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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陶灼华眸间蓦然一亮,她认真地问道:“陛下要册封民女不成?”景泰帝点头笑道:“他们既要你担着长公主府长女的份位,朕便赐你郡主的尊荣,要你与苏梓琴比肩。他们再不痛快,只会疑心朕替长公主府添堵。”想是爱屋及乌,恨屋也及乌。苏梓琴是长公主的女儿,便是景泰帝的眼中钉。陶灼华瞧着这行将就木的君王眼里竟泛起一丝狡黠,不由漫过深深的酸楚。她恭敬地俯地在上磕了三个头,才认真说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臣女以陶为姓,当以灼华为名,请陛下成全。”前世里何子岑为自己取下的名字,每每想起便是锥心的疼痛,更是甜蜜的酸楚。陶灼华眼角忽然溅起片片泪花,她低泣着说道:“陛下,有些事情恍若前尘旧梦难以割舍,臣女盼这个名字已然盼了许久。”景泰帝本是死灰样的双目中熠熠有神,竟有了星辰之辉。他冲外面呼唤了一声,许三应声而入,垂着手立在二人前头。景泰帝大声说道:“传朕的口谕,陶氏夕颜德才双馨,甚得朕意,即日起赐名灼华,加封郡主,着宗人府立即写入玉碟,不得有误。”许三领命而去,留了乾清宫这一大一小相视而笑。虽然初次晤面,竟有了些许默契。刘才人重新端了茶来,将切成小块的枇芭果喂到景泰帝口中,瞧着景泰帝通体舒泰的样子,竟对陶灼华感激地一笑,复又悄悄退下。本以为景泰帝会命人拟旨,未承想他比自己更心急,直接命许三去传口谕。似是瞧着陶灼华目露疑惑,景泰帝哈哈一笑,指指自己偌大的宫内:“瞧见了吧?朕已经是躺在这里的傀儡,为了令朕不能发号施令,瑞安从不在乾清宫里留下笔墨,而朕的身子,早已出不了这乾清宫。”一代帝王落得如此境地,陶灼华深深惋惜自己前世不曾留意,她悄然凝望着刘才人投在门扉上的剪影,冲景泰帝露出疑惑的神情。景泰帝宛若孩子般,露出得意的神情,悄然说了句:“放心,自己人”。一老一少再次莞尔微笑,景泰帝瞧着机不可失,稍稍朝里侧身,哆嗦着双手撕下自己内里丝衣的一角,接过陶灼华从荷包里递来的眉笔,极快地书写着什么。景泰帝所着的天蚕丝衣是极薄的丝绢,巴掌大的一块写完了再卷成卷,交到陶灼华手上。陶灼华拔下陶雨浓送的木簪,轻轻旋开簪头,将那些宁气的檀香倒入景泰帝炕桌上燃着的香炉,再将丝绢小心地塞入簪中。☆、第六十一章对峙秋阳依然暖暖,映上陶灼华低垂的眉眼。景泰帝瞧着小姑娘不惊不怕,似行水流水一般的动作,到一时恍惚。在这一刻,他似乎忘记了她的稚龄,却认真将她当做自己的盟友。指一指外头刘才人的身影,景泰帝忽然重重拍一拍陶灼华的肩膀:“朕情知所求太多,然而却无端信任你,若以后你与她重遇,可否替朕照拂一二?”那个旁人眼中以色侍君的女子,身上其实背负了太多的重担。在这场与瑞安长公主的较量中,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瞅着门扉上映出的浅浅身影,陶灼华轻轻点头,眼神却认真而又坚定。景泰帝忽然眼角润湿,将手一挥道:“去吧,在这里待得久了,她又会生疑。记得回去之后好生对答,那东西关系到许多人的生命,若是无法保全,宁肯叫它永无天日,也不要落到jian人手上。”陶灼华郑重点着头,她退后了几步,又认真地跪在景泰帝面前,清晰地说道:“陛下放心,臣女既然应下,日后一定想法子送到太子手中。”前世李隆寿曾有过那么一脉仁心,保全了自己的性命,今日景泰帝托孤,瑞安长公主又是大家共同的敌人,陶灼华慨然应下,一时心情澎湃。默默告别了榻上垂危的病人,陶灼华轻轻推开了虚掩的房门,与刘才人相对而视。刘才人的目光一片澄静,不似守着瑞安长公主那般惶恐,也不似在人前那般柔媚,她略一颔首,冲陶灼华点了点头。陶灼华侧身避开,笑容盈然而又幽静,两人交错身形的片刻,陶灼华轻轻说道:“民女日后便要去往大阮,在那里期待与才人娘娘的重逢”。刘才人脸上一震,她双手交叠在小腹上,不可置信地低头去望陶灼华。小小的人儿虽然稚龄,眼中却带些睥睨天下的神情,她便重重点了头。菖蒲候在外头,前后等了约莫一柱香的功夫,便瞧着陶灼华低眉顺目从里头走出。此时许三传旨还未回来,另有位唤做刘福的公公陪着等候。陶灼华先与刘福行了一礼,这才低声对菖蒲说道:“有劳jiejie久等。”菖蒲身边还立着位宫女,想是等着替二人引路,瞧着陶灼华出来,忙传了一旁的小轿,请陶灼华上轿。青绸软轿在宫里左拐右拐,却拐进一个一地绿荫婆娑的宫殿,上头黑色烫金的门楣,以篆书写了“太液”二字。菖蒲见陶灼华诧异,笑着解释道:“长公主殿下吩咐了,说大小姐入宫不易,特意请您泡泡宫里的温泉。”果然是心思缜密,生怕陶灼华带出一丁半点东西,陶灼华佯做不懂得瑞安长公主的意思,反而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原来宫里也有温泉,从前在青州府,到随着舅母去泡过几回,这宫里的温泉,不晓得该如何华丽。”泉眼不大,周围却装饰得富丽堂皇。陶灼华缓缓走入,瞧见里头另立着个身穿桃色焦布比甲的婢子,见两个人进来,只冲着陶灼华浅浅一揖,神色十分高傲。想是瑞安长公主信不过菖蒲一人服侍,另指了这名唤忍冬的丫头在侧。前世捧高踩低的人,陶灼华自然不曾忘记。她故做不认识,由着菖蒲引见,端正地受了忍冬的礼,这才盈盈笑道:“听过这位姑娘,似乎是费嬷嬷的孙女儿,jiejie不必客气,快请起来吧。”仗着费嬷嬷的声势,忍冬在长公主府自觉高人一等,哪里将陶灼华这样的身份放在眼中,见对方安之若素地受了自己的礼,恨得将银牙一咬,只敷衍地一笑。由菖蒲与忍冬服侍着,陶灼华解开了发辫,忍冬毛收毛脚地将她头上钗钏除去,瞧见那只木簪,嫌弃地绕了开去,只拿梳篦替她笼了笼丝发。陶灼华宽去外衣,露出里头玉簪白绘绣折枝海棠的中衣,便缓缓往池间走去。热气氤氲,温热的池水间已然洒落无数的花瓣,如今香气弥漫,经久不散。陶灼华满头青丝铺沉,唯余着那一个小小发髻,依旧挽着那根木簪。她不用二人帮忙,自己撩了些水珠在身上,便卧在温泉间一张莲叶形和田玉硬榻上,慵懒地享受着温泉的滋养,浑不理会忍冬能杀人的目光。出来时不出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