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缘

    刀宗派人来了长孤溪，来了两回，离火无忌没出来。到了第三回，千金少还是来了。

    离火无忌看起来又瘦了不少，苦夏之时，千金少担心他又去卖了凉茶。离火无忌终于笑了：“你放心，我没去了。”自从上次在刀宗里被人下药，催发潮期，他又强行去了一趟剑宗，回来不久就病了一回。

    病刚刚好了一些，大夏天，蝉鸣吵人，千金少是为了上次的事来的——星宗派人来了，婚事，颢天玄宿又来了一趟，千金少特意看了看这个人。

    颢天玄宿不知道刀宗内部的纷争，风逍遥自那一天后，神龙见首不见尾，千金少见到他一次，喝了一阵子酒，原来风逍遥也一样很难受，觉得没办法面对二师兄，在外面荡着不回来。

    “他一个人……现在什么时候了。”离火无忌半天吐出一句。

    又过了一会儿，千金少说：“师叔要我问一问，婚事你怎么想？”

    离火无忌想了一会儿，道：“师叔开了什么条件？”

    “结盟，联手对付学宗。”千金少踌躇一会儿，才说：“二师兄……我说我的。你别管他们了……大师兄说得对，你想想自己的意思吧。”

    “好。”离火无忌侧过脸，淡淡的道：“我会好好想想的。小师弟……风逍遥那里，你告诉他一声，无情葬月很想见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他说。”

    “巧了。小师弟也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他，”千金少说：“去了剑宗三次，都被拦住了。”

    离火无忌明白过来了，千金少说不出的话，他说了出来：“要我帮忙吗？”

    无情葬月偷走血不染的时候，很顺利，宗主和辅师离开了。剑宗外面严防死守，里面有些空荡。他轻易拿了血不染，离开了仙舞剑宗。

    离火无忌在他必经之路——他心平气和的等在了那里，拦住了无情葬月。

    “无忌师兄？”无情葬月起初有些惊讶，接着反应过来了，拔出了血不染，还是很客气：“无忌师兄，请不要阻挡我。”

    “抱歉。”离火无忌刚想说话，无情葬月身后传来了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他不是拦你，是拦住我。”霁寒霄冷笑了几声。

    这真是个误会，费了这么大功夫，又在其中牵线搭桥，离火无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拿到血不染——他看见霁寒霄出现，惊讶极了，霁寒霄自信的宣告完了：“宁无忧，你总不会以为，你能打败我吧——无情葬月，回去吧，血不染不是你能带走的。”

    无情葬月紧张了一下——现下，他有自信打败离火无忌，但霁寒霄的实力，不输给岳万丘，他比不过天之道，却也谈不少弱小。

    “飞凕，你要去哪里。”离火无忌低声问。

    “离开道域。”无情葬月回过头来，从霁寒霄的眼神下面，转到了前面的不知敌友的离火无忌身上：“和大哥一起……总有一天，我会为义父报仇！”

    离火无忌又只能苦笑了。

    他安慰自己——反正有剑宗的人在这里，你拿不到血不染，但他出现在这里，至少可以让一个人离开道域，和青梅竹马的恋人一起离开，得到幸福。

    “你走吧。”离火无忌低声说：“霁师兄，请你留步。当无忧求你了。”

    霁寒霄僵住了：“你……你说什么！”

    无情葬月到的最晚，在他到的时候，风逍遥和荻花题叶、玲珑雪霏在一起，已经说了要走——刀宗和学宗的战斗一触即发，而其他两宗，很难不卷入其中。

    至少刀宗已经传出了夺走天师云杖，刀宗统一四宗，统领道域的声音。风逍遥预见了留下来，难免互相残杀的局面，而无情葬月背着血不染来了，他们登上了船，渡茫茫水天，前往桃源乡之外。

    那是一个更好的世界，还是更坏的世界——这个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了。

    离火无忌回了长孤溪，精神疲惫，整个计划都很草率，勉强走到最后一步，居然是这样的结局。

    霁寒霄跟在他后面，脸色很不好看。

    “我放了他们走，你还不高兴。”霁寒霄看不得他这样：“我饿了，吃你一顿饭，总应该有吧！”

    离火无忌闷不吭声的站起来，去厨房里忙碌，点了火，从淘米开始，还好他有储备食物的习惯，就这样，弄完了一个时辰过去了。霁寒霄饿得要发脾气了。

    吃着吃着，离火无忌筷子越来越慢，停了下来。

    “怎么？吃不下了？”

    霁寒霄紧张他，也放下了筷子，离火无忌本来想说些什么，如今却只有一腔愧疚和倦怠，裹挟着自我厌弃的难堪，什么也不能说出口。

    霁寒霄道：“你想什么，是我放了人，又不是你的事。”他说到这里，烦躁起来：“反正我每次来你都没好脸色，你不是搬回去了，怎么又搬出来！”

    “住在这里……自在。”

    霁寒霄嘲讽道：“你还知道不自在。”

    离火无忌受了他的好处，今晚不想吵起来，顺着他的话说：“怎么会不知道。”

    “你被西风横笑管头管脚的时候就不知道。”霁寒霄说。

    “……”离火无忌忍不住了：“你到底暗恋大师兄还是我？”

    霁寒霄呆住了，要发作又没发作的样子，离火无忌说都说了，索性全说了：“提起我，一定要提起我大师兄。我大师兄……都成亲了，你别想了。”

    他把这话还给霁寒霄，很紧张，脸上又一阵阵烧得厉害。

    霁寒霄笑了，喜得扒了一会儿饭，重重放下碗，放下筷子：“好，不提他。我们都不提他！”

    霁寒霄临走的时候，说了一句：“你知道离合不怨吗？”

    离火无忌心里叹气，面上茫然：“什么？”

    “下次再和你说。”霁寒霄道：“宁无忧……你今天真好看。”

    离火无忌僵住了，过了一会儿，笑了一下——霁寒霄离开了。

    千金少再来的时候，风花雪月跑路的事已经是风声鹤唳的四宗新的八卦。他们跑路了，无情葬月还带走了血不染，如今，追是来不及追了。

    “走了也好。”千金少喃喃说，只有在离火无忌面前，他才能这么说：“二师兄，我在练醉生梦死了。”

    可这八卦没能持续太久，就被另一个震撼的消息取代了。

    剑宗的宗主玉千城，学宗宗主江山如画碧松影，同归于尽了——这个消息浇在火上，冲天战火，就这样熊熊燃烧起来。

    学宗率先攻击了刀宗——刀宗正在没防备的状态，一夜之间，神刀宇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