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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有什么不满?是钱给的不够多吗?”秦冕嘴唇绷紧,眼底生出怒意,他真是不晓得该拿他如何才好。白鹿倏地觉得这一幕眼熟。他想起来了,上回秦冕生气也是在这里,那个被自己激怒的秦先生至今令人心悸。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与钱无关。我们私下本就不是需要频繁交流的关系。合同的买卖不高兴做了,也就没有义务接谁的电话回谁信息。况且书面上并没规定不能中途退出,秦先生向来通情达理,总不会这时候强人所难吧。”这段时间两人关系进展太快,毫无原则又毫无道理。白鹿无时不刻都在害怕,与日俱增的爱意和遏制无能的疯狂想念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它终究有掉下来的那一天啊。秦冕作为这段关系稳占优势的主导者,自然察觉不到对方心思。他从没想过游刃有余的白鹿也会不安,只以为在闹脾气,“你之前不是想要讨好我吗?我现在就给你机会。”白鹿怔愣不足一秒,眼神就沉下来,“秦先生是不是误会了?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喉咙不受控制地动了动,尽管他已竭力克制,“我不是那个想要爬上你床的人!”开门声突兀,像终场的号角。又有人进来厕所,秦冕不得不先松开手。白鹿趁机挣脱,尽管看起来有些难以描述的狼狈,“那一晚是我失态,秦先生忘了吧。”刚与秦冕错身,又险些撞上来人。“啊,抱歉。”尽管及时闪身,仍然擦到半个肩膀。白鹿一怔,与对方眼神交错只一刹那,随即低头快步离开。又是他。男孩的目光尖锐得晃眼,让人无处遁逃。他无辜的表情里分明多了东西,惊讶,埋怨,轻蔑,还有什么?不论方才的对话被他听去多少,仅仅那一眼,就足够清醒自己已被人记恨。白鹿跌跌撞撞跑下楼梯,像个在牌桌上输得精光的倒霉蛋。一如这段关系中失意的自己,毫无立场,从始至终都卑微到泥土里。身份摊开在桌面上,他和秦冕的关系从一开始就画地为牢。男人只是不介意在他身上花钱,他竟还奢望自己可以去爱他?配不配得上,这个道理如今不应该懂不起。会所外白鹿神情呆滞,立在瑟瑟风里。他没穿外套,有好几分钟都忘了冷。“白鹿鸣。”听见身后有人叫他,他循声而去,不知何时出现的杜覃生正站在身后不过几米远的地方。第三十六章从没有人像白鹿这样闯进来秦蔚回国后一直在找房子。离地铁车站市中心太远不要,没有独立停车位不要,一梯超过三户不要,不是南北朝向不要,楼层太矮不要,没有精装新风不要,交房时间高于五年或不足一年也不要。他打算先租个两室一厅,重置家具安顿好后就忽悠白鹿把他那小破四十平退了来跟自己合住。为什么是两室,当然是方便高扬来时能有个地方落脚。房产中介的分店长认识秦蔚,他不放心把秦少爷交给别人,就自己揽下来全程陪同。等了半个下午,隔壁超市临时买的罐装咖啡都喝完五六七八罐,好不容易挨到跟房主约好的看房时间,秦蔚却接到一通秦夫人的电话。“回家一趟。”“什么时候?”“现在。”秦蔚眉头一皱,“回家干嘛,我这边还忙着呢。”“你大哥都有空回来,你能忙什么?”秦夫人平时虽然温和,少数时候也不容置喙,“你现在在哪儿,我让小何来接你。”秦蔚不禁纳闷儿,秦冕这个时间怎会闲在家里?虽然极不情愿,但也没少忐忑。听秦女士口气,肯定不只是回家吃顿饭那么简单。临走时还没忘吩咐店长,“你替我去看看房子,多拍点照片。比如卧室窗帘的透光度如何;厕所的洗手池长宽高怎样;客厅还有没有空地够我放个划船机……”“是是是。这两天我多看两个,录成视频晚些时候一并发过去。”“噢对了。”秦蔚已经上车,又摇下车窗,“记得打听一下楼上和周围住的人吵不吵。我朋友有轻度睡眠障碍,晚上听不得太吵的动静。”“是是是。一定都打听好。”店长见窗户逐渐摇上,突然也想起什么,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还有话说。秦蔚扣下遮光板,将墨镜摘下,“又怎么了?”汽车已经发动,一松刹车就能窜出去。店长不好意思笑笑,“先前秦老板让找的那个地址,公司内网里确实找不到记录,估计对方不是通过我们中介租的房。当然这些话我们已经传达过了,不过如果秦老板今后还有其他要求,我们一定竭诚……”“什么地址?他要找谁?”秦蔚第一反应是秦冕的某个摊子可能被人坑了钱跑了。可不待店长解释,何亦的电话又拨进来,他让秦蔚给自己发一个定位。秦蔚噘着嘴,不耐烦冲窗外的人挥挥手,“行了行了,传达过还跟我磨叽什么。现在重要的是我的房子啊,我想尽快定下来。”话一说完,车屁股就冒着青烟飞出去。“我哥这个时间怎么可能回家?除了被我爸打断腿绑家里,我想不出还有第二种可能。何亦你老实告诉我,家里出什么事儿了?你们没伙同着炸我吧?”秦蔚点开车内蓝牙,揪着何亦不肯挂电话,也不发定位,就同一个问题翻来覆去重复问他,跟审犯人似的。“不是炸你,你回去不就知道了吗。”“你要不说我自己猜还不行吗?你就说‘是’还是‘不是’!”可惜何亦嘴巴扣得比棺材板还严实,根本无视秦蔚激将。无论对方如何试探,他始终音不改色,回答的都是那一句话,“你到家自然就知道了。”跟个自动回复似的,秦蔚翻了一路白眼。一小时过后。秦蔚以同一个生无可恋的姿势瘫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秦夫人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端坐沙发一头。她正低头品尝今年新买的黑茶,真丝旗袍镶边的下摆几乎落在木地板上。杜芷若就乖巧坐她身边陪她聊天,聊茶叶聊年货聊国外生活,甚至聊到小时候来家里做客时一眼就看上的秦冕的某个玩具。而主人公之一的秦冕却心不在焉,不搭理身边美人,反而面无表情盯着临时回家的秦蔚看。秦蔚转头也瞪他,两人各怀苦衷无言相对,难兄难弟,心情复杂。这场相亲,进行得并不顺利。秦蔚突然就明白过来,先前在机场时杜芷若说‘过两天见’的真正含义。原来对方有备而来,来跟自己的大哥进行这场被秦女士单方面期望已久的,仪式般的‘深入交流’。秦蔚心中叫苦不停,难怪何亦打死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