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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咳了几声。下午用膳,厨房里派来了五个丫鬟,整整齐齐在客室里摆下了五张小几。每一张小几上,都摆满了盘碟。里面盛着的是各种烹饪手法的鱼。粗略一看,足足十几种。“听闻柳姑娘染了风寒,主家说,病中吃些鱼,好得快。请姑娘慢用。”管事人说着。柳安安回忆了以往多年的生活经验,小心翼翼提问:“怎么还有这种说法,我往日,不曾听闻?”管事人笑得和气:“许是一个地方和一个地方习性不同。”“原来如此。”柳安安恍然大悟,毫无障碍就接受了这个说法。柳安安跪坐在棕垫上,咬着筷子。面前这十几种不同烹饪的鱼,看起来是色香味俱全,可是,真的只有鱼。没有任何配菜主食。只吃鱼是不是有点太为难她的舌头了?柳安安这会儿觉着,杨家是不会来出手害她的。管事的送来的鱼肯定没问题,只是,怎么个吃是个问题。她已经完全忘了前两天的深夜,在鱼池边的自由妄想了。小几上的各种鱼,柳安安挑选了一些清淡容易单独吃的。就算如此,只吃鱼也实在是难以下咽。一张小几上的一半都没有吃完,柳安安咬着筷子已经咽不下去了。她刚放下筷子,垂手陪立在旁的管事人提醒:“柳姑娘,这些您都要吃完。”柳安安震惊了。十几盘的鱼,全部吃完?柳安安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杨家到底是何用意。她吭哧吭哧半天:“……那,没有限定时间吧?”管事人笑容一顿。这柳姑娘就真的答应了?一点抱怨都没有?也不质疑一下?准备的话都用不上了。“……没有时间规定,姑娘尽量吃完就行。”那就好。柳安安松了口气,让丫鬟来把剩余的鱼都收了起来。多日不沾荤腥,不敢吃经了别人手的饭菜,杨府管事的亲自送来的,算是她的储备粮了。管事的沉默良久,体贴的送来了一份冰,将这些鱼都冻鲜了起来。之后下人来汇报,说是柳姑娘悄摸摸让丫鬟去厨房摸了几个馒头,每顿用馒头就着鱼吃,主仆俩一日五顿,两天内趁着新鲜把十几盘鱼全吃光了。管事的人来说时,陪坐在罗圈椅的杨府公子笑容僵硬,他都不敢看主子,生怕主子一个不满意,连他也送了小命。只隔着一扇屏风赔笑:“这,倒是个胆小又实诚的。”要命的主子忽然吩咐给一个待选的美人送十几盘的鱼,还要求全部吃光,杨公子冷汗滴下来,只当主子要么想活活撑死那丫头,要么等那丫头拒绝抬手就处置了。没料到,那丫头胆子小,不敢不吃,又有点小聪明,分成两天。说起来还算是个实心眼的,说吃还都吃了,没敢剩。“主子,您不喜闹腾,不懂事的。如今就剩下三个了。安静,懂事,也规矩。您不妨赏个脸,叫来伺候?”杨公子笑得只当自己是青楼老鸨,拼命推销自己手中的姑娘。主子出来匆忙,一个侍女都没带。身边伺候的事总要有人做。这等差事落在他头上,他可是苦心积虑准备下来,选这些有规矩的去伺候,说不定能有用。褚余不置可否。杨府派来了三个嬷嬷,瞧着就十分规矩,分别给了最后三个姑娘,一一照应着练规矩。柳安安自小出身王府,旁的不说,这些规矩一直牢记于心,嬷嬷教了她一遍,就不再来指导她了。三日后,杨府给送来一套全新的衣裙。出门在外,柳安安已经把自己守孝的身份暂且忘记。让丫鬟替她换上了云霞粉的衣裙。乌黑的长发挽了一个百合髻,只配上了一根粉白细绒花簪。出了门,那通判府的庶女和州判府的嫡女也都是一样的打扮,三个人在中庭聚集,彼此问候。两位官家仕女笑意盈盈,轻言细语十分从容,彼此视线中都有一丝渴望。柳安安怂,低着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要去见那个人了。要去到那个暴君的身边了。肯定要死的。暴君是不是身高一丈,力大无穷?她会不会一个照面就被拧断脖子?死在异地他乡,魂魄会不会永远被拘在杨府的院子里?柳安安一路想着自己的各种死亡惨样,后背一阵发冷,腿软得走路都轻飘飘的。杨府很大。从柳安安她们居住的小院一路顺着石板路出了两道门,才抵达前院。前院各个出口,都由身着统一的侍从把守着。这些人瞧着与杨府的下人不同,细细盘查了一番才放行。柳安安瞧着,多少与王府里偶然得见的军士有那么几分相似。只匆匆打量一眼,不敢多看,埋着头从身边过。走得近了,前方管弦丝竹的鸣奏声越发的清晰。停留在台阶下,柳安安心跳声砰砰地大,越走近越难以呼吸。两扇门被丫鬟推开,一个白面的小哥儿前来引路。“姑娘们请。该知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待会儿可都注意些。”州判府的嫡女不着痕迹排在了第一位,提着粉裙率先跟在那人身后,脚步都可见兴冲冲。通判府的庶女不甘示弱,虽然落后半步,硬是靠着脚步快,挤上去与她并肩了。柳安安只恨不能退到一千里外,半垂着头,双手攥紧了衣袖,走得每一步,都又慢又碎,送死,不用太积极。柳安安在心里安慰自己。虽然早死早超生,但是能多活一刻是一刻啊。进了那扇门,柳安安不敢乱瞧,顺从得在管事的指挥下,和另外两个少女一起跪在堂中棕垫上。柳安安在落后一步的情况下,正好是跪在她们二人的身后,她本就生得细弱,恭顺地趴着时,完全让人挡了个严实。柳安安没敢动,垂着眸,眼角余光只能看见左右两侧筵席在座几人的衣摆。丝竹悠悠,偌大的堂中除却这缠绵乐曲外,安静得吓人。“主人,您身边没个伺候的人,到底不太方便,小的斗胆,替您选了这几位乖巧懂事的,您看,是不是可堪一用?”堂中响起一个青年的声音,恭敬顺从,又在谄媚中夹杂着谨慎。主人。定然就是那暴君了。暴君就坐在上座,距离她不过几步之遥。柳安安一想到这个,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要死了,她要死了。柳安安趴在地上,抖了半天,脑中忽然想到,她此次前来,不单纯只是千里送人头的。她是为了埋伏在暴君身边,做一个细作,保护镇南王府的。她不可以这么软弱。柳安安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