上玩着手把和刹车，没等多久，你就听见乾青宗说：“伊佐那出来了。” 你立刻跳出去，速度快到乾青宗都来不及多说一句，你想都没想就跑到向大门口，对着白发深肤的人影喊：“伊佐那，等等，伊佐那！” 伊佐那停下脚步，疑惑地看过来发现是你，他皱了皱眉，没有也要理会的的意思，转身就要离开。 你加快脚步，拦在黑川伊佐那面前，“伊佐那，我们谈一谈吧？” “喂，你是谁啊？” 伊佐那没有说话，倒是一个留着长莫西干头左边纹着夸张纹身的不良恶声恶气地质问你。 你这才发现这个人，明明和乾青宗穿着同款的白色特攻服，你却觉得这个人格外地凶，有点吓人，你说话都不禁弱气了几分：“我、我……我是伊佐那的jiejie。” 这个人挑了挑眉打量你，又看了一眼对你的话毫无反应的黑川伊佐那，语气充满了怀疑，“哈？” 不过他的注意力立刻被随你而来的乾青宗分散了：“青宗？你不是说不来了吗？” 你抿了抿嘴，抱着期望看向黑川伊佐那希望他能作证，可伊佐那冷冰冰地扫了你一眼，突然扬起一个恶劣的笑容：“哈，jiejie？什么jiejie啊，真令人火大，我和你明明没有任何关系吧。” 黑川伊佐那说着微微弯腰凑进你，你本来还想反驳，可还没说话就因为他的靠近莫名觉得心慌，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见到你的动作，笑容更深了几分：“喂，既然知道这里是黑龙总部还还敢过来，应该做好心理准备了吧？” 你傻傻地接话：“什、什么？” 黑川伊佐那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冷着脸用非常大的力气拽着你就往大门里面走。 “走吧。” 你一时没有防备，被这股力道拽的一个踉跄差点跌倒，黑川伊佐那不得不停下来等你站稳，一旁那个莫西干头的男生倒已经不再摆着一副凶脸了，从你和黑川伊佐那互相之间的态度上也看出了几分端倪，这下反而疑惑不安地问：“伊佐那，真的要带她进去吗？可她不是你的jiejie……” 问句还留了个尾巴，男生就因为黑川伊佐那的瞪视闭上了嘴。 黑川伊佐那面无表情地说，“狮音，我倒是不知道你对外人这么友善了。” 这下你再不清楚不良组织内部的门门道道，可看着那位莫西干头，啊，不，狮音望向你犹豫又略带怜悯的眼神和听着两人之间的交谈，你也觉得不太妙了。 不过你的小脑瓜现在能想到的就是黑川伊佐那要把你带进去在黑龙众的面前宣布和你，和佐野真一郎彻底断绝关系……之类的。 黑川伊佐那教训完班目狮音，就要继续把你往里面带，却被站在前面乾青宗阻挡了。 “伊佐那，住手。” “青宗啊，我说这个女人怎么会找来这里，你不该帮的忙也帮太多了吧。”黑川伊佐那依旧拽着你，走上前伸手想要推开乾青宗。 乾青宗自然不会走开，眼见两人就要互相拉扯着打起来，你赶紧用力拍拽着自己的黑川伊佐那，让他听你说话，“伊佐那，伊佐那，伊佐那，你们不要打架啊！伊佐那你先听我说话！” 伊佐那一直不理你，你的手腕被他捏到发疼，你疼得想哭，总算也有些生气，终于骂了一句，“伊佐那你这个臭小鬼，有你这样对待jiejie大人的吗！” 大概是被你烦得不行，或者被你骂生气了，伊佐那终于皱着眉看向了你，毫不客气地瞪着你，“你真是烦死了，不过是粘在真一郎身边的牛皮糖罢了，凭什么自称是我的jiejie。” 这个小孩怎么这么可恶！ “我、我哪里是牛皮糖了！”你一生气就变得口舌笨拙，但还是急切地反驳他，“明明，明明你之前就喊我jiejie的，你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呢？！” 被你翻出旧账的黑川伊佐那突然甩开你的手，“真是好烦，你快点滚吧，不要在我面前出现了。” 