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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拦截自己府上的马车不说,还要搜查车上的女眷。朱怀武有苦难言,只因前几日夜间宵禁时,有辆普通的黑漆平顶马车手上无有令牌,偏要越过已然落锁的永安牌坊。他的手下盘查了几句,对方态度十分桀骜,还递出块董大人府上的令牌。早便约束了手底下人不与这班老臣起冲突,那一日是朱怀武的得意门生朱旭当职,因是瞧着赶车人与跟随的仆从都极其面生,他为着安全起见,便上前抱拳示意,请车上的人下来答话。朱旭连问数声,车上无人应答,只有旁边的奴仆催着放行。只为职责所在,朱旭不敢徇私,只得命人挑起车帘,想瞧一瞧车里头究竟是什么人。未承想车内只有名俏丽的丫头伴着位阖着眼睛假寐的中年妇人,见人挑了轿帘,登时大怒。那丫鬟斥道:“只因我家夫人熟寐未睁,故此不敢答话,只命人递上了府中对牌。你这当差得好没道理,连尚书令大人府上的马车也敢拦截。”那妇人更是粉面含怒,纤纤玉指点着朱旭说道:“你是何人?敢掀开我堂堂五品外命妇的马车,简直欺人太甚。”朱旭识人不忘,认得车中人正是董大人的长孙媳、礼部侍郎黄怀礼的女儿、时任中大夫的董诚的妻子,朝廷御封的五品恭人黄氏。他心知中人圈套,心内叫苦不迭,却只得赶紧将帘子放下,恭敬地唤了声:“原来是董少夫人大驾,当真大水冲了龙王庙,卑职这便放行。”请神容易送神却难,方才一众家仆们叫嚷着让朱旭开永安牌坊的大门放行,如今牌坊大门敞开,朱旭恭迎黄氏过去,她的马车却横在路间不走。黄氏不依不饶,隔着帘子骂道:“你们这些禁军目中无人,我因怕太过招摇,这才换了辆普通马车。下人已经递上府中对牌,你们依旧狗眼看人低。我自娘家归省而来,回去夫君府上,你来告诉我,不走永安牌坊还能走哪里?”朱旭诺诺连声,只想着多说些好话,将这事圆过去便好。岂料想黄氏坐在车马中哭出声来,骂禁军分明瞧不起董府上的人,吩咐下人们回府送信,要董家派人来接。都晓得董大人极为护短,又是个爆仗脾气,朱旭叫苦不迭,只得命人暗暗给朱怀武送信,想要请动老师出面解决这场纷争。☆、第二百二十九章傲雪董大人存心为着罅隙而来,浑然不把当朝兵部尚书放在眼里。朱怀武见到怒气冲冲的董大人,宁愿多说几句好话息事宁人。只是还未曾开口赔罪,便被气得浑身发抖的董大人一把揪住了胡须。若论两人的力气与身形,董大人自然甘拜下风。那朱怀武本是武官,只须一把便能将弱不禁风的董大人推开,偏生晓得这位三朝元老在瑞安面前有几分面子,不敢轻易出手,只得护着自己的胡子,央求董大人放手。狭路相逢,董大人得理不饶人,指一指孙媳妇的马车说道:“你分明欺我董家一门文人,才将我的孙媳妇挡在这里。她也是五品的外命妇,若不是你的纵容,你手底下人那些人哪来的胆子?多说无益,直接寻长公主殿下评理便是。”苦劝无果,董大人仗着自己三朝元老的身份,深夜去撞公主府的大门,一定要瑞安长公主评评这个理。瑞安在温柔乡中被人唤起,听到只是这么点子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恨得直想骂人。她晓得拉拢这些老臣不易,董大人至今依旧在朝中保持中立状态,身后立着大片的门生晚辈,影响力实在不容小觑,那些个埋怨的话便说不出口。头疼之余,瑞安只得先将朱怀武痛斥了一番,并许诺次日一早御书房里重新过问此事,董大人这才悻悻跺着脚离去。次日一早,这事便传得沸沸扬扬,几位老臣老泪纵横,陪着董大人一起哭倒在瑞安前头。他们晓得扳不动朱怀武,只拿朱旭当了枪靶子。痛斥朱旭平日眼中无人,还翻出些莫须有的欺凌百姓的证据,苦求瑞安换人。瑞安晓得老臣们有备而来,却只得舍卒保帅,将朱旭的禁军统领撤去,重新换了人。形势正往好的方向发展,老臣们连施连环巧计,逼迫瑞安做了几次小小的调整,禁军里头暗暗掺入了郑荣将军的人。为着不引人注目,郑荣将军还借郑贵妃之手,送给苏梓琴两名善于烹饪的宫女,明面上烧得一手苏梓琴爱吃的淮阳菜,实则是武功十分高强的暗卫。若遇紧急情况,这两名暗卫当可挡得一时,为帝后两人争取更多的时间。虽不晓得先帝为何会无条件地信任陶灼华,刘才人却记得她临离去时先帝的殷殷重托,要她务必与陶灼华携手对付瑞安。陶灼华读信的间隙,许三一直笼着手立在两个人面前。他低垂着头,眼角的余光却望向端坐在大炕上的陶灼华,眼前不由闪过先帝手握着蓍草起卦时那欢喜无限的模样。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兴许陶灼华便是老天给大裕留下的那一线生机。许三初时半信半疑,如今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面前这玉颜雪肤的小姑娘功不可没。谁又敢相信,她连十二岁的生日都没有渡过。一丝掺杂着悲伤的喜悦悄然涌上许三的心头,他回想着身有残疾的青龙与朱雀,忽然有些感慨地想到,或许属于他们的时代已然悄悄过去,真正拥有未来的却是陶灼华、李隆寿、苏梓琴这些少年,甚至还有如今躺在襁褓里的李隆昌。瞧罢了信,陶灼华依旧将它叠好,郑重地递还给刘才人,只沉吟着说道:“依灼华之见,还应该与那些老臣们说一说,前些时闹得有些太过。为免瑞安猜忌,还是先收敛一些,抱朴守拙方是良策。”刘才人心里也是这种想法,董大人的做法固然解气,却难保不会令瑞安那样多心的人起了猜忌,还会连累一班老臣。她正想着与陶灼华商议一番,不求如今急功近利,咬咬牙将复仇的脚步走得更稳。如今两人意见不谋而合,刘才人便冲许三礼貌地唤了句许总管,认真说道:“灼华郡主所虑的确有些道理,咱们此时羽翼未丰,还不能与瑞安硬碰硬。您速速修书一封,着青龙传回大裕,交到郑荣将军手上。再者,若能与陛下见面,还须转告陛下,请他忍辱负重,咱们来日方长。”不知不觉之间,刘才人不再似从前那样悲观,也渐渐走出了激愤。她开始对每一件事细心琢磨,话里已然开始有了杀伐决断,与从前在宫中判若两人。许三听着两人的对话,对陶灼华的钦佩又添了一重。想起先帝与陶灼华见面之后,连着几天都精神矍铄的样子,如今却已然物是人非,心底那抹悲哀总是挥之不去。他恭敬地答应着,便要退出房去,陶灼华却又轻轻唤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