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别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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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拭剑台上，随着最后一击，刀气划过，寒光飞溅，一弯骨骸劈开空气，如同卷挟着洲涌的海浪顷刻间将面前的空间吞噬，又化为虚无。随即对面的敌人应声倒下。江锋没来得及收刀，转身欢呼着朝身边的人大喊:

    “灵菁，你快看！我刚才的击杀是不是很帅气?”

    之前一直看别人用，他眼馋了好久，终于拿到挂件之后又一直没有机会，现在重回名剑大会，他终于能在人面前好好展示一下了。

    苏灵菁忍不住称赞“很厉害！”

    江锋心花怒放，全然没有注意到对面的另一个人正悄然动作着。

    按理来说，双人的比赛已经有一人重伤，另一个又是濒危，如果不是能自疗的心法就没必要继续下去了，这样对方通常会自己认输，然后他们只需要等待胜利宣判的到来。

    两人已经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全然不知危险正在靠近。

    “唔……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苏灵菁敏锐地嗅了嗅，直觉告诉他很危险，吸入的空气越多，他的头就渐渐发昏，心脏也跳得越来越快，手脚越来越酸软，这是……

    江锋一惊“不好了！有天乾在释放信香！”

    这突发的状况惊动了主办方，等待区的各路侠士纷纷涌上，会场登时乱作一团。

    “灵菁?灵菁，你还好吗？听得见我说话吗……”

    百草卷滚落在地上，柳叶刀叮叮当当地掉出来，七零八落散乱了一地。周遭的喧嚣似乎在随着意识渐渐远去，苏灵菁知道会场上发生了什么，可他甚至分不出丝毫的力气来抬头看一眼。

    角落里，这场sao乱的始作俑者拖着负伤的身躯怪异地大笑，随即暴喝一声，飞驰电掣之间已然窜至江锋背后！

    这是要搞偷袭！为了赢连骨气都不要了吗?！

    江锋猛地转身接下一招，手臂却被躲闪不及的划开了一条口子，鲜血顺着破碎的衣角往下流淌。可此时他已管不上太多，快刀翩飞，每一刀都发了狠地直冲要害。他纵横名剑已久，从来没有下过这么重的死手。

    “停手！快停手！比武中止！”会场上，几个维系秩序的藏剑弟子匆匆赶到，将地上动弹不得的败者拉开，后者躺在血泊里，看着江锋，发出阴森的笑声。

    江锋目眦欲裂，把刀往地上一插:“让他滚！”

    几个人应声涌上，将疯癫的人团团围住，拖下台去。

    打斗平息之后，江锋才捂住自己的伤口，慢慢感受到了手臂上传来的疼痛，以及——

    空气中飘散的浓郁香气。

    不同于天乾霸道、令他排斥的信香，那股味道毫无疑问是来自地坤身上，散发着微微的苦涩，却带着沁人心脾的草木香气。

    围观的人群sao动起来，其中有几个纷纷捏住鼻子:“这是谁家地坤啊?雨露期到了还敢出门?”另一个声音说“不是被方才那个捣乱的一折腾，强制进入雨露期了吧?”“啧啧啧，怪可怜的。”“是啊，这里人这么多，搞不好哪个有点坏心思……”

    江锋脑内一片空白，这才想起被丢在一旁的苏灵菁。

    他在角落里找到了缩成一团的人。后者跪在地上，手指用力地抠抓地面的石砖，身体不住痉挛，乌发凌乱地垂下，挡住了脸庞。听到有人的声音靠近，苏灵菁蜷曲起身体，扒着砖缝呜呜咽咽地往前爬，失控地挣扎“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江锋的心疼得像被狠狠揪住。他不顾对方抱着头拼命的躲避，蹲下来撩开苏灵菁的鬓发，捧着他布满泪水的脸，逼人直视自己。

    “灵菁！你听我说话！是我！”

    他攥着人潮湿的手指贴在自己脸上，那双失焦的眼神渐渐显出光点。

    “江……锋……”

    江锋热泪盈眶，颤抖着点头“对，是我，别怕，我带你走。”

    他把苏灵菁从背后抱起，让人手臂搭在自己后颈。随后从对方的膝盖伸过，稳稳地将怀里的人托起来。

    后背的衣料被抓住了，苏灵菁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摇了摇头。

    江锋低下头，轻声说“不要怕，我不碰你。”

    打个名剑大会，遇到这么个狗杂种！江锋心里暗骂，有种以后别让我碰上！四周人群sao动着，不乏有几个大胆的，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江锋怀里的人，露出贪婪的目光。

    这四方台子，像极了豺狼虎豹之xue，哪怕那几个人扑上来一人一口，都能把苏灵菁给吃了。

    江锋怒目而视，气得浑身冰冷，双手攥成拳头，捏得硌硌作响。

    他一脚踹翻碎裂的石柱，吼道:“都滚！再看老子挖了你们狗眼！”

    江锋把怀里的人轻轻放到床上，转身欲走。

    衣角被人扯住，他无奈退回，蹲在床边握住对方的手。

    苏灵菁眼神涣散，努力揉着眼睛，想要看清面前的人。

    “那些人……都走了么……”

    江锋心头酸涩，“都走了。”

    苏灵菁躺在床上喘息，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江锋看不下去，把人垂在床边的手臂塞回被窝里，又替人盖好被子。

    苏灵菁哑着嗓子说“你去……去煎些药来……”

    柴火烧得正旺，药炉里咕嘟咕嘟冒泡，江锋的心也像这沸腾的水一般guntang。他不是没有感觉，而是不停喘着粗气，告诉自己还不是时候。屋里升腾起热气，豆大的汗珠滚落，他索性脱了上衣，却还是觉得燥热难解。他端着药进到信香弥漫的屋内，看着苏灵菁喝下去。

    “我……我在外面守着。”

    他逃也似的飞奔出门。跑到水井边打了桶水。

    一泼冰凉的井水迎头浇下，他狠狠抹了一把脸，把木桶踢到一边。

    屋里传来瓷器碎落的声音，随后是一阵沉闷的撞击声。

    “灵菁?”江锋砰砰地敲门，没人应。

    他心急如焚地等了一会，才听到听到一声痛苦的呜咽。

    他再也没忍住，推门而入。

    药碗碎落一地，棕黄色的汤汁溅落在外，顺着地砖的缝隙缓缓流淌。

    苏灵菁一丝不挂地蜷缩在地上，抬起迷离的双眼看向他，泪水倾泻而下。

    “抑制药……不起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