班目狮音看着这场“姐弟闹剧”，站在旁边装路灯，丝毫不吱声，乾青宗则是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就是堵在门口处。 这两人，怎么连劝架都不知道要劝呢！ 黑川伊佐那兴致缺缺又要离开了，你感觉拽住他，委屈地用软软的语气劝他：“伊佐那，我们先谈谈然后你再带我进去也可以，拜托了，稍微谈谈吧？” “！”乾青宗一惊，非常不赞同地喊你，“不行！” “没关系啦青宗。伊佐那肯定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你倒也不是很害怕，觉得黑川伊佐那这个孩子估计就是想要吓唬你，他知道你有点胆小又受了委屈就爱哭，里面那些不良少年估计各个都像班目狮音一样人高马大又面露凶相，确实把你往这样的人群中一扔，你只要被推搡几下就会被吓到。 黑川伊佐那再次对你笑了：“你还想让我带你进去？该说你是无知还是过于自信好呢？” “伊佐那……”你不太理解，只是眼巴巴地看着这个小孩，还希望他能听进去你的话。 “算了，走吧。”黑川伊佐那收敛起笑容，任由你还拽着他，无所谓地朝他刚才出门要走的方向走去，“就先听听你要说什么吧，姐——姐——” jiejie两个字他拖长音调喊得极为嘲讽，但你丝毫不介意，愿意交谈就是解开心结的第一步嘛！你兴冲冲地跟着他离开，回头对乾青宗挥了挥手。 “青宗，谢谢你帮忙！” 你们两人朝黑川伊佐那停车的地方走去，班目狮音看着你们，走到乾青宗身边感叹：“竟然真的是姐弟啊，看着不像嘛。” 乾青宗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一眼这位现任黑龙第九代总长，想了想还是告诫了一番：“她是真一郎的女朋友。” “诶？啊！初代啊！”班目狮音恍然大悟，然后抽了抽嘴角，“不是吧，伊佐那这家伙，刚才是真想带进去还是只是吓唬她啊……” “谁知道呢。”乾青宗皱着眉，甩下这句话就往建筑里走去，没理会还在自言自语感到疑惑的班目狮音。 * 黑川伊佐那载着你来到无人的海边堤坝，你下了车，左看右看打量周围的环境。 嗯，天空很美，大海很美，可你突然有了点危机意识——这块地方人烟稀少甚至都看到公交站牌，万一伊佐那一生气把你扔这里跑了，你都没法轻松回家！ 你怀着这种恶意揣测这个孩子的心偷偷瞧他，黑川伊佐那从机车上下来后就轻巧地跃上堤坝坐下，他的头发又长长了许多，没怎么修剪，现在已经长过了脖子，所有头发都被他梳至脑后，只留了一撮长长的侧边刘海，被海风吹动。 他没有看你，而是看向大海，兴致索然地问你：“所以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你拨开因为没有扎起来而被海风吹乱糊脸的长发，暗暗埋怨这些人怎么都这样，要来海边也不提前和你说。 你不太熟练地爬上堤坝坐到黑川伊佐那旁边，看了他好几眼，小心地斟酌着用词说道：“阿真他……和我说了一下，那个，就是那天你们吵架的事。” 黑川伊佐那也猜出你要谈什么，他还是抑制不住愤怒，皱起了眉干脆对你恶语相向：“所以呢？怎么，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我、我怎么可能啊，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 黑川伊佐那懒得理你的争辩，不想说什么，只是露出了愤怒又抗拒的表情。 但你还是得把想说的话说完，“虽然伊佐那和阿真没有血缘关系，但阿真他还是把你当做亲弟弟对待，虽然伊佐那现在肯定想不通，但……只是没有血缘是不能抹杀你们这几年的感情的呀。” “你知道些什么！” 