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未见
久久未见
远方闪着光的白浪已经看不见边，以汐打算转头回家，陈翊潮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 以汐没有给手机开声音的习惯，但现在天已经有点黑了，手机的光显得很明显。看着跳动的“哥哥”，她还是往上滑了。 “哥哥？” “嗯。” 以汐用右手拿着电话放在耳边，左手心贴着另一边脸——自从看过秋张为塞德里克而哭的那一幕后，她潜意识地模仿着。 “怎么了吗？” “你…多久回家。” “哦。”以汐摩挲着被风吹得有点冰凉的脸颊，“正在回。” “好，要我来接你吗？”陈翊潮又补上一句，“天快黑了。” “不用。” “那我在小区门口等你，我刚好在外面。” 没等她再说出一句“不用”，电话就先被挂断了。 感受到脚趾间沙砾摩擦，以汐掉头打算去浅水处借浪花冲一下。站在浪与沙的交界处，感受着潮水一次次的涌来与拍打，广阔天地所拥有的巨大吸引力使她在原地愣了两秒。她很迅速地反应过来，本持着速战速决的姿态，打算走到水稍微深一点的地方尽早了事。 “以汐！以汐——！” 被身后声音打断的时候，以汐其实只向前迈了两步。今天她只是在回家路上顺便路过沙滩，一时兴起来看看，并没有特意选择熟悉的那些地方。因此，紧随着第一步的、完全是出于人类走路肌rou记忆的第二步并未在习惯的高度落脚时她仍未反应过来。事实上，这一步落下后她的整个小腿以及膝盖乃至一些大腿全都被水淹没了。今天她穿的是牛仔短裤，大约在大腿中部，也被此时晃荡的潮水打湿了部分。 还没来得及回头，以汐感觉有人扣住了她的手腕。她被身后那人强扯着向后踉跄一步，脊背贴着胸膛，差点坐到海水里去。她一下弓起身子，凉鞋又差点被潮水带走，真是狼狈尽显。随之而来的是整个腰部被桎梏住，这下她倒是再也动不了了。感受着身后人的颤抖，感受着他喷洒在她颈窝的呼吸，感受着他冰凉的唇贴在她同样冰凉的肩头，以汐抿抿嘴角，拍拍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哥哥，回家吧。” 他们沉默地回到家。 以汐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也没有解释为什么她会走到海里去。陈翊潮也没有问，只是他的手一直颤抖着，很用力扯着她的手大跨步向前。陈以汐不想去提醒他力度小一点，她知道他肯定又误会了，在这之后的麻烦可想而知，她感觉未来一年的美好品行都要被今天这两步透支了。 大约是其他人都已睡下，家里只有入户花园留了灯。在陈翊潮换鞋的间歇，以汐在旁边凳子上坐下来，注视着他们相似的眉眼：“不管你怎么想，我没有寻死的意思。” 陈翊潮看她一眼但保持沉默。以汐知道这是不相信的意思。 好吧，作为有过一次“前科”的人，大晚上迟迟不回家，声称正在回又转而一脚踏进海里，还非常决绝地选择了一个不寻常的危险陡坡以至于可以在十步内踩进深水区速成寻死，并在被抓现行之后毫不悔改拒绝作出解释。陈以汐知道这听起来就很难让人相信“我没有寻死”，但是她已实在不想和陈翊潮废话，反正陈翊潮也只会相信他相信的。哦对了，陈翊潮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跟了她一路，所以她更不想多费口舌去向他解释“你看见的和实际上不一样”。 “我累了。” 以汐转身上了楼。 刚洗漱完，就像是掐好了点一样，门就被敲响了。以汐深知陈翊潮敲门必以三声为一个周期，特地在第三声敲门声未响之时一下拉开了门。门外是陈翊潮有点僵硬的手和同样僵硬的脸：“喝点牛奶再睡，”末了他抿抿嘴角，“还有两颗药。” 陈以汐什么也没说，先在嘴里塞了药，再端起玻璃杯和着牛奶咽下去。喝完最后一口，她把玻璃杯塞回陈翊潮手里，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谢谢哥哥，哥哥晚安。” 几秒后陈翊潮才回过神来，此时他面对的是一扇紧闭的门，正如敲门时他预留下的刚刚好的距离，给里外两边的人都留下余地。洗了杯子回到房间，他发觉大臂有些隐隐作痛，肯定是拉她回来时太用力了，不知她手腕怎么样。他想起很多事情，比如刚才陈以汐喝牛奶看起来很果断，但她肯定是先分两口把药吞了，并且一口只能吞一颗药。他想起更前面的事情，是陈以汐在甲板上笑得很开心，他正在给她照拍立得，然后她突然从船上跳下去。他想起今天陈以汐向海里走去的背影，想起她冷漠的神情，想起她伪装的笑容，想起…想起他们互相依偎的日子… 他想起一个问题：为什么现在是这个样子？ 其实这段时间他已经暗自问过自己很多遍，而且也非常想以此质问陈以汐，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制止了他。这感觉就像是话一出口他们俩就要一刀两断，除了虚无的血缘外再无联系。并且，meimei在这段时间里变得很陌生，他有点不确定如果能全身大换血她会不会愿意斩断这个该死的血脉亲情。当然这已经可以算上是过度臆想，但陈翊潮觉得也并不是丝毫无理可依。 就这么胡乱想着想着，他也快要入睡。陈翊潮最后想起的，是meimei红润的脸与唇，以及她言笑晏晏的模样。 实在是久久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