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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泪痣,显得极有风情;今年虽有十六岁,可看起来面容稚嫩,稍微露出点委屈,就像是个讨宠卖乖的孩子。不管是谁见了,都会暗叹一句可怜,然后搂在怀里哄一哄。可谢陵就不一样,他早就见识过眼前少年的狼心狗肺,忘恩负义,这点可怜在他眼里,只不过是沈执虚伪作态的小把戏。他随手将书砸了过去,正中沈执的额头。当即将他砸得“嗷呜”一声,两手抱头趴了下去。“沈公子,我告诉你,于公,我是当朝中书令,而你只是个庶民;于私,我是谢家长房,而你是我弟弟。今日既然在家,我就不跟你谈公,只跟你论一论这私!”沈执忙不迭地点头,他实在不明白,方才四目相对时,谢陵见他沦落至此,是怎么忍心将那本厚书劈头盖脸砸过来的。又是怎么忍心让他跪在大雪地里受寒。对“亲弟弟”尚且如此,那万一他知道自己是个假的,是不是要活剐了他?沈执突然硬气不起来了。想到此生自己的双腿同谢陵的腰再无任何缘分,心里百感交集,好半天才闷闷地憋出一句:“论什么论?谢公子还以为是华山论剑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要是喊句疼,我就是你孙子。”“沈公子,你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在你罚跪的一个时辰里,大理寺的人来了八趟,刑部五趟,宫里传旨提你归案三回。谢府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谢陵蹙眉,意有所指道:“你以为我冒着抄家灭门的大罪,强抢你回府,就是听你在此怨天尤人的?”沈执嗤笑一声,抿唇未言。谢陵见他如此,冷笑:“怎么不说话了?先前在官道口,不是像条疯狗一样,扑过来厮咬,现在怎么哑巴了?”沈执悄悄揉了揉眼睛,疲倦道:“谢公子,时过境迁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也不求你原谅,给个痛快很难么?”谢陵微微一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沈执未曾抬眸,自顾自地低喃:“今日我落在你手里,自知命不久长,我害你至此,是我忘恩负义。我自己沦落至此,乃我咎由自取,我什么都不求了,就求个痛快点的死法。”谢陵仍旧没开口,沈执面色一黯,心里极失望,“原来谢公子恨我至此,连这个也不答应。那我再求个别的,行么?”“你说。”“我想再见沈墨轩一面,”沈执声音发颤,“自从三年前,你被贬去蜀地,他便再不理我了。”谢陵却道:“你想搬救兵?你觉得沈墨轩能救得了你?”他突然摆了摆手,不耐烦了,“趁早断了这个念头,没人救得了你。”“我真心实意想见他,并非求救的……”然而谢陵并不理他,唤来家丁去抬家法过来,沈执一听,只觉得浑身发寒,他牙齿咯咯打颤,余光瞥见家丁手上扛的实木大棍,眼角的泪痣红得发烫。他在元祁手里,不止一次尝过这种滋味,如今回想起来,就跟噩梦一样。这样冷的天,这么粗的棍子敲在身上,该是怎样销魂蚀骨的滋味。由不得他多想,家丁上来要拖他起来,沈执也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一下挣开,大声道:“你是想要活活打死我,是不是?”谢陵冷笑:“今天先断你一条腿,以后白天打断,晚上接好,再打断,再接好,一直到你疼死为止。”沈执只要想到被人打到死为止的场景,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他慌忙往后躲,可无论他躲到哪里,都有人在旁边守着。他开始慌了,因为谢陵一向言出必践,轻易不谈条件。于是慌不择言道:“你是中书令,不能知法犯法,你不能对我动私刑,你不能!”“错,我能!”谢陵不耐烦地抬手吩咐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他按住了!”家丁们不敢再耽搁,冲上前将人按在地上,沈执浑身颤个不停,棍子还没落身上,已经觉得半条命都没了。谢陵没急着让人动手,反而缓步行了上前,饶有趣味地打量了他一遭,摇头道:“我以为你跟着皇上,即使没有丝毫长进,也该加官进爵了,竟没想越过越惨,怎么回事?”沈执颤声道:“给我个痛快!谢公子!”“你若是唤我谢公子,那我便无话同你说了。”沈执一愣,鬼使神差地明白其中关窍:“哥哥!”他这声哥哥喊得情真意切,如果是三年前的谢陵,定然动容了。可三年后的谢陵,不仅知道了沈执是个冒牌货,甚至知道他是皇帝派来的眼线。因此,谢陵并未有任何动容,但并不妨碍他同沈执继续以兄弟相称,顺便相亲相爱,兄友弟恭。“现在才知道叫哥哥,早在官道口干什么去了?脑袋里装的都是草纸么?沈、公、子!”第3章明火执仗沈执纳闷道:“难道我喊你哥哥,你就不计前嫌救我?那我喊你爷爷,恩怨一笔勾销,怎么样?”“不怎么样,”谢陵淡淡笑了一声,“皇上听闻此事后,已经下旨将你贬至谢府为奴,作为谢府的主人打死一个小奴,太正常不过了。”沈执一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半起身,探着头问:“你说什么?什么圣旨,我不知啊!”谢陵自袖中掏出一卷锦帛,展开在他眼前晃了晃:“沈公子,认得字罢?”圣旨上写得清清楚楚,罪臣沈执以下犯上,公然刺杀朝廷大臣,现贬至谢府为奴,死生不问。沈执只觉得一瞬间,仿佛被人从后面一剑穿了个透心凉。他眼眶渐渐红了,两行眼泪顺着面颊落了下来。喃喃自语道:“怎么会呢,不该如此的,不该的啊。”“沈执?”谢陵蹙眉。谁曾想沈执忽然闹了起来,一把推开左右的家丁,又哭又笑:“凭什么要我为奴?为什么我是奴?凭什么,这不公平!”谢陵眉头皱得更深,抬手示意下人出去,随后一把将沈执拉了过来。他有意逼问,遂又冷笑:“圣旨上写得清清楚楚,贬你为奴,死生不问!你想清楚了,到底是继续扯谎,还是坦白。”沈执很快又平静下来,摇了摇头:“我无话可说了,杀了我吧。”“其实你不说,我也能大致猜到。”谢陵逼问,“你喜欢皇上?”沈执悻悻然道:“你好厉害,这都猜得到啊!”谢陵眸色一沉,沉声问:“你同皇上之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沈执很认真地想了一下,一本正经道:“认识很久了,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那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了一个狼心狗肺的你,去得罪当今的皇帝?”“凭我喊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