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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佩阳忽然想去亲那双眼睛,就像从前许多个清晨时分。刚睡醒的唐凛也有这样一双带着水汽的眼睛,看起来很乖,还有点迷糊。经常是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压住亲上了。每到那时候,唐凛的睫毛就会在他的嘴唇下,轻轻地抖,又痒又撩人。但现在,他什么都不能做。不是因为唐凛把那些忘了,而是他现在才意识到,那些他所认为的美妙时刻里,记忆中清晰的只有自己的心情,当时的唐凛在想什么,是高兴还是难过,全然空白。他不知道,也没想过。唐凛打完哈欠,就发现范佩阳在看着自己,看得认真而出神。唐凛蓦地有些紧张,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房间太小了。范佩阳单是这样坐着,就让整个空间充满了压迫感。都是多出一个人,霍栩在的时候,却没有这样的感觉。然而范佩阳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在安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后,只是问:“累了?”唐凛愣愣地眨下眼,对于自己自作多情的紧张,稍微有点尴尬。不过还好,他想,范佩阳不是个细心的,所以尴尬也是关起门来在自己心底,不用担心被范总调侃。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唐凛耷拉下肩膀,胳膊肘撑在腿上,歪着头单手托腮,疲惫地呼出一口气:“累得要命——”拖长的尾音里,全是真情实感,“我觉得等下一觉睡过去,我能直接睡到三天后,关卡开启。”范佩阳还没见过这么直白叫苦叫累的唐凛,顿时觉得新鲜:“第一次听见你这样抱怨。”“好像不是吧,”唐凛语气微妙,友情提醒,“之前爬台阶的时候,我似乎刚控诉完,和我的合伙人一起工作有多累。”范佩阳微微挑眉:“加班加到胃溃疡,熬夜熬到低血糖?”唐凛乐了:“还行,记得挺清楚,说明往心里去了。”“那我更正,”范佩阳倒是改得快,“不是第一次听见你抱怨,是在来到这里之前,在我们还一起工作的时候,从来没听见过你抱怨。”唐凛笑意顿住。范佩阳:“既然忍得那么辛苦,为什么当时不和我说?”唐凛沉默。范佩阳不给他任何装傻搪塞的机会:“我在和你谈工作,不是谈感情,你不要说你忘了。”“……有没有人说过你这种穷追猛打的性格真的很难相处。”唐凛没好气地瞥他一眼。“以前没有,现在有了。”范佩阳说,“我所有的负.面.评.价都来自于你。”明明是客观陈述,对方的语调也没什么起伏,可唐凛总觉得自己听出了一丝委屈。“行吧,”唐凛放弃抵抗,低声而迅速地咕哝一句,“我怕你失望。”范佩阳被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什么?”深吸口气,唐凛看向范佩阳,第一次坦诚自己的内心:“工作的事情我都记得,没忘。当时在公司里,我的确很累,很辛苦,才能跟上你的想法和你要求的效率,但这些我不想让你知道。那么多朋友找你合伙,你却选了我,我不希望有一天,你后悔自己选错了。”范佩阳怔在那儿。他从来不知道,唐凛是这样想的。唐凛凭着一时冲动和盘托出,之后就别开眼。这些年他明明已经修炼的足够冷静,足够镇定了,可说起当初那些幼稚得有些发傻的心情,难免还是有点赧。不过这些都过去了。后面几年,他和范佩阳在工作上愈发默契,他不用再紧追慢赶,就可以同范佩阳配合得游刃有余。唐凛将之归功于自己的学习和成长,当然,也很感谢范总没在非人类工作强度的道路上,越滑越远……头发忽然被人揉乱了。唐凛中断思绪,愣愣看着范佩阳的大手,在他头顶上肆虐。唐凛摸过下属的头,摸过伙伴的头,摸过后辈的头,却是第一次,被别人摸头。明明范佩阳的动作和温柔无缘,揉得他头发乱七八糟,可掌心传递下来的暖意,让唐凛微醺,像是再度回到了飘摇的小船上,又像踩在棉花一样的云朵上。“别成为我。”他听见范佩阳说,“我当初答应跟你合伙,不是因为你和我理念多一致,工作习惯多合拍,相反,就因为你和我不一样,就因为,你是唐凛。”“……你没和我说过这些。”唐凛心里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说完,忽然又有点不确定,“还是你说过,但我忘了?”“我没说过。”范佩阳给出明确答案,但必须拉唐凛下水,“你也没说过一直以我为榜样。”唐凛:“……我现在也没说过。”范佩阳又摸了摸唐凛的头发,才恋恋不舍收回手:“反正别学我,你做自己就好。”唐凛乐了:“你这是终于认识到真正的自己了?”带着笑意的尾音散去,唐凛才发现对面的范佩阳很安静。既没有面子挂不住的困窘,也没有被取笑的不快,就坐在床边看着他,神情淡然,但眼里有一些更深的东西。唐凛飞快道:“你可千万别说你要改。”范佩阳脸上掠过讶异,因为唐凛猜中了。但他不明白:“既然你也觉得我性格不好,为什么不让改?”“因为改了就不是你了。”唐凛说,“你还记得得摩斯窥探到的那几段记忆吗?如果你逼自己改变,就会成为那时候的我,然后像我一样,越来越不快乐……”“没有人值得你这样。”唐凛认真地看着范佩阳,说。范佩阳坚定摇头:“不是改变,是学习,我没有要改变自己,我只是想学习怎么爱你。”唐凛:“……”范佩阳:“但我不保证能全学会。”唐凛心中刚起的一点异样,瞬间全灭:“你还真是永远都给自己留条后路。”“那你教我,”范佩阳目不转睛望着他,“你教我,我保证都学会。”唐凛叹口气:“你忘了,我也很失败啊。”范佩阳哑然。两个爱情路上的学渣,坐在一张床上互相看着,默默无语,心情复杂。空气安静了好半晌,范佩阳才问:“你解锁第二棵文具树的时候,在想什么?”“你就要死了,我还能想什么,”唐凛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想救你。”“那就是了,”范佩阳认可地点点头,“你心里有我。”“……”对于这位的强盗逻辑,唐凛已经一回生二回熟了,“我是心里有你,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朋……”话没说完,他就被人揽过去,亲了额头。“朋友之间会这样?”一吻结束,范佩阳微微放松力道,却没全放,就这样近距离地看着他。唐凛:“……你再突然袭击,我就用[狼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