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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大夫不能确诊是什么,可对于底下人来说,所有能传染的病症中,最可怕的莫过于瘟疫。呼延骓已经派了人对大伙儿进行安抚,一回头见赵幼苓疾步而来,身后还跟着刘拂,面色瞬间铁青:“你过来做什么?”“大夫还不能确诊吗?”赵幼苓直接问道。呼延骓摇头:“你回自己的毡包去,没有必要就别出来。”“我去看看。”赵幼苓说着就要往临时搭出来用来隔离的毡包里走。她走得快,手臂被人猛的抓住往后一拉,整个人就撞进了呼延骓的怀里。声音就落在她的头顶。“还不能确诊是什么病。但是……被传染的,都是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孩。”赵幼苓一愣,张嘴正要说话,泰善匆匆而来。“三殿下带着九殿下回去了。”“回去了也好。趁还没大面积传染,让奥罗早点回去,免得也出问题。”呼延骓松开手,面上虽然淡淡的,赵幼苓却明显感觉到他松了一口气。泰善说的三殿下,是大可汗庶出的儿子那日苏,九殿下则是呼延骓同母异父的弟弟奥罗。二人几天前来找呼延骓,这几日一直住在部族里。如今出了事,奥罗也不过才七八岁,自然要早早避开,免得也染了病。“殿下!”有汉子哭嚎着扑到了呼延骓的跟前。赵幼苓往后避了避,只见那汉子浑身狼狈,满脸是泪,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昏厥的孩子,裸露的肌肤上布满了猩红色皮疹。“殿下救救阿布罗吧,他才三岁,他还小,不能死啊!”呼延骓眉头一皱,下意识就要将赵幼苓挡在身后。然而身后的女孩却是想也没想地冲了出来,几乎是不顾一切地跪在汉子身前,一双手解开孩子的衣服,直接将满身的红疹暴露在人前。呼延骓伸手就要去拽她起来,却被赵幼苓躲开,反而捏住小孩的脸颊,凑近去看他嘴里的情况。“云雀儿!”呼延骓暴喝。他话音方落,地上的女孩已经抬起了头,满脸喜色:“是丹痧!”“我知道丹痧怎么治!”第28章从毡包里出来的大夫,原本就愁眉苦脸的,因着染病的孩童越来越多,病症却得不到控制,面上哪里还有几分好神色,待到听见赵幼苓的一声喊,脸色顿时变了。“荒唐!”大夫喝道,“什么丹痧,听都没听说过!你个小姑娘休得胡说!”“我认得丹痧!”赵幼苓喊。那大夫瞪圆了眼睛,指着她鼻子便骂:“你不过就是殿下身边的女奴,得了几分脸面才叫人照着你们汉人的规矩喊一声姑娘。你今年几岁,九岁还是十岁?看过医书吗?背熟了吗?给人看过病吗?这一二三的都没有,你拿什么笃定说是丹痧?我瞧着,你就是胡说八道,什么丹痧,我怎么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种病!”赵幼苓本就不擅和人争执,又见呼延骓为维护自己,被大夫瞪了几眼,越发有口难言,心急的不行。呼延骓把人往身后护了护,他也恼大夫说话太冲,可这会儿整个部族能派得上用场的唯独这么一个大夫。他一时竟还不能把人惩戒了,当下就皱起了眉头。“你先回去。”呼延骓道,“这事你别管,好好待在毡包里,别到处走。”这病他怕的就是再染上几个人。他的部族本就不比其他人大,少一个孩子,就是日后少一分助力,这边也罢,更多的是他不忍看到身边人遇上丧子之痛。赵幼苓不甘极了,待呼延骓让泰善带她走,忙抓住他的手:“殿下,的确是丹痧!我保证,这个病真的是丹痧没错,我别的不会,可这个绝不会看错!”那大夫吹胡子瞪眼睛,讽刺道:“胡言乱语!你这年纪,能把药材人认全都算不错的了,还想说治病。你要是真想学医,不如等这阵子事情过了,拜我为师,我好好教教你。”末了,那大夫把手一甩,转身掀了帘子又进毡包。他脾气虽不好,又固执己见,可到底是个担得起重责的人。他这么讽刺赵幼苓,偏就不知道自己同时下了呼延骓的面子。帘子一掀,人一走,就把人和事都抛在了脑后。赵幼苓说什么都不肯走,可就连那染病的小孩也被抱进了毡包,她能做的就只剩下站在外面,一刻不离地等。她但凡想往前走一步,门口的守卫就会把人拦住。呼延骓知道她不肯走,就专门留了人看着她,免得她冲进去反倒让自己染上病。赵幼苓在毡包外等了两日。她仍旧会回去吃饭、睡觉,虽睡得不踏实,可总归是闭过眼,只是为了这事,总归是撇下了骑射跟抄书。呼延骓管不了她,又忙着事,只好让刘拂跟莎琳娜在左右盯着。到了第三天,从毡包里送出个孩子,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张脸才没叫人蒙住鼻子。抱着孩子的是对中年夫妇,夫妻俩已经哭不出声了,两双眼睛都是通红的,竟已灰了心。与赵幼苓擦肩而过时,那孩子还咳嗽了两声,低低呼痛,包裹的被子滑下一点,露出整个脑袋,整张脸都是疹子,尤其耳后颈部看着尤其密集,色红如丹。“这是丹痧,我能治,你们信不信?”赵幼苓忽然喊住夫妇俩。男人没说话,只搂紧了孩子,女人眼前顿时一亮,还没说话,眼眶发红,已经急得狠了。那大夫气冲冲地掀了毡帘出来:“你个黄毛丫头,你还敢胡言乱语,上的字怕是都认不全吧?莫要出来丢人现眼,害人性命!”赵幼苓不理他,只定定地看着夫妇俩:“我真的能治。”大夫本就心里烦乱,现在更是气恼极了,对着夫妇俩便喊:“趁早带回去安排后事,了了孩子生前心愿。难不成你们还想让孩子死都不能安生?”“他不会死!”赵幼苓喊,“我说能治,就真的能治。”她喊完去看夫妇俩。女人紧紧地看着赵幼苓。赵幼苓向她点点头:“我会治。”她的确不是什么大夫,也没看过医术,可她近乎过目不忘的本事,足够她记住一张曾经见过的药方。这几天,她默下了方子,试图递给大夫,可也许是已经把人惹恼了,那大夫并不肯见她,连带着药方子更不提能让人看上一眼。她在教坊司那几年,曾亲眼见过年纪相仿的孩童得了这种病。在大胤,丹痧虽然也是烈性疫病,可太医们对这种病早就有了治疗方法,一张治疗丹痧的方子更是不仅仅只在宫内用,也早早就传去了宫外。她看过那个方子,那时候她想识字,太医不认得她的身份,只当她是个好学的娃娃,便将方子上的字逐字教了她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