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遭遇商人血祭，剖膛肢解，兽人走向薇薇

    薇薇听别的女孩说，邹荣这次在家里呆的时间特别长。大家开始担心，他是不是再也不会走了。

    这悲观的情绪感染着每一个人，薇薇每天都担心今天会发生什么，惶惶不可终日。

    一日挨一日，过了一个多月，邹荣突然焦躁起来。有一天，他一大早对薇薇说：“去换衣服，我们要出门。”然后再也不说别的。

    薇薇穿了普通衣服，仍然戴着乳环，被塞进马车，开始长途跋涉。一行人只有她一个女子，邹荣骑马走在前面，基本不看她。薇薇不敢主动和邹荣说话，也没人问她冷暖，只是按时送上吃食。

    第一天，薇薇以为是去访问朋友，展示邹荣新入手的奴隶。第三天，薇薇以为是去某座大城的奴隶市场，要把她卖掉。这些事都没有发生，到了第十二天，薇薇已经知道他们要去哪了。

    大路上行走的人越来越多，衣着打扮也越来越讲究。有钱人常穿着深红或全黑的衣服，如此铺张地使用染料，让薇薇啧啧称奇。男子也盘发，但发量明显比山右民族的少，大概是剪过。不像周昌从没剪过头发，放下来如瀑布般倾泻到地。

    薇薇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别人没头发吗？你想他干什么？做都做了，还惋惜什么？你说你贱不贱！

    薇薇好奇地一路往外看，邹荣心事重重，顾不得理她。这些天来，薇薇观察到这一行人里大多不是邹荣手下，他们是押着邹荣往前走，而不是被邹荣带着走。双方保持着表面的礼貌，但邹荣显然并无选择。

    薇薇想破头也不明白，是什么人非把邹荣带到这里不可。他们的目标甚至不是“周夫人”，而是邹荣。邹荣又为什么非被他们胁迫，一路上愁容不展，却连逃跑的企图都没有。

    总之对薇薇来说，这是大好事。没人有心思管她，又把她顺利带到了这座大城。

    远远地，薇薇看到了这座堡垒般的城市——朝歌。

    朝歌只是殷商的陪都，是防卫国都的一座桥头堡。但据说帝辛与殷都的旧臣世家不和，更喜欢朝歌宽松的气氛，于是住在这里的时间越来越长。最后，这里倒成了大邑商的中心，居民翻了数倍，市井极尽繁华。

    朝歌依河而建，引河水形成二十丈宽的护城河。马车颠簸着过桥，又穿过一道二十丈宽的城墙。薇薇没见过这种阵势，睁大了眼睛。

    城墙后是熙熙攘攘的街道，薇薇正忙着看店铺和行人，马车又穿过一道十丈宽的城墙。薇薇觉得这是进入内城了，这里住的都是达官显贵了吧。她留心于路人的姿态和礼仪，观察着女子的发型和衣着，以便于之后依样而行。

    城里的女性发饰复杂，薇薇还没看明白，马车又穿过一道五丈宽的城墙。三层城郭之内，才是朝歌的内城。

    薇薇心里暗叹，这是多大的城啊？这是什么铜墙铁壁的防守？殷商以财富和科技独步天下，是以为天下共主，实至名归。周昌虽然三分天下有其二，毕竟所占的多是荒蛮之地，仅是朝歌一城的财富，就多于山右十座城了。

    薇薇在内心感叹着，而且山右即将内乱，商王趁机吞并周邑，简直唾手可得。

    真正的内城里，行人衣着反而简单朴素，衣服以白色为主。薇薇方才醒悟，那些昂贵的黑色、红色衣服，只是中等人家的穿着。大商的公侯子弟尚浅色，衣服上饰以暗纹，或在袖口和衣领缀低调的金线刺绣，腰带以多用金玉，男性多戴帽，不像周人多盘发戴冠。

    马车在人潮攒动的街上行走，竟然有人在路边等他们。见到邹荣就迎上来：“荣叔可来了！我们放伯日等夜等，眼睛都快熬瞎，终于等来你了！”

    那人牵着邹荣的马，硬把他往另一条路上拉：“就要来不及了，直接去王城吧！来就是了！见完王回家吃饭！什么都不耽误……”

