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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鸾伸手捉了他腰上挂着的荷包,荷包下的流苏左右晃荡,她掩唇打了个哈欠,顿时眼泪涟涟,将脑袋往男人矜贵的朝服里一埋,道:“还是有些困的。”男人身上似乎带着一种莫名令人心安的魔力,陈鸾这会却是真来了些困意,睫毛扇了几下,最后合上了那双漂亮的水眸。“睡吧,我就在毓庆宫待着。”纪焕揉了揉她的发,声音慢悠,“睡醒了,也该将咱们的洞房花烛夜补齐。”他格外爱一本正经地漠着脸逗弄她,从小到大皆是如此,不厌其烦。怀中的小姑娘身子一僵,旋即将脑袋埋得更深了些,露出来的耳根子通红。第31章毓庆宫中缭绕着淡雅的茉莉花香,怀中的小姑娘许是真的乏了,呼吸渐渐平缓下来,身子软和得如面团一样,腰肢纤细似是一掐就能断开,纪焕根本不敢使力抱着。真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放在心上怕碎了。小姑娘睫毛卷翘,如同一把小刷子,稍稍往近了看,每一根都瞧得分明。这睫毛覆盖下,是那双叫人看了皆要觉着惊艳的杏花眸。小姑娘睡得并不久。胡元面色匆匆,前来禀报政事,还没到走到近前呢,就见到自家英明神武从不近女色的太子爷怀中拱出一个女人的脑袋,还有一截长长的秀发。随之而来的,还有太子爷一瞬间凌厉起来的目光。胡元讪笑两声,这太子爷尝过了女人的滋味,总该多纳些千娇百媚的女子入东宫伺候着吧,子嗣方面也能多多益善。万岁爷那可一直催得不行呢。陈鸾脸皮薄,此时桃面杏腮,微咬下唇,挣扎着动了动身子,声音含羞带怯,低声道:“殿下,快将我放下来呀,等会被瞧见了。”此番情景被人瞧见,成何体统?古往今来,哪有这般放肆的太子妃?纪焕不急不忙替她理了理衣裳,手臂如同有力的铁钳,任她怎么暗暗使劲都挣脱不了分毫,陈鸾气结,用力扯了扯他荷包上的流苏穗,将脑袋埋在他衣袍间,只露出一个纤细到弱不禁风的背影。许久没见她这般孩子气的动作,纪焕失笑,将人好生放到榻上,声音下意识放得温和,“孤方才命小厨房做了些糕点,你若是饿了,就先吃些垫垫肚子,等会子孤来毓庆宫陪你用晚膳。”太子爷不善言语,哄她与哄小孩子的语气别无二致,这般哄人却也算得上是头一遭。他还记着,小姑娘这一日都没吃什么东西。实在娇贵又难养。陈鸾清醒了一些,眼底也蓦的染上了几分清浅的笑意,她弯了弯嘴角,露出两个甜蜜的小梨涡来,道:“若是殿下来晚了,嬷嬷亲自做的小酥rou便没有了。”纪焕极低地笑了几声,揉了揉她的发。帘子掀开又落下,男人大步流星离去,陈鸾身子底下垫着柔软的褥子,用的是最上乘的料子,每一处都精致得无可挑剔。她双手环着膝,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许多事,纪焕突如其来的承诺,皇后敲打警告的那席话,以及她两月前对着他说的那些口不择言的胡话。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身上流着皇室最高贵的血脉,难道真的能做到心无芥蒂,一笑泯前尘吗?换位思考