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3妹没有被拐的if线，也可以当新的一对看）

    早三年出生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要先接触世界，要先学好技能，要先了解危险，要成为可靠的后盾，要担得起她每一声“哥哥”——没人教过，但哥觉得就该这样，从在婴儿床旁边小声说“我是哥哥哦”的时候就确信绝对是这样，不然自己为什么会有meimei？

    抚养好两个孩子不是笔小数目，爸妈在哥的鼓励下一头栽进工作，于是六岁的哥担起照顾妹这个重任，热了牵妹下楼用平日里省的零花钱买冰棍，冷了提前去开电热毯不然妹冻得难受，早上把赖床的妹从被窝里扯出来刷牙洗脸，再一起手牵手去幼儿园，反正就在小区门口，老师们都习惯了妹的家长是哥，哥的家长还是哥。

    放假就要犯难些，哥要检查冰箱里还有没有菜，要一遍又一遍问妹想吃什么，要边做饭边观察妹是不是又在墙上乱画，要端着碗追在妹屁股后边满客厅跑，要刷碗擦灶台拖地倒垃圾，要连哄带骗把妹塞进浴室洗澡擦干吹头发，要给妹搓衣服袜子小内裤，要陪妹玩公主游戏，要教妹背古诗认数字，要给妹讲她听不腻的《熊嘎婆》，最后抱紧又被吓哭的妹哄她睡觉。

    哥早熟，妹倒是调皮匠，巴不得上房揭瓦，曾经在客厅墙上画了一大片意义不明的线条，哥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也擦不干净。但妹最喜欢的菜是哥哥做的番茄炒鸡蛋，最喜欢的零食是哥哥给买的卫龙亲嘴烧，最喜欢的衣服是哥哥挑的小裙子，最喜欢的游戏是公主和男仆哥哥，最喜欢的歌是哥哥哄睡的《虫儿飞》，最喜欢的人是哥哥，最会的是卖萌撒娇假哭。

    所以哥没法生气。

    哥上一年级，妹还在幼儿园，于是哥这下真成了送小朋友的家长，早上被妹抱着不肯放哇哇大哭揩鼻涕，下午走在后边看妹开开心心蹦跶回家。之后妹也上了小学，学校不供早餐，哥就烧水下面再去揪妹起床，等妹爬起来洗漱完面也正好，吃完又手牵手上学，哥脑袋左转右转看有没有危险，妹笑嘻嘻背魔改诗：“春眠不觉晓，还是哥哥好，夜来风雨声，有哥不怕了。”

    妹迷上医生游戏，就把自动铅笔芯用透明胶贴在哥手背上模拟输液，哥一天都注意着别弄掉了。妹想折星星，买了好多星星纸结果一分钟后就不想动了，最后哥默默给妹折了两罐子……妹的小学作文都围着哥编，《我尊敬的人》写哥哥奋不顾身下水救人，《一件难忘的事》写哥哥暴雨夜送自己去医院，再之后进化成“卖惨风”，哥或是死于车祸或是死于癌症，出于对小孩儿的人道主义，这样的作文分还不低。哥故作生气要挥拳头打人，最后只是闷声儿揉妹脸蛋，继续给妹做奖状墙。

    哥上了初中，妹还在小学。于是妹放学后就跑到哥学校门口，坐在台阶上写作业，有人问妹干嘛呢，妹小脸一仰神气得很：“我来接哥哥回家。”久而久之这话传到哥班上，有小男生揶揄哥几岁啊还要meimei“接回家”，哥哼着小曲儿收拾书包，头也没抬：“羡慕啊？羡慕也没用。你又没有meimei。”然后小跑出校门，给妹买根烤肠作为乖乖等待的奖励。

    妹上初中后俩人就分床睡了，爸妈想着毕竟男女有别总不能一辈子腻歪在一起，步入青春期的妹也同意，点头时刻意避开和哥对视。长大很奇怪呀，有好多作业，有一堆麻烦，有甩不掉的少女心事，脑袋每天都乱糟糟的，下面会流血好可怕，脸上都是痘痘讨厌死了……妹上初中就不黏哥了，有些时候甚至会故意避开和哥相处，说不上具体的原因，就是觉得怪怪的嘛长大了不该和哥哥走那么近了。

    哥到底给妹换过尿布洗过澡，看妹就像看小孩儿，搞不懂自己做错什么把小跟班弄焉巴了，就疯狂给妹买零食，妹全提回哥房间让他不要买了，自己现在又胖又长痘，再吃零食就没人要了。哥拿出手机，屏保桌面聊天背景都是妹的近照，左看看右看看，“谁说的啊？我妹这么乖，哪个不长眼睛的瞎说？哥揍他去。”

    妹没回答，一溜烟儿跑回房跳上床滚了两圈。

    之后哥给妹买了药膏，监督妹不准熬夜好好睡觉，再加上长大，妹的青春痘也就慢慢消下去了。妹初三很忙，哥高三更忙，但哥还是坚持每天给妹讲题，同学看哥整理初中知识笔记，说有这个时间不如帮大家弄份高考复习资料，反正哥成绩好。哥笔尖没停，还是那张淬了毒的嘴：“想要的就自己弄啊，我又不是全班的哥哥。”同学哑口无言，心里默默吐槽死妹控。哥其实不聪明，胜在肯学，笨鸟先飞，高考真题解析到吃进肚子里，意料之中上了985。

    妹则是聪明但懒惰的类型，在尖子班当最后一名，简直搞不懂哥哪来的毅力，每次一套题都没刷完就想呼呼大睡。哥去外地上大学也没“放过”妹，打视频监督妹学习，软硬兼施又哄又凶，高三妹撒娇也没用。哥对妹不是单纯溺爱，真生气也吓人得很，所以出于血缘压制也好相处经验也罢，妹一般不会跟哥对着干。妹也确实聪明，肯下苦功夫后成绩硬是从凤尾到冠首，最后考得比哥还好。校方邀请妹回去做经验分享会，妹拒绝了，因为妹寻思自己的经验也就一条：哥哥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大学哥妹俩天天打电话，过节互送小礼物，出去玩咔咔一顿拍原图直发——有什么好P的？反正就算挤着双下巴摆臭脸哥也说可爱。哥室友问一天天捧着个手机乐呵啥呢谈恋爱啊，哥摆摆手，我跟亲meimei聊天呢你别造谣，室友又笑，你小子还真不耍女朋友。哥确实一直没谈恋爱，一问理由吧就是“天机不可泄露”。妹上大学也认识了新的异性，可看谁都不是当男朋友的料，直言差哥十万八千里，对面气急败坏：“你这大小姐脾气就没人能忍，跟你哥搞去吧！”

    不行吗？很过分吗？妹耸耸肩继续吃薯片。

    哥读研期间妹也到了大三，打电话问哥考研该报哪儿，哥表示这种事要自己决定。聊着聊着又扯到未来，哥想象在婚礼上牵着妹的手看她走向另一个男人，好不容易忍住没哭出来，结果听见妹说自己不会结婚，她还要接哥哥回家。

    “怎么长大了还说这种话？”

    “对啊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是哥哥养大的。”

    “瞎说。我们都是爸爸mama养大的。”

    “我不管，我就是哥哥养大的。”

    之后又拉了些乱七八糟的家常，哥也记不清内容，只晓得心脏狂跳不止大脑一片空白，吸气呼气都忘了步骤。室友探出头朝哥喊：“哼哧啥呢演水牛啊？”

    哥没回答，缩床上抓着被子一晚上没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