虽然不是第一次提起这个话题了，但黑川伊佐那还是爆发了，那股因为知道真相而被打碎了一直以来过于幸福的幻想的悲怆再次涌了上了。 造成这种情况他该去恨谁？恨他已经看不见摸不着不负责任的亲生父母吗？可没有实体的人根本没法宣泄恨意，甚至令这份恨意都多了几分可笑和空虚。 但这种感情必须发泄，必须有一个攻击目标，不然他一定会疯的。 无处发泄的恨意黑川伊佐那怒吼着将你推倒在堤坝上，压着你的肩膀，眼睛瞪得浑圆，咬牙切齿地说：“你这种什么都有，拥有一个幸福家庭的人懂什么啊，你以为说这种话能够安慰我吗？你以为我需要你这样自以为是的同情吗？” “不、不是。我，我没有这么想。”你的脑袋磕在混凝土的台面上一阵疼痛，接着就直面了他的怒气，你被吓得一个哆嗦，眼泪一下子冒了出来。 看你这幅娇气的样子黑川伊佐那气笑了，也不给你说话的机会，单手掐住你两边的脸颊，将你哭泣的面容掐得扭曲起来，同时不屑地说：“哈。对你来说，只要是做出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获得什么都轻而易举吧。你一定可以轻易的用身体换取一切吧？你现在是想要修复我和真一郎的关系？要不也用你的身体来取悦我试试？没准我确实会改变想法也说不定。” 你明白这种过分的话只是这个孩子因为愤怒的口不择言，但你没法抑制不停从眼眶溢出的眼泪，你呜呜了几声，努力地忽略脸颊的痛楚试图张嘴说话。 “不丝…不是…这样唔。” 虽然含糊不清，但你好歹蹦出了词，双手也摸索着往上，你本想试着掰开黑川伊佐那掐住你脸颊的手，但却在看到黑川伊佐那此时的表情后，你抽抽搭搭的流着泪，抬手用手指抹去了伊佐那眼角的泪水。 黑川伊佐那愣了愣，不自觉地松开了掐着你脸颊的手。 你的脸得到了自由，一只手抹了抹不争气的眼泪，无视脸颊依旧残留的钝痛，你赶紧说：“不是，不是这样……我只是……我只是想说，亲人之间的感情并不一定取决于血缘关系，伊佐那，你听我说完吧。” 那股愤怒不知为何突兀地暂时熄灭了，也没那么快恢复，心底也只残留着毫无快感的空虚。 黑川伊佐那默不作声地起身坐好，就像个幽魂般，安静地几乎不见人气。 你赶紧也坐起身，拽了拽因为刚才那番动作而有些上移的裙边，重新压回腿下。 “我啊，有个哥哥和meimei，伊佐那可能不知道吧。我几乎很少提起他们。说实话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阿真的弟弟meimei，我也好想要阿真这样的一个哥哥呀。” 你一边努力停止哭泣，一边将脸上的泪水擦干，说到佐野真一郎，黑川伊佐那动了动，看了你一眼，你也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微笑，而后随着话锋一转，微笑也消失了。 “哥哥大我四岁，在校成绩优秀，就连上兴趣班都名列前茅，永远都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个。爸爸mama都对哥哥寄予厚望，无论什么都会先想到哥哥。我无论怎么努力，怎么追赶，我都比不上哥哥。优秀这种事情，天生就已经注定了吧。” “从我记事起，哥哥就很忙，而且四岁的年龄差已经玩不到一起去了，爸爸mama也不喜欢我打扰哥哥的任何活动。所以……我和哥哥仅有的，符合兄妹感情的互动，大概都在我上小学之前吧。” “等哥哥考上了京都大学医学部后，我以为爸爸mama的目光终于要落到我身上了，结果meimei出生了。meimei一点也不优秀，刚出生的小孩能有什么优秀不优秀可言呢，可是小孩子不能离开大人的照顾。她凭借着年龄优势就赢了。” 