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零姐，房卡他收下了，他让我跟你说声谢谢。”

    “嗯。”

    “姐，你是没看见，他长得蛮帅的！虽然他低着头，头发乱糟糟的，但他往那一坐，有一种破碎的美感，看得我心都碎了！”小助理跟在丁零后面，嘀嘀咕咕的说了一路。

    破碎感吗？丁零想起他孤零零地坐在地上，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他耷拉着耳朵奄奄一息，一场淋湿过她的雨，也把他淋湿了。电梯闭合之前的最后几秒，她看见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她想他适合当演员，比她适合。

    “罗罗，陈总那边怎么说？”

    “哎呀！我差点忘了这事，零姐，陈总说晚上约了虹姐把流程走了，让你也过去签字。”

    “走吧，让这场闹剧早点结束吧…”

    两人边说边坐上保姆车，开往公司。丁零看着车窗外飞速驶过的景色，窗上的雨珠把画面晕成一片，各种回忆交织在丁零眼前。

    虹姐是丁零演艺事业的的领路人，丁零年少成名，凭借《妓生》里的一个表演镜头，小丁零成为人人口中“神的孩子”。她清楚的记得，那部电影的参演机会是虹姐求了很多人，喝了很多酒才得来的，她像一个母亲呵护着小丁零，冬天的片场很冷，那时候她们还没有属于自己的保姆车，小丁零总是被风口的风冻的瑟瑟发抖，虹姐就挡在小丁零的前面为她挡风。那时跟着剧组到处跑，丁零有时会水土不服，虹姐总是备着小锅，单独给丁零开小灶。虹姐带的艺人不止她一个，但她对她的偏爱弥补了小丁零从小缺失的母爱，她们朝夕相处，丁零早就把她当作自己的mama。

    那时她向小丁零承诺，她一定要让全世界都看见丁零，也一定要亲手把丁零送上影后的颁奖台。可她食言了，随着丁零演技的成熟和独具辨识度的外貌优势，让丁零的名声越来越响，虹姐也跟着成为了金牌经纪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虹姐开始干预她的生活，控制她的行为，否定她的选择。那次虹姐强迫丁零衣着暴露出席活动，只为满足主办方想要用她博眼球的需求，全网骂声一片，有人借她的成名作《妓生》来讽刺她，造她的黄谣，甚至扒出她的家人，她想说话，但虹姐死死地捂住她的嘴，她不像小时候那样保护她了，她禁止丁零出面澄清，让她坐实污名。

    她渐渐的听不见丁零的声音，但她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丁零，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连轴转的行程安排，高强度的工作密度让丁零的状态越来越差，直到那一次她累倒在片场，被送进医院，她躺在病床上三天，虹姐没有出现，甚至没有一通电话，原来虹姐正忙成立自己的团队，怎么会有空理会这个被一脚踹开的人呢？眼泪顺着脸滑下，一瞬间被枕头吸走，连同她对虹姐最后的幻想一起消失殆尽。

    丁零有多久没演戏了？3年？化妆间里，虹姐带着失望的表情告诉丁零，“你的灵气已经没了，你现在演什么都是一个样，没有我，你根本走不到今天。”

    丁零翻遍自己早期的作品，看着屏幕里数不清的丁零，她拿起镜子反复对比，反复自我怀疑，她害怕“天才已经陨落”的改变被人发现，她推了所有的剧本，用一副华丽的空壳继续维持大明星的形象。

    “零姐…零姐！到公司了。”

    丁零一下子从回忆里抽离出来，下了车往公司走去。解约流程进行的格外顺利，这场雨终于停了，但在雨中走失的鞋子还能找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