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两人在医院分开后，原炀就借着出差的借口，当沿海地区去待了几天，给彭放物色适合养胎和生产医院，居然意外发现邵群和简隋英在这边也有项目，虽然这两个人平常跟他和顾青裴的接触都不多，但彭放那张大嘴巴把这帮人都得罪过一遍，保险起见，还是让他出国去生比较靠谱。 本来想的是在沿海这边生，他生产的时候，自己可以以做项目的名义过来陪他，但现在必须得另外想法子了。 回京城之后，原炀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先去找了一趟彭放，这些话他们必须当聊。 他特意在跟顾青裴说好的返程时间的前一天返京，紧赶慢赶，到彭放家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了，他给人打了个电话，彭放还没睡，就直接上了楼。 敲开门，看到人，他吓了一跳。 彭放家里只开了一圈边灯，环境昏暗，他开门的时候穿了一身黑色睡衣，脸色苍白，眼下是压不住的乌青，目光无神，比十来天前在医院看到的样子更加憔悴。 “什么事儿啊？你这么晚跑过来。”彭放开口，声音微哑。 原炀被他样子惊得把自己要说的话都给忘了，连忙关切道：“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彭放放开门把手，转身进屋，在饮水机边给自己接了一杯温水，喝了一口，没精打采地道：“别提了，都是你这崽儿闹得，我现在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可折腾死了，这才俩月，后边还那么长时间可怎么办啊？” 说着顿了顿，又道：“我不想怀了原炀，要不给他打了吧？” 原炀听到这话，不假思索地一声吼，“不行！” 彭放让他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杯子差点碎了，原炀一把带上房门，走到他面前，严肃道：“我已经跟顾青裴说了要找人代孕的事，你现在把他打掉，我上哪儿去弄个孩子？” 彭放放下杯子走到沙发边，瘫坐下去，耸耸肩道：“你去找人代孕呗。” “不行！”原炀一口回绝，厉声道：“如果要找人代孕我早找了！我就是不想这么做，才……” 他说到这里忽然收声，深呼吸一下平复自己的情绪，走到沙发边，在彭放旁边坐下，释放出安抚信息素，放缓语气道：“彭放，孩子已经怀了，你自己也说了，这是一条人命，不能这么说打就打，妊娠反应谁都会有的，你现在已经是Omega了，就算这个孩子你不生，以后怀了，这些你还是一样会经历，到时候你又打算怎么办？” 彭放仰靠在沙发背上，看着他的神情有些动摇，似乎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却又仍有顾虑，他微蹙着眉头，低声道：“可……我现在太难受了，要再这么折腾几个月，恐怕他还没生下来，我就先嗝屁了。” “不会的。”原炀安慰道：“我明天陪你去医院看看，医生肯定有能减轻妊娠反应的办法，那么多Omega生孩子，又不止你一个。” 彭放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闭上眼轻叹了一声道：“那行吧，你不是找我有事儿吗？什么事儿？说吧。” 原炀：“我去了一趟沿海，本来想安排一下你养胎的事，但是，我在那边遇见了邵群和简隋英，他们俩正好都有长期项目在那儿，我估计你过去不太行，国内风险还是太大了，我想还是得去国外？要不然你安排一下法国那边？” 原炀说完等了一会儿，彭放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彭放？”他叫了人一声，凑近人，彭放胸口轻轻地起伏着，很有节奏，似乎是睡着了，原炀提高音量又叫了一声，“彭放！” 后者没有任何反应，睡得还挺熟。 坐着都能睡着，这就是你丫说的吃不好睡不好？原炀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推推人，“醒醒，我跟你说话呢！” “嗯……别闹……”彭放蹙眉，推开他的手，嗫嚅着，“困……” 他一副困得不行的样子，身体因为两人之间拉扯动作歪倒在沙发上，然后就这么又睡了过去，原炀看他真是实在不行了，只能作罢，想着反正明天要陪他去医院，到时候再聊这事儿，如是把人从沙发抱起来，送进卧室。 然后给他约了个产科医生。 第二天一早，就把人拉起了来，带去医院。 那医生给他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大人跟孩子都没什么问题，正常来说妊娠反应不会这么大，但他现在的情况，分明已经严重影响到正常生活了，如果实在没法改善，流掉可能最好的办法，不然到后面，真的可能会危及大人的生命。 