    邹荣试图婉拒，被后面的人推着，脱身不得，真被拉到了王城外。一群人几乎把他拖下马，又拽进了王城。

    “对了？周夫人呢？”

    一个人一把掀开马车布帘，粗暴地把薇薇也拉下来，推着走在邹荣后面。邹荣想叫自己人、想拖延着看看状况、想和城内的人搭话套套近乎，都被挡住了。薇薇也跟着稀里糊涂就进了商王宫殿。

    正殿之下，邹放看到他们，边哭边笑，立时竟跪下了。只不过两个月没见，他好像老了十岁，眼圈乌黑，脸颊消瘦，不知多久没吃没睡，又好像受了很大惊吓。

    “你们可来了！可来了！”邹放大哭着说，“怎么用了这么久？你们去了哪啊？”

    邹荣已经发觉情况不对，比他想的还要严重很多，转身就想逃，却被殿下武士抓住。薇薇也和他一起被推进殿内。

    诺大的房子里只有一间大殿，没有窗子，燃着火把，阴沉幽暗，空气中有浓重的血腥味。

    薇薇的眼睛还没适应黑暗，就听见猫叫般的声音喊：“丙辰年生的邹氏到了！”她随着这声音打了个寒战。

    几个人拥上，一把撕开邹荣的衣服，三下五除二脱光了他，把他一路拖到正中的高台上，绑在正中金铜铸的架子上。他面前是九个铜鼎，有圆有方，纹饰各异。

    邹荣发出杀猪般的叫声，不断质问邹放为什么把他骗来，又向商王讨饶，历数自己的功绩。

    薇薇这才发现，商王竟然坐在侧面，这宫殿的中心是祭坛，连商王都要为它让位。

    殿内黑暗，薇薇看不清商王的长相，只看到他身披巨大羽毛装饰的大氅，袒露胸膛，下身穿的似乎是战甲，缀着保护重点部位的铜片。

    他本来斜靠而坐，听邹荣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才站起来。“邹大夫，你先静静，”是个嘹亮强健的男声，听上去也就二十多岁，“你不在这里，所以不知道。一个月前，天降红雨，夜闻鬼哭，持续三天。占卜的结果说，要有丙辰年生于西南方的贵人血祭，算来算去，就是邹大夫你最合适。”

    邹荣听到“血祭”二字，发出凄厉的尖叫：“大哥啊，大哥！你为什么啊？”

    商王不为所动，继续所：“恰逢令兄正在朝歌，说你随后就到，孤王十分欣慰，翘首以盼。然而卿迟迟不到，孤王本打算先祭了尊兄，多少也是个西南出生的贵人嘛。多亏令兄许诺，十日内把卿带回，还附带西方大国夫人……”

    商王继续说：“我考虑了一下，要是令兄没了，就没人去找荣卿你了，于是一直坚持着。结果昨天传出公鸡下蛋、河鱼接连蹦上船的异事，可见鬼神已经动怒，不能再等了。”

    商王向旁边举手示意。大殿旁边立着一些兽头雕像，有虎豹象犀等，每一个都不同。这时突然有一个动起来，向前走了一步。

    薇薇吓了一大跳，这才发现，那些不是雕像，而是戴着兽头面罩的人。面罩下缘盖住他们的肩膀，他们又都穿着黑袍，看上去完全不见人形。

    在火把影影绰绰的光照下，一个这样的人动起来，薇薇也说不清这是戴兽头的人，还是一只兽鬼撑在衣服里面，像人一样站起来了。

    走上前的是一只红狼，毛发树立，浑身散发着野兽腥臭的气息。这面具来自一只头狼，双眼黑洞洞的，巨大的嘴龇开，露着獠牙。

    他走起路来也不像人，更像是站起来的狗，左摇右晃，双手悬在身前。他走上祭台，邹荣又叫起来，他已经屎尿尽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狼人看了看他，猛然转身，抬起一只手，指着薇薇。

    商王替他说：“这位就是周先国君的夫人吧？如今鬼神震怒，也顾不得了，请夫人也助孤王一祭！”

