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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他领着手下小妖大摇大摆地来西洲,不过是听说洛明澈来了此地,想要再跟他一决高下,最好是把这位洛家家主打得满地找牙,以报他连选个随从都看不上自己之仇。倒不是因为此仇不报非君子,妖王他本来也不是君子,只是因为输家给赢家白干三年是妖族传统,洛明澈公然拒绝,显得他冷北枭像倒贴一样,多掉价啊。除此之外,妖王心里还有点隐秘的期待,毕竟蘅芜君的长相确实是赏心悦目,若打赢了他,再带回去放在家里日日观赏,倒也是一道不错的风景。冷北枭小算盘打得响,到西洲的路上也一切顺利,还碰到一个能带路的人族小孩。那小孩看上去胆小如鼠,应该会乖乖带路。可惜,任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他们一行妖,很快到了西洲那片因有灵气供养而年年常盛的莲荷塘,慕氏仙府被围在荷塘中央,据带路的小孩说,蘅芜就是往这边来了。仙府正门大开,里面没半个人影,静悄悄的,周围水面上却漾着一层不详的血气,像是有什么藏在荷叶莲花下,正于水底暗自窥伺。冷北枭见血是见惯了的,打眼一瞧,就知道这里不对劲。慕家被灭门,死了那么多人,冤魂多得这片水塘都盛不下,一人一句都要吵上天的,此时半夜三更,该热闹些才对。可如今太静了,好像那些魂魄都没了踪影。是被超度了?却也不像,周围没有施过道术佛法的痕迹。他懒得想那么多,便漫不经心地命令手下继续前进,抬轿子的几个小妖直接踏着水过去,将荷叶踩倒了一大片。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厉喝:“停步!快退回去!”竟是蘅芜的声音,像是十分焦急。这人与别人交谈向来温文尔雅,不急不躁,冷北枭还从来没听他用这种语气说过话,顿时觉得十分有趣。可惜下一刻,他就知道对方焦急的来源了。座下白虎原本好端端地卧着当坐骑,却突然发出一声痛极的怒吼,庞大身躯发了狂般扭动,几乎要把冷北枭掀下去。冷北枭不待它掀,率先向后一翻,身子刚在空中立定,就抓起那白虎的后颈皮毛,将它一把提了起来。与此同时,有凄厉的笑声和哭声自下方池水中炸开,在耳边爆裂开来,效果堪比魔族左使郁荼的千婴同泣。先前那些鬼魂不吱声,敢情都在这等着呢!冷北枭的座驾正好在水中央,前后不着岸,周围又都是摇曳的莲荷,变故来得突然,下方小妖不约而同先捂住耳朵,也就忽视掉水下异动,一个个躲闪不及,全被“水鬼”拖进了水中。妖王在心中暗骂了一声,正欲招阵狂风来,将那些碍事的荷叶连根拔起,手下不断挣扎的白虎却突然拔高声调惨叫一声,接着抽搐几下,竟垂下脑袋,不动了。这虎妖虽脑子不甚灵光,却到底陪了他几百年,竟就这么……死了?冷北枭几欲发怒,立刻将那大白虎的尸身提到眼边一瞧,先觉浓郁的膻腥血气冲鼻而来,接着,便见那白虎不知被什么从胸口破开碗大一个血洞。在那血洞中,还有东西在不停地翻滚蠕动。冷北枭立刻伸手去探,可手还没触及白虎胸前,便有一团血球自那洞中射出,直扑他面门而来!条件反射下,妖王立刻一偏头,倒是躲过了偷袭,可手中的虎尸却如吹了气的球般迅速鼓胀起来。冷北枭当机立断,立刻将虎尸扔下水去,可还是晚了一步,那膨胀的尸球直接在空中炸成了一团血雾,他虽后撤间抬袖遮挡,眼睛里却还是不免被溅进了几滴辛辣汁液。虎血又腥又臭,还显然有毒,一进眼眶便带来十足的灼烧感,烧得人眼泪直流,睁都睁不开。冷北枭捂住眼睛,刚想从下方荷塘中掬一捧水来洗个干净,可还没碰到水,却先踩到一堆干枯的白骨,他换了个方向,结果却是一样的。水下遍是陈尸,定然肮脏不堪,又往何处去寻清水?“扑通”,是那虎被炸烂的尸身落水的声音,可在尸体离手的瞬间,却有一道黑影闪电般自白虎腹下脱出,向着对岸仙府掠去,手中抱着一团血淋淋的rou球,冲还在荷塘上空捂着眼睛的冷北枭示威般“喵”了一声。“谢谢你帮我破了蘅芜的阵法,老妖怪!”俏皮的声音渐行渐远。冷北枭勉强睁眼一看,竟是之前抓来带路的那个人族小孩,应是趁着夜色和混乱钻到白虎腹下,非但挖了它的虎心,还借此逃过一劫。可恶,自己一时不察,竟着了她的道,本想着闭关百年后能有所长进,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呢?就在这时,忽有悠扬箫声由远及近,盖过了一片鬼哭狼嚎。水碧色的剑罡气迅速冲散了这片荷塘上空弥漫的血雾,一个青影凌波而来,步伐奇特,仿佛踏在棋盘上,而他足尖点过的荷叶下方,竟都浮现出一具完整或残缺的森森白骨,原本张牙舞爪地想去抓他纷飞的衣袍,却纷纷被定在了原地。那些白骨,有的是先前被拖下水去的小妖,有些是早已死去多时的人族,无一例外,都将黑洞洞的眼眶朝向天际,也不知是不是死不瞑目。洛明澈很快走完玲珑阵的最后一步,走到冷北枭面前,将自己面前这一亩三分地护得密不透风,这才松了口气,正欲开口,却被对面闭着眼睛拧着眉的大妖抢先打断:“你,是来看我笑话吗?”洛明澈轻轻摇头,先将手中箫重新系回腰间,接着双手一并,捧出一汪清水,伸到冷北枭面前:“这灵泉是解百毒的,你且试试。”这样的语调,便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文尔雅和不急不躁,春风化雨般,顷刻间浇息了冷北枭心头的怒火。这才是那个面面俱到的蘅芜君。此时顽抗没有意义,冷北枭立刻照做了,他将手伸进那捧清泉内,蘸了一些滴进眼中,顿时觉得□□退下去不少,这才确信蘅芜没有骗他,便又伸手去取了些。见对方脸上明显舒缓了不少,洛明澈这才道:“妖王驾临此地,是要做什么?”虽然刚受了人家恩惠,但冷北枭在妖王的位子上坐惯了,理不直却也气壮,当即傲慢道:“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