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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一下有些愣住了,犹豫一会儿,还是冒死上前拦住了皇帝。椟玉从温香软玉中离开,如同从冬日温暖的被窝中清醒,满心烦躁,被路喜挡住脸色更差了,可没待他发火,就看见路喜颤颤巍巍地小声禀道:“皇上,您……”,言尽于此,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椟玉挑眉,伸手一摸,指上便多了一抹红。他少年老成,在外人面前从来难露情绪,一双眸子沉黑从来难辨喜怒,如今却罕见地现了几分窘迫。李檀今日上了全妆,口脂浓艳,两人如此忘情拥吻,快要将对方吞咽入腹,舌尖缠得几欲成结,哪里还能管得了那点唇脂在厮磨交缠中被碾成了什么样。可他既没心思注意李檀的口脂全被他吃了进去,李檀也恍惚不知他唇上一片红艳,真是鬼迷心窍。椟玉匆匆擦掉,连帕子都未用,全抹在了掌心,不小心又舔了些口脂进去,一股微甜的味道,让他想起李檀柔软的、丰润的唇。欲罢不能。他轻咳了下,嘱咐路喜,“守着太后,也……提醒下她,委婉些,别进去,也别吓着她。”路喜低声应是,心中却暗暗腹诽,就太后那最最泼辣难驯的性子,他路喜要有本事能吓着她,别说名字倒过来写,便是脑袋当球踢,他也答应。也只有这位主,才当这出身李家、垂帘听政多年的太后是那惹人怜爱、胆子针尖大的白兔子。如果腹诽也能被治罪,路喜公公根本不用去前堂三司会审,便是即刻就地伏法,大概也是一点不冤的。椟玉照例是听不见路喜胆大包天的揣测的,折身向不远处的前堂走去。天子坐不垂堂,这样开放人潮的地方按例是不可能让皇帝亲临的,可椟玉坚持,于是上直二十六卫亲军只好尽忠职守地将皇城摸了一遍又一遍,带刀舍人和锦衣卫更是从前夜便在此排查,便衣混入其中。冒着这样大的风险,费了如此多功夫,就是为了让这件事直接呈现在民意前,椟玉如此安排,自然有深意。李檀原来听政时自己就暗中掌过上十二卫,这些动静自然也瞒不过她。李檀坐在帘后,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木桌,椟玉的安排到底是什么呢,她隐隐约约有了些猜测,可又不确切,只得耐着性子等着看庭上的发展。上直二十六卫为明朝军制中负责守卫皇城的亲军,和守备京师的京营共同组成了天子禁军。初为十二卫,后朱棣(打得是自古造反最常用的“清君侧”借口,也是历史上唯一造反成功的藩王,由此可见藩王造反的前途是多么渺茫)改制,宣德后最终增为二十六卫,包括大家非常熟悉的金吾卫、锦衣卫、羽林卫和大家不熟悉的燕山卫、旗手卫等。其中很多中非常喜欢用的金吾卫又叫执金吾(yù),曾让汉光武帝评价过一句非常有名的话,“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而这句诗本身所涉及到的阴丽华及她和刘秀的经历,也是非常有名了,这可能也是喜欢用这个的原因之一吧(我乱说的,其实我觉得是因为名字好听)。但这里没有写金吾卫,不是因为大家都用所以避开,而是因为金吾前卫和金吾后卫其实分别是戍守皇城南、北面,巡视各门的,府军前卫(也称带刀舍人)、锦衣卫和旗手卫才是负责近身侍卫的,更符合此处陆拾、伪证三司会审,此前多由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以及左都御使会同审理,因是皇帝亲交办的案件,锦衣卫也会协同,可今朝是皇帝亲临,便有些不好办。主位自然是由皇帝坐,但此事涉及天子家事,极为敏感,因此皇帝反而不好开口,于是便由刑部尚书主承。那妇人被带了上来后,一直落落大方,毫不见怯色,在堂上要求自陈身份后井井有条地回答。她是几十年前因家乡水灾被卖到许家的,便跟了许姓,名叫真儿。许家当时还在地方上,后来得李大人提拔成了京官,便居家迁到京城。她因在丫头中年长又机灵,所以被拨去照顾许家小姐许清,也就是后来追封的孝安皇太后,许妃待她情同姐妹,连入宫也指了她一起,成了许妃的左膀右臂。她是许清身边最得力之人,深宫中艰难陪伴,生产时握着许妃的手,悉心照顾襁褓中的齐恒。后来许妃病重,李首辅便欲自己的女儿取而代之,强权之下她无能为力,最后只能怀揣许妃临死前的血书,千难万险回了许家,又在威逼利诱之下,艰难保存下小半张血书,隐姓埋名直到今日。她的口才甚好,说到动情处,自己也红了眼眶,可思路却分毫不乱。“许真儿,你自称是许家旧仆,可有何凭证?”“奴婢入了许家之后,是留了籍的,大人尽可查证。”“你的奴籍自进宫后便去了,只留下进宫前的记录,你如何证明你是那真正的许真儿?”妇人不慌不忙,大胆地看向坐在最上的天子,回答道:“孝安皇太后生产后,一直是奴婢照顾,万岁幼时,奴婢也曾看顾过多时,万岁天纵英才,少时多慧,或许还记得奴婢的样貌。”这话可谓大胆极了,刑部尚书刚要呵斥,便被皇帝轻轻抬起的一只手止住了。皇帝坐在高处,威严非常,轻易不敢窥伺,他倒没有动怒,反而仔细打量了一下跪在下面的许真儿,开口道:“朕记得你,你负责照顾过朕,都叫你真儿jiejie。”许真儿头一次有些激动,掏出手绢擦了擦眼睛,“奴婢不敢受万岁这声jiejie。”椟玉却温声说道,“你自然当得,当时母后产后虚弱,你还割rou作药,只为了她的身体能有所好转,还留了一块疤,这份情谊,朕记得,如今那疤可好了。”许真儿听了这话,泪掉得更快了,久久难以出声,然后伸出手腕,果然露出一块一寸见方的疤,答道:“谢万岁垂问,奴婢的疤虽好不了,可当时若能换得孝安皇太后一丝好转,奴婢万死不辞。”天子展露的温情总是格外动人,感动得来听审的人群中,连那经年看惯世事的老妇都忍不住掉了眼泪。案子审到这里,似乎已经定调了,皇帝的态度已经如此清晰,显然是要舍弃养母为生母伸冤了。接下来的审理便十分顺利了,三司明显改变了些态度,只问询却几乎不质疑,妇人所言皆被记录下来,一时间只有笔尖刷过纸张的簌簌声和许真儿流畅的答话。正当众人以为便要如此结案之时,大理寺少卿徐睿如却上前奏道:“万岁,自此妇人击登闻鼓以来,微臣观其证词,几番查证,如今尚有几个疑点想仔细询问,望万岁恩准。”顶头上司大理寺卿一向是皇帝左膀右臂,见上面态度已经如此明显,下属却敢越过自己、出言质询,眼神跟刀子似的剜着他,只差没直说让他退下了。“准奏。”三司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