    有人上来拉过薇薇，撕破她的衣服。薇薇早吓得忘了怎么叫，只是从嗓子里发出嘶哑的呻吟。她被拖上祭坛，像野狼叼着一只小雀，被绑在旁边的立架上。

    商王上下打量薇薇，没想到她身材如此可观。散乱的头发半遮着硕大的双乳，戴着一对金色的乳环。双手举过头顶绑起来，更显得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到丰臀的过度十分突兀，屁股在恐惧中扭动，身上似乎还有有趣的花纹。

    商王有点后悔了，和巫觋商量起来：“咳，旷师啊……要不今天就先祭一个男的？这位夫人毕竟是西方大邦来的，可能带来些有用的消息呢……”

    “是，是！”薇薇振作起十二分精神，大声喊，“我背下了山右所有山川河道、布兵运输，我认识所有周臣！哦，我还有周王身边的内线，他只和妾有联络……”

    “血、祀、大、事，克、配、鬼、神……”红狼的声音像从山洞里传出来的，深寂幽昏，充满野蛮神秘的力量，让薇薇一下住了嘴。

    薇薇吓得只顾流泪，勉勉强强还在求饶：“放过我……我血统并不高贵，根本不是夏后氏大宗……”

    在祭台上胡言乱语、大呼小叫，简直太平常了。巫觋不再看她，伸手摸过一把金刀，走到邹荣面前。

    这场面邹荣见过无数次，他还曾经进言，把自己看不惯的人送到过这座祭台上。谁能想到，今天竟轮到他自己。

    凄厉的尖叫是鬼神最爱听的，商王不怕他叫，所以邹荣本来不想叫。

    可是那把刀划破他胸前的肌肤，巫觋撕开他的肚皮，邹荣发现自己还没有死的时候，他真的吓破了胆。他大叫起来，声音悲惨尖锐，像鬼在哭。薇薇的呢喃完全被盖过。

    薇薇的余光看到，红狼巫人双手伸进邹荣肚子里，发出脚踩进泥浆的声音。邹荣凄厉的嚎叫声中，巫人拉出长长的东西，拉了很久。

    他把那东西当绳子一样挥舞，在祭台上跳起鹰飞鹤舞一样的舞蹈，嘴里发出野兽互相召唤时的嗷嗷叫声。下面的巫人敲打起大小鼓、摇起铜铃、吹起骨笛，合成曲调诡异的音乐。

    巫人舞动的绳子划过空中，发出呼呼的声响，把不明的液体溅到薇薇赤裸的身体上。有的液体在她皮肤上留下红色斑点，薇薇每一寸肌肤都在抽搐，她吓得闭上眼睛。邹荣还在哀叫，他竟然还没断气，薇薇都替他悲哀，祝愿他快点死去吧。

    红狼跳完一曲，把那长东西扔进一只铜鼎。一个头戴巨驼面具的巫觋走过去，在鼎下升火。　鼎内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升腾起薇薇从没闻过的焦臭热气。

    薇薇多希望自己快点疯掉，不要再看见、听见、闻见任何东西。可是她的神志比她自己想像的还坚强，迟迟不晕厥也不疯癫，让她欲哭无泪。

    邹荣的惨叫声好像变小了，薇薇睁开一点眼睛，惊觉红狼正站在自己面前。她吓得尖叫起来，更可怕的是，这叫声和邹荣一开始的一模一样。

    红狼像是听不见这么巨大的噪音，举起沾满血的手，按在薇薇额头上。他把鲜血抹在薇薇脸上、胸前，在她心口画了一个巫符。

    然后，他举起一个拳头大的东西，压在那个巫符上。薇薇能感到那块rou的体温，还能感到它的……跳动。

    邹荣的心脏，隔着皮肤，贴在薇薇的心脏上。红狼这样做，只是想看看那只白嫩柔软的奶子，被抹上鲜血，被一只还在跳动的心脏压扁，是什么样yin秽的样子。

    薇薇尖叫到声音都哑了。她看到红狼把心脏也抛入一个铜鼎，那里面已经有不明液体，被那颗心砸出“扑通”一声，溅出浆黄色的水花。然后，红狼将那把金刀，从左手递到右手，向她走过来。

    薇薇感觉不到自己嘴唇在动，也听不见自己无意识间发出的声音。她的心神都被红狼黑洞洞的眼睛摄住了。

    只有红狼能听见，她在祈祷、在求救、在赋予她自己面对残杀的勇气。她说：“小光……”

    “小光，小光……救我，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