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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说了几句悄悄话。迎春阁里的一暮再解释也无用,德妃娘娘便就略点一点,再委婉表达了仁寿皇帝的意思,想听听她是否属意这门婚事,愿不愿做何子岩的楚王妃。叶蓁蓁从前怨恨仁寿皇帝将自己接入宫中却又不闻不问,今次木已成舟,本以为等来的直接便会是一道赐婚的诏书,未承想仁寿皇帝到愿意真心替自己着想,不觉对君王存了些感激之意。她冲着两人深深下拜,慎重从袖间取出一沓东西,递到仁寿皇帝面前,再郑重说道:“陛下,蓁蓁这几年心灰意冷,其实早绝了儿女之情。如今清白的名声已失,却不愿意委曲求全。既是陛下怜悯垂询,蓁蓁只望拿着母亲留下的陈年旧物,再换得陛下最后的眷顾。蓁蓁愿带发修行,自此老死大相国寺中。”叶蓁蓁随手所带有一把开过刃的银剪,她不待仁寿皇帝做声,竟将松松挽系的长发打散,手持银剪便绞去一缕,以示自己心意之坚。德妃娘娘未承想叶蓁蓁是做了如此打算,到被她手拿银剪的决绝样子吓了一跳,慌忙命人来夺,又替她将发髻挽上。再揽着她的肩膀劝慰道:“你这孩子也忒糊涂,天大的事有陛下为你做主,年纪轻轻地怎么还要带发修行?”仁寿皇帝却是心间惋叹,晓得叶蓁蓁这一生大约便是个悲剧人物。她若是不嫁何子岩,有了迎春阁里的一幕,再难有勋贵之家门第相当的男子可以婚配;便是委屈下嫁,何子岩从前攒下的军功还不晓得是什么来头。若真有欺君罔上的成份在里头,今日这道赐婚的旨意一下,指不定又会断送了她。眼瞅着德妃娘娘将叶蓁秦暂时安抚住,仁寿皇帝便随手翻开叶蓁蓁带来的书札。从前昌盛将军夫人是先皇后的好友,仁寿皇帝自然认得她那娟秀的笔迹。才瞧了不过几行,仁寿皇帝竟颓然往后跌坐,又豁然立起身子睁圆了双目,指着叶蓁蓁道:“嘉柔,这个东西你从何处得来?”德妃瞧仁寿皇帝的模样,晓得必是紧要东西,心间不由阵阵发紧。她不敢说话,只一瞬不瞬地盯着叶蓁蓁,瞧她如何回答。叶蓁蓁表情平静,轻轻敛礼道:“母亲弥留之际,曾对蓁蓁一个人留有遗言。说是她的正房里书桌之下藏有卷东西,待他日蓁蓁走投无路时,大约可做保命之物。蓁蓁这一路行来顺风顺水,便疏忽了母亲的交待。此前被人百般算计,才不得不借着回叶家之际将东西取来,不想今日派上用场。”仁寿皇帝目无表情,手指搭在那卷书札之上,微微颤抖的身躯却出卖了心底无比的震惊与失望。方才还意气风发的帝王好似一瞬间苍老了十岁,连嗓音都变得暗哑。他重重问道:“嘉柔,这卷东西你已经瞧过?”叶蓁蓁坦然点头,唇角露出丝从容的笑意:“陛下,蓁蓁是您金口御封、上过玉牒的郡主,更是昌盛将军的女儿,岂容得旁人随意摆布。便是迎春阁间的一幕,虽是蓁蓁不小心受了旁人算计,却绝不会为着清誉自堕泥沼。因此今日大胆求恳,请陛下成全蓁蓁,一入空门万事皆休。”仁寿皇帝良久无言,只默默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了德妃。德妃捧着昌盛将军夫人的遗札匆匆看去,只觉得多年来苦苦搜寻的东西终于有了结果。她轻轻嘘了口气,却又是怅然一叹。如今真相几近大白,甄三娘子这几个月的努力也没有白费。若说几个奴婢的口供扳不动谢贵妃,来自昌盛将军夫人的遗札却更能说明问题。想不到叶蓁蓁一个金闺玉质的弱女竟有如此气魄,她绝不选择忍辱偷生,到是敢于当这件东西拿出来面世,以此做为与谢贵妃和何子岩决裂的资本。☆、第五百三十一章降位仁寿皇帝将那沓书札从德妃娘娘手间取回,重又逐字逐句读了起来。所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都毒不过妇人之心。仁寿皇帝尤记得先皇后与谢贵妃一前一后入了宫门,昔日的手帕交成了宫中的好姐妹。先皇后端仪高贵、谢贵妃千娇百媚。两人各分春兰秋菊之姿,他坐享齐人之福,那是何等快意。贵妃谢氏一步一步走到今日的高位,不但是践踏着先皇后的性命,更戕害了他的嫡子。可恨这蛇蝎美人手上沾满鲜血,却被自己捧着冠宠后宫。仁寿皇帝淡漠地垂着眼睑,不叫德妃与叶蓁蓁瞧见他眸中的寒霜倾覆。他温言叫叶蓁蓁起身,和蔼对她说道:“蓁蓁,朕已然晓得你不愿下嫁,其实要保全你的清白明声,未尝没有旁的法子,何须一定要带发修行?”叶蓁蓁莞尔摇头,唇边依旧含着缕恬柔的笑意。她垂首说道:“陛下,蓁蓁方才的话语没有丝毫赌气的成份,是这几年真正瞧明白了人情冷暖,想到自遁空门,为逝去的父母、亦为自己祈些福泽。”德妃瞧她语气虽然平静,眸色的神色却坚毅无比,念着一代忠臣之后沦落到如此境地,德妃怜惜地拍着她的臂膀说道:“蓁蓁,你正值花季妙龄,何必一定要走修行这条道路,咱们好生想一想,必定有旁的出路。”仁寿皇帝拈须说道:“正是这话,蓁蓁,你若愿意,朕另赐封号,将你送去东都,改头换面开始新的生活。过得一年半载,由德妃替你做主指一门好亲,朕多多送些嫁妆,你下半生岂不是有了依靠?”叶蓁蓁自忖自己无福,无缘一生得到仁寿皇帝与德妃娘娘这等真心慈爱的眷顾。她微笑摇头道:“蓁蓁何德何能,得陛下与娘娘如何真心相待。实则如今哀大莫过心死,皇城与东都是一个样子,蓁蓁宁愿老死大相国寺中。”记起大相国寺的千瓣芙蓉花与百年老菩提,叶蓁蓁脸上挂了空濛的笑意。她脆声沥沥,婉转长吟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陛下、娘娘,蓁蓁就此拜别,往后青灯古佛之畔,蓁蓁必定潜心替您二位祈福。”仁寿皇帝瞧她的模样,便知她此时心意已绝,喟然点头道:“蓁蓁,既是你自己的选择,朕自有道理,先回去歇着吧。”叶蓁蓁俯在寸许长的金赭色松鹤长春织锦地毡上,望着上面一眼望不到头的福寿万字纹,想着这不过是另一种新生活的开始,心间到异乎寻常的平静。她端正地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如缕清烟般飘然离去。谢贵妃自谓与何子岩算计得逞,只望仁寿皇帝召见叶蓁蓁之后便就能迎来赐婚的圣旨,从早间心情便十分明媚。第二日午时一刻,仁寿皇帝那边果真派了人来,闻听是何平亲至,谢贵妃笑靥如花,暗忖帝王果真给自己几分薄面。何平手捧锦色斑斓的圣旨进了长春宫,只冲谢贵妃微微弯腰,也未接李嬷嬷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