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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点都没信。仍旧选了第二条路,不过是因为她觉得若选了第一条,迟早也会死得不明不白而已。但现下,她信了。舒贵妃若直到今天都仍肯给她退缩的余地,那份大气与仁善就不是假的。她也该算是命好了吧。进宫之后没受过什么委屈,锦衣玉食地活到现在。相比之下,寻常官家小姐也未必就比她过得更好。而她从前也打听过,在尚服局里几个与她交好的朋友都早已不知去了何处。有些或只是被拨去了主子跟前改了名字,不好找寻了,但也有一些,必是“没了”。她没什么可抱怨的了。.这些心思搅扰了静双大半路,眼见紫宸殿离得不远了,她才忙调理情绪,很快就又是轻松欢快的样子。她是去给皇上送花的,总不能愁眉苦脸。她先前从未来过紫宸殿,殿门口的宦官也不认识她,见了她就一挡,又不解地打量她过于出挑的宫装:“姑娘你……哪个宫的?”静双素来人美嘴甜,福身笑道:“公公,奴婢是永信宫延芳殿的,舒贵妃娘娘差奴婢来给皇上送几支花插瓶。”那宦官忙堆笑作揖:“原是贵妃娘娘跟前的姑娘,是在下眼拙了,姑娘请。”说罢就由着她进了门去。内殿之中,皇帝正读着书,蓦然听得清脆一唤:“皇上!”他抬起头,就见那妙龄少女正迎面走来,盈盈福身:“奴婢挑好了桃花枝,给皇上插瓶用!”他顿时有了笑意,定睛看看,却是失笑:“你这是什么挑法?朕这两日看桃花尽已盛开,你偏要挑这尽是花苞的。”静双望向他,依着夏云姒先前教她的,抑扬顿挫道:“奴婢觉得盛开又盛开的好处,花苞也有花苞的美。再者花苞总也有盛开的那天呢,何不早早折来,两样妙处尽能观赏!”这话舒贵妃交给她时她就听懂了,落在皇帝耳中自也别有一番风味。但她偏以这般天真直率的口吻说出来,又不至于让皇帝觉得她有心“意有所指”。个中语气神态她皆对镜拿捏了数次,舒贵妃亦过目过。可眼下说完,她还是有些紧张。她不敢吭声地看着皇帝眼中的那份若有所思,又见那份若有所思化作释然一笑:“也好,放着吧。”.延芳殿里,夏云姒在静双离开后还真有点心神不宁。手里的书也不读了、桌上的茶也顾不上喝了,就那么坐卧不安地在那儿待着,好像浑身处处都觉得不对劲。莺时第三次进来将放凉的茶换成热的时,轻轻一叹:“娘娘是怕出岔子?”夏云姒轻声吁气:“算是吧。”往皇帝跟前献美人这事儿,她还没干过呢。含玉是被她“引荐”过不假,但含玉在那之前早已侍过君,与皇帝算是熟悉的。可静双……细想下来,她不禁哑音失笑。她发觉她在担心静双礼数不周、言语有失之余,更担心他会难以自持,今天就要了静双。那对静双而言自是不好。倒不是说差这几个月没及笄便有多大察觉,而是静双心下没有这样的准备,这种事就不会是愉快的。她利用静双,可不意味着她乐得看静双苦不堪言。只是……他是从什么开始,在她心里变成了这样色迷心窍的人?一直都是?还是她一手把他变成了这样?她想了许久才给了自己一个答案。——他一直都是,也是她一手把他变成了这样。他从不专情,也从不真正爱谁,心底欲望被道义与规矩压着,可不能意味着那份欲望就不存在。而她,激发了他。她将他所压抑的情绪牵了出来,让他沉溺其中,不能自拔。.临近用晚膳的时辰,静双才回到延芳殿中,屈指数算已过了大半日了。夏云姒当即召了她进殿,见她衣裙齐整、发髻也与上午离开时无半分不同,才暗松口气,问她:“怎么样?”“……都好。”静双双颊微微红着,低头回话,“皇上留奴婢饮了茶用了点心,后来又下了半晌的棋。方才太子殿下去觐见才让奴婢出来。”没出什么事就好。夏云姒点点头:“去歇着吧,晚膳备的都是你喜欢的。”“谢娘娘。”静双福了福,扫了眼四周,见没有外人,才又道,“奴婢还……见到了皇次子殿下。”夏云姒面色不改,语气亦很平淡:“这你无需同本宫说。”“诺。”静双应一声,再度施礼,就告了退。舒贵妃有这句话就够了,她只是想确定自己想的没错。舒贵妃那日跟她说,不甘心可以,“但不能动本宫膝下的皇子”。本朝的皇子并不多,皇长子、皇三子如今都在舒贵妃膝下,皇六子更是舒贵妃亲生。皇五子早早的夭折了,那就只剩下皇次子与皇四子。可皇四子眼下才八岁,母亲又是外族。静双觉得舒贵妃不至于冲着他去,但先前的事让她心有不安,不敢擅作主张,总还是要探一探舒贵妃的口风才安心。今天这么一看,可见是没错的。这件事于她而言也不难。皇次子和她恰好同岁,今天她看到皇次子时就发现他看她时眼睛都是亮的。不过她不喜欢皇次子,她觉得皇次子总有一股阴恻恻的怪劲儿,不像太子殿下那么明亮,一瞧就是正人君子。但正因不喜欢,这件事才会更加容易。.延芳殿中,莺时发现娘娘从方才的心神不宁顾不上饮茶变成了沉吟不语一口接一口饮茶。想了一想,她小心上前:“奴婢去探一探静双见皇次子的事?”“嗯?”夏云姒蓦地回神,转而便摇头,“不必。”她并不担心。静双一点就透的聪明人,有她上次那样的告诫,静双自知如何拿捏分寸。——既不能给她惹麻烦,就更不能留下隐患,让事情捅到皇帝那里去。她只是心不在焉地在想,这件事大概多久能成呢?但凡成了,这就是个一石二鸟的好计。能让燕妃与皇次子从此不再碍她的眼,更能让他失望难言。父子离心,这是个多么美妙的词。她想这样的结果已想了很久——只让他感到嫔妃的厌弃怎么够呢?嫔妃到底只是嫔妃而已,于他而言换个敬畏他的人来宠比换衣服都要容易,谁在他心里的分量也没有那么重。可他在jiejie心里,可是至亲至爱。那就唯有让他的至亲至爱也背弃他才够了,他的儿子最为合适。先用宁汜铺个路吧。不然到了告诉他宁沅与他早已离心的那一天,她真怕他受不了呢。.往后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