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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呈给自己,这倒是稀奇。满月扶着她起身,给她理了理袖上的褶皱:“多半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几分好心。”“无妨,先看看去。”谢馥倒不介意那边到底要做什么,请自己出去,自己去就是了。大张旗鼓,又是在高府的地盘上,慢说是张离珠手段一般,便是她本事再大,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谢馥放心地带着丫鬟朝前厅去。张大学士府派来的是两名管事婆子,此刻正在前厅之中静候着。外头家丁一声通禀:“小姐来了。”管家高福连忙直了直身子,打起精神,瞧见谢馥走进门了,便一躬身:“给小姐请安。”“高管家客气了,起来吧。”厅里照旧两排椅子一溜儿排开,谢馥走过去,挑了右手第一把坐下。侍女奉茶的速度也很快,那叫一个利落干净又落落大方。两名婆子见了,更不敢怠慢了。原本她们被派过来,就有些忐忑,这一下知道谢馥在高府的地位果真如传言中那般,便连忙上前行礼。两人一道福了个身。“老奴们给表小姐请安。”话说完,管家高福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心下对这两个婆子已经不喜。好生生叫个“小姐”能死吗?没眼力见儿的。谢馥掀了眼皮打量一眼,一个胖些,穿红;一个瘦些,穿绿,手里抱了个紫檀木的长匣子。一胖一瘦,一红一绿,倒是好搭配。两个人看着都有些惶惶然,想来今天这一趟不是什么好差事。她没说话。张大学士府穿红的那个管事婆子上前了一步,低垂着头道明了来意。“表小姐昨日去了我们府上小姐办的生辰宴,曾在义募上出价。不过您走得匆忙,却没带走购得的画卷。我们家小姐今儿想起来,特遣老奴等来给小姐送上。”说着,从身旁婆子的手里接过了长匣,双手举上。出价?谢馥在张离珠的生辰宴上,可就出过一次价。她眉头一挑,已经算出来了。那件事,张离珠未免知道得太快了,约莫有明白人跟她说过,她今日才如此利索把东西送过来。谢馥端起茶来,指头一点,满月便得了信儿,走上前去,将东西接过。“难为张家小姐有心,还记挂着我家姑娘。”满月说着,侧过身子来,自然地将匣子掀开,里面躺着一幅已经卷起来的画轴。打开来一看,正是昨日在宴上看的那一幅。满月看向谢馥,等着她指示。管家高福已经在旁边瞪眼。昨日谢馥只肯给张离珠的画出价三枚铜板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京城,叫张离珠颜面无存。眼下可有不少人等着这两位主儿掐起来,巴不得看她们在白芦馆斗画。没想到,这不过才过了一个晚上,张离珠竟然就把画给送了回来。老天爷,这可不是什么银子不银子的事儿了。这可关系到脸面啊!更何况,当日出价的绝不止谢馥一个,规矩是价高者得,若这一幅画最终给了谢馥,要怎么跟别人解释?张离珠不该这么糊涂呀。高福能想到的,谢馥也能想到。她没动声色,对着二人微微颔首:“替我谢过你们家小姐了。”满月于是明白,姑娘这是接受了,她把画卷起来,重新放回匣子里。两名婆子却没走,方才说话的那个摸出了一个荷包,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些东西来。“我家小姐还有话要带给小姐。她说自己画作拙劣,当不起您的赏识,三枚铜板太看得起,也太贵重。小姐着老奴等退回两枚半。”说完,婆子掌心朝上,两手举到前面去。在她掌心里,躺着两枚隆庆通宝,另一枚却被人斩断,只留了半个。铜钱两枚半,要退给谢馥的。“……”所有人都懵了。前面还说三枚铜板实在是欺人太甚,转眼又说谢馥给三枚铜板是抬举了。就这还不算完,竟然还要退回来两枚半。这意思像是说:其实我张离珠的画,只值半枚铜板!张家姑娘昨晚上中风吃错药了不成?前厅里早被这一个闷雷给炸得安安静静,大家一时都没了话。就连谢馥也没想到,张离珠竟然能把姿态压得这么低。她略怔了片刻,很快反应了过来。唇边不自觉带上几分笑意,谢馥说出口的话还算暖和:“离珠jiejie亦是个妙人,有心了。满月,收下。”满月也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嘴角抽搐了一下,上前从婆子手里接过了那两枚半铜板。两婆子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去一半。昨日张府中可好一阵的闹腾,离珠小姐为谢馥出价的事情老大不高兴。可后来老大人回了府,听说了消息,就把离珠小姐叫了过去,说了一会儿话。出来时候,离珠小姐整个人就跟蔫了一样,恨恨地拿剪子把园子里所有花木剪了个精光。张离珠是气得发疯的。她怎么会想到谢馥还挖了个坑等着自己跳呢?三枚铜板,说起来轻巧,当初冯保可才得了一个铜板!现如今内宫之中,冯保说是第二把交椅,可张离珠知道张居正与冯保颇有几分渊源,这冯保强势的时候还要压过掌印太监猛冲一头。自己若真敢硬挺着受了谢馥出的三枚铜板,不用说,以冯保那种古怪阴沉又难以捉摸的性子,回头不定惹出什么事来。更不用说,祖父把自己叫进书房,说道了好一阵。张离珠不傻,所以才安排了今天这一出。谢馥想着,张离珠做到这个地步也就够了。第一先把画送来了,这是向谢馥低了个头,承认她的出价才是全场最“高”的。冯保画作的三倍,岂能不高?第二又退回了两枚半的铜板,这是遥遥告诉冯保:小女才华不足,不敢妄与冯公公相提并论,小女只觉得自己的画值半文钱。至于那三枚铜板,又不是我出价,你找谢馥去。头尾都做全了,只是得罪了其他出价的富家子弟淑女名媛们,还丢了面子。若谢馥是张离珠,做完前头那两件事,还得再做一件,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