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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呼吸逐渐平稳,像是又睡着了。段白焰低声问:“……你mama和明叔叔,是明天离开吗?”姜竹沥低低“嗯”了一声。听不出是睡着了,还是醒着。他抱紧她蹭蹭,把脸埋进她的颈窝。女孩子身上永远有香味,哪怕她用的是他的沐浴露,身上也比他好闻。闻着闻着就想亲,他轻轻吧唧了一下松鼠姑娘的腮帮:“我陪你一起去。”“……啊?”姜竹沥像是还蒙着,没反应过来。他安抚性地拍拍她:“我陪着你。”黑暗中,床头的一排小星星灯在墙上缓慢的闪啊闪,柔和的光线像流水一样,温柔地倾泻到两个人身上。姜竹沥背对着他,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半晌,她屏住呼吸,听见他轻声说——“你不要担心……也不要怕。”很久,姜竹沥没有再开口。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睡着了,因为她闭上眼,好像立刻又接着刚刚那个梦,做了起来。光线明亮的考场里,她与老师对峙,低声辩解,自己根本不认识身边的女生。监考老师似信非信,皱着眉头看她,目光像一把利刃。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姜竹沥难堪极了,手在桌上握成拳。“有完没完?”最后一排的段白焰忍无可忍,隔着整个教室冷声喊话,“她一个二十四中的,看见一个穿一中校服的,就恨不得把眼睛都黏在人家答题卡上。同一个考场里考场试而已,还认起亲来了?”老师带着两个人,去调考场里的监控摄像。姜竹沥打开了手机,姜mama不停地打电话问她,为什么还没有离开考区。她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因为划片区打乱考场,她遇到了莫名其妙的乌龙事件。等他们查完监控,太阳已经快要落山。监考老师诚恳地向姜竹沥道了歉,而她心急如焚,只想赶紧出去确认一下,mama是不是已经等得不耐烦,先行回家了。她走出监控室。长长的走廊上,阳光一寸一寸地破开空气中残余的水汽,光洁的地板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身形高大的少年背着黑色单肩包,站在走廊上,背对着监控室。他微微低头,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拿着把大伞,周身上下,流转着慵懒清贵的气息。姜竹沥呼吸一滞。像是听见她的声响,他微顿,然后转过来。赤色的阳光勾勒出他的侧脸轮廓,顺着眼角的泪痣,一点一点地描摹下来,给他镀上温柔的金边。“好了吗?”他抬眼看她,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声音很淡很淡,“我们走?”姜竹沥身形顿了顿。她想起来了,没有错,是那天。——我们。——他说,“我们。”***翌日中午,段白焰开车带姜竹沥去机场。姜mama和明叔叔是下午两点的航班,她有些紧张,不知道该给父母带些什么。段白焰抿唇:“那就什么都别买了。”姜竹沥纠结半晌,最后,带了张银行卡。段白焰什么都没说。明叔叔的腿已经好全了,走路看不出痕迹。他的工作调回了老家,在西南一个年年被评进全国宜居前三的二线城市,环境优美,生活节奏慢,最适合养老。他笑呵呵地把银行卡推了回去:“你留着吧。”姜竹沥感到为难。她忍不住转眼看看mama。VIP候机室没什么人,周遭很安静。姜mama戴着墨镜裹着毯子靠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也或许,只是不想理她。“竹沥。”明叔叔低声劝,“你不欠我和你mama。”所以同理,我和你mama,也不欠你什么。姜竹沥用力眨眨眼。长大之后,她必须努力理解的一个课题是,人和人之间的缘分都是有限的。和朋友也好,和恋人也好,和家人……也好。大家头顶都挂着一个进度条,沙漏里的沙子漏完了,也就走到头了。他们必须告别,因为各自的生活还要继续。“叔叔没给过你什么,你以后要是还想看叔叔,你就来。”他一如既往和蔼可亲,低声说,“想看mama,叔叔也带着回来。”可姜竹沥难过极了。广播里传来航班开始检票的声音,明叔叔轻轻推推姜mama,温柔地叫醒她。姜竹沥一动不动,盯着他看。这些年来,无论她的母亲是什么样子,他永远都能包容;可是在明含的事情上,他永远绝口不提。他是受人敬仰的大学教授,是她母亲在众多追求者中选出的佼佼者,是做了她二十多年继父的人。可是,他永远缺失真正成为父亲的能力。这是姜竹沥人生第一次,对他感到失望。“明叔叔。”一遍又一遍的广播提示音里,她抬起眼,叫他。“不管过去多久,走多远……你都记着,”她停了一会儿,艰难地深呼吸,“你对不起明含,我们都欠她一条命。”明叔叔转过来,姜竹沥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迎着光,她现在才真正看清,她继父的这副神情。他是忠诚的,是唯一的,是不会背叛的。他拥有狂热的爱,狂热的痴迷,狂热的执念。所以他绝对忠于自己的妻子,态度偏执而不可逆,但如果妻子和女儿只能选一个,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站在姜mama那一头——无论谁对谁错。世人歌颂伟大的奋不顾身的爱,可她的家庭时时刻刻,向她展示着这种爱的自私与刻薄。“对。”良久良久,明叔叔说,“我们都对不起她。”他顿了顿,有些遗憾,又像是有些茫然地说,“她这一生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做了我的女儿。”“——我真替她不值。”***返程的路上,姜竹沥有些恍惚。段白焰很想替她解决问题,可两个人在这件事情上都是末等生,他同样不能处理好自己与原生家庭的关系。成年人拥有自我救渡的义务,他们唯一能做的,也许是自己组建家庭时,努力不让悲剧再延续。“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自己没办法扮演好‘女儿’这个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