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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刚从军营里回来,虽未穿兵服,却着一身劲装,衣角还有些泥渍。在他旁边,坐着三叔沈源,因素日打理家里庶务,沈源相比起沈冲和沈淮,气质更显温和圆润。也只有他,跟没事儿人似得,拿着茶盏,时不时呷口茶,还温言劝慰父亲:“兴许就是上次余毒未清,抱石是习武之人,身子一向硬朗,等大夫施针驱了余毒,定会没事,二哥莫要担心。”沈冲脸上的络腮胡,恰到好处掩盖了他的神色。他叹口气道:“俺也觉得没事,你二嫂偏让俺去把医公请来,这不,竟还把你们都给惊动了,真是小题大做。”沈冲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屋里实在太过安静,他的话被在场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诸人脸色各异。“医公?!”沈源诧异问道:“你说这会儿在里头给抱石看病的,是那位云疆深谷里,从不出谷的医公?!”沈冲点点头,做个噤声的手势。沈源见状,赶紧把茶盏往桌上一放,似抑制不住激动的站起身,不停往帘子里张望。不止他,就连沈姝,听见这话,心中都难掩愕然。阿爹和阿娘果然留有后手。这个医公,可是那日阿娘不曾对他们兄妹提起过的。沈姝对这位医公,早有耳闻。他无名无姓更无来历,二十多年前,曾声名鹊起。据说他住在人迹罕至的云疆深谷,精通云疆毒草的毒理,只要中了云疆之毒,有一口气在,他都能将其救活。医公拥有这种救命能力,在云疆本该可以被达官显贵们奉为座上宾。可是,他不旦是个哑巴,脾气也很古怪,极不喜与人接触,更极少出手救人。逐渐的,他的名头便被人渐渐淡忘,二十年多过去,如今已极少有人再听过他的事迹。沈姝知道他,也是无意间从三哥那里听说过——早年祖父活着时,曾救过医公一命。是以,沈家是整个云疆里,唯一与医公有接触的活人。只是,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老黄历,沈姝没想到,这个医公竟然尚未仙逝。就在她思索间——卧房锦帘被人从里面掀开,一个身形佝偻,满脸皱褶、穿着粗布棉衣的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从里面走了出来。沈姝乍看见这老人的面容,微微一怔。这人……几乎和那晚阿爹戴的人皮面具,一模一样!沈姝不动声色嗅了嗅。这个“医公”身上,没有丝毫毒草或者草药的味道。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人一定是个戴着人皮面具冒牌货!在今天这个节骨眼上,阿爹突然找这么个人来假扮“医公”,究竟想做什么?第45章都在抢戏“医公,抱石眼睛怎么了?”正在这时,蒋太太站起身,急急问道。医公看着她,摇了摇头。他颤颤巍巍走到备好笔墨的桌前,拿起笔歪歪扭扭写下几个字:“灰布依,毒。”沈冲看见那几个字,眼睛瞪得比铜铃都大。“老丈,你是不是看错了?俺家小子明明中的是热腥草毒,这灰布依是什么玩意儿?!”三老爷也是满脸诧异:“这上头写的毒,难道上次抱石身上中的毒不止一样?”原本还坐着的四老爷和四太太闻言,齐齐站起身,围过去。三太太也紧走两步,凑上去看。唯有赵大太太身子弱,勉强站起来,想去看,却又无力跌回座位上,手里的佛珠,拨动的更加频繁了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蒋太太急急追着医公问:“医公,这毒可有解?我儿可有性命之忧?”医公似是因沈冲说那句“看错”,心生不满。他生气扔了笔,用拐杖重重砸了两下地,转头就朝外头走!“医公请留步!”正在这时,卧房锦帘被人从里一掀,一个不该在此时出现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医公请留步,我儿鲁莽失礼,还请医公原谅。”沈老太太被怀嬷嬷搀扶着,从里面走了出来,越过众人,朝医公见礼。紧跟其后的,还有眼上覆着白布,被福喜小心搀扶着的沈晋明。这下,不止沈姝,就连屋里除了沈冲和蒋太太以外的其他人,脸上皆是诧异。他们闻讯赶来到明月斋,不曾见到松暮斋的人,都心照不宣的认为,明月斋出事是瞒着老太太的。万没想到,老太太竟是最先到的,还一直在里屋坐镇!众人脸色各异,齐齐朝老太太见礼。“是俺的错,俺跟您陪个不是,还请您见谅。”沈冲见状,赶紧给医公道歉。医公侧身避开,面色微霁,瞪了沈冲一眼,朝沈老太太欠身,转身走回桌前,拿起笔墨在上头写了起来。沈姝看着这人,心中啧啧称奇。也不知阿爹从哪找的宝,竟把这“医公”的扮相做的如此到位,连在祖母面前都不露丝毫破绽,真是我辈楷模。不过几息的功夫,医公已经写出了一张药方。沈姝始终跟在蒋太太身后,离桌子最近,看得也最清楚。这张方子,让沈姝深感熟悉。即便不用在脑中搜寻,她直觉就知道,这是一张专门用来解灰布依之毒的药方。灰布依生在云疆密林深处,极少有人能够进去,更鲜有人知道它的解毒之法。这张药方里面所用药材,皆是出自云疆深林独有的解毒草药,十分珍贵,每一味药材在药铺里,都价值千金。倘若三哥所中的灰布依之毒,真拖到今日,令他毒发失明,势必要用这副解毒汤,才可以彻底恢复如初。意识到这点,沈姝看向医公的目光,不觉间带了几分探究之色。阿爹自来是不懂医也不懂毒的,沈府更没有擅解毒之人。沈姝几乎可以肯定,即便云疆城里的大夫,恐怕都默不出这张方子。而这个医公,明明就是戴着易容面具的“西贝货”,又怎会知道灰布依的解毒之法?就在沈姝疑惑间——医公已在药方后面,写上了几个字:“服月余,毒清。”“谢谢医公,谢谢……”蒋太太看见最后两个字,喜极而泣,连声道谢。“快,快去让人按方子抓药去!”沈老太太赶忙吩咐道。怀嬷嬷立刻拿了方子,出去安排。这一回,就连身子不好的赵大太太,也被三太太搀扶着,走到桌边。待看清方子上的字,她双手合十,连声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三哥儿。”三太太用帕子蘸了蘸眼角,笑着道:“这是咱们老太爷积德,今日才能请来医公为三哥儿诊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