你抹了一把眼泪，抿了抿唇，露出一丝苦笑，“我那时候非常讨厌哥哥，也非常讨厌meimei。我每天都在想为什么这两个人要出生呢？为什么父母不能就我一个小孩呢？不过很快，校园生活的不顺利令我没有时间想这些了。后来我不讨厌哥哥和meimei了，我开始讨厌爸爸mama了。” “再后来，我想要考到东京，和爸爸mama说了，他们既没有挽留，也没有斥责，很爽快地给我准备好了大学学费和生活费，可又完全没有问过我当时的男友的情况。我作为家中的小孩，既不是最优秀的那一个，也不是最需要照顾的那一个，所以我永远都是被忽视情感需求和被关心最少的那一个。而他们，即是合格的父母，也是不合格的父母。” 你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些话，这些想法在高中三年时感到痛苦的每一天里被你翻出了反复咀嚼，最开始你根本想不通，后来你懂了自己在家中的定位，才能在此刻用语言描述出来。 你没有和佐野真一郎谈过这些事情，你想等你们结婚后，佐野真一郎慢慢的就会发现了，这次你也全当一股脑的倾诉了，说完了反而自己觉得痛快。 “伊佐那可能无法理解吧，你也可能会觉得我在炫耀吧？我只是想说，血缘关系真的没法代表一切呢。毕竟依血缘关系相连接的爱的分配也是因人而异的。当你拿着最小一份的爱，看着同样血缘的兄妹拿着同样大份的爱的时候，你甚至连恨都没有办法恨得彻底。可你因为不公平对待，也没办法爱得彻底。” “而阿真给你的爱，在我看来和给万次郎，给艾玛的并没有区别。即使没有血缘关系，阿真对你也是一个完美合格的哥哥。” 你要说的说完了，但也不想急着离开，你看着大海的海浪翻涌，听着浪涛层层叠叠的拍打声，这种空旷又广阔的自然之声填满了你的脑袋，把所有的情绪，想法全都挤了出去。 你就这样放空了大脑，抱着膝盖将脑袋搁在上面，半眯着眼，休息因为刚才的情绪而有些疲劳的精神。 一直到太阳变了颜色，你才发觉时间已经不早了。你这次找伊佐那谈话的行动没有和佐野真一郎说，太晚回去会令真一郎担心你。 你站起身，双脚有点麻，你慢吞吞地蹭下堤坝，对始终安静的坐在你身旁也一动不动的伊佐那说：“送我回去吧，伊佐那。” 黑川伊佐那依旧没有说话，但是跳下了堤坝，整个人像是轻飘飘，像个npc一样，等你上车后发动了引擎。 送你回家的路上，你们一路无言，谁都没有交流，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 到了你家楼下，你摘下头盔递给他，说再见离开，伊佐那突然出声：“即使这样，血缘关系也是不可替代的，拥有这些的人是没法理解我这种一无所有的人的痛苦的。” “确实如此呢。我并不能完全理解伊佐那的痛苦。也不能理解你对血缘关系的执着。” 黑川伊佐那的脸恰好在路灯未触及区域的阴影处，你看不清他的表情，你只希望他不要又哭了。 “但是呢，阿真和我，永远都会是你的哥哥和jiejie。” 等你进楼了，黑川伊佐那依旧在原地没动，他将脑袋和肩膀依靠在路边的围墙上，天色昏暗，他眼神随着你所在的这栋楼的楼道灯光一点点向上，一直到过道灯一盏一盏按照时间顺序熄灭。 他轻声呢喃，“那如果，将来有机会的时候，我想对佐野万次郎动手呢？” ———————————————————————————————————————————— 哎呀，这章比我设想的内容写的多写的长呢……本来我以为写一半就差不多了。补充“你”会成为恋爱脑的原因。之前提到家庭情况并不多就是因为“你”在主动回避。 这里剧情互动和对话啥的，我已经在为这些狗崽子们铺垫后面的不纯洁剧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