那医生是这么说的，“现在才两个多月，照他说得这个情况，恐怕再这么折腾两个月，大人就撑不住了，我这边的建议是最好流掉。” 彭放冲原炀摊摊手，用眼神示意，“这可是医生说的！” 原炀对着报告单反复看，“除了流掉就没别的办法吗？既然孩子没问题，他也没问题，那为什么他反应会这么大？你们连原因都找不到，就让我们把孩子打掉，太不负责任了吧！” 那医生也有点犯难，“这个……妊娠反应本身就是因人而异的，您是孩子父亲对吧？” 原炀点点头，那医生想了想又道：“孕体和胚胎都没问题的话，那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可能是您有问题。” 这医生让彭放打掉孩子，原炀本来就有点恼火，一听他现在把问题推到自己身上，更恼火了，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我有问题？他怀孕之后我们就见过两次面，我有什么问题，能影响到他！” “先生，你先别激动。”那医生也皱起了眉头，面色不虞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确实是您的问题了。” “孩子的父亲需要在孕期给孩子和孕体提供足够的安抚信息素，您刚刚说他怀孕后，你们只见过两次面，那很显然，他妊娠反应这么严重，就是因为没有得到信息素安抚，您是什么原因不能陪在您的伴侣身边？” “我……”原炀噎住了，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那医生又道：“先生，如果您连孕期都不能陪伴您的伴侣，那我还是建议，不要生孩子。” 他说着话，将目光投向彭放，“毕竟孩子出生后，至少有一年的时间，是需要父亲的信息素陪伴的，您这种丧偶式家庭，生孩子就是在害孩子，彭先生，我看您打胎的意愿还是比较高的，我支持您的想法。” 彭放听到那句“丧偶”，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又连忙在原炀甩过来的眼刀中收敛笑意，轻咳一声点点头，“啊……行！谢谢大夫，我考虑考虑哎哎……” 话音未落，原炀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出去，“考虑个屁！” 原炀怒气冲冲，大步流星连拖带拽的把他拉出医院，彭放一路小跑跟着他，最后在被人拉到车旁时，还是没忍住，哈哈大笑，“噗哈哈哈……那大夫太逗了哎哟……丧偶哈哈嘎……笑死我唔呕咳咳……呕咳呕……” 笑着突然被一阵干呕打断，他一下弓起身子，扶着车身，直呕得两眼通红泛泪，才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点，“呃……”一点嘲笑原炀的心思都没有了，捂着心口蹲在车旁边，直喘着粗气，“哎我cao……” 原炀本来想骂他，跑到嘴边的脏话都咽了下去，连忙在给他释放安抚信息素，又从车里拿出一瓶水递给他，没好气地白了人一眼，“笑屁笑！喝点水，好点了吗？” 彭放接过水，冲他摆摆手，吸了吸鼻子喝了口水漱口，“妈的……原炀，我说真的，要不你就去找代孕吧，我真不想怀了，这真太难受了！” “不行！”原炀一口拒绝，“那医生不是说了嘛，你之前反应大是因为没有我的信息素，你昨晚不睡得挺好嘛！我警告你啊！这事儿定了！你别再动歪心思，信息素的事儿我会给你解决，孩子你给我好好怀着，听见没有！” 彭放仰起头，不服气地撅着嘴，“敢情难受的不是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上辈子欠你的呀？还非得给你怀孩子！” 原炀看着他这样有点好笑，换了个语气哄道：“行了，等孩子出生了，我会好好补偿你的，别磨磨唧唧的。” “哼！”彭放撇撇嘴，不说话。 原炀伸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走吧，我陪你去吃个饭，你得多吃点了，你现在太瘦了，都不像个人了。” “嘶～你丫才不是人！”彭放就着他拉开地车门坐进副驾驶，张口就怼，“会不会说话？” 原炀懒得跟他计较，绕过车头坐进驾驶位，问：“想吃点什么？” “……随便吧，吃点开胃的，我没什么胃口。” “那去吃川菜吧，上个月跟顾青裴去吃了一家，还挺正宗的。”原炀启动引擎。 彭放摇摇头，“不想吃辣的。” 原炀挂挡的手顿了一下，“那你想吃酸的吗？” 彭放也顿了一下，扭头朝他看过来，点点头。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会儿，彭放抬起右手搭在自己肚子上拍了拍，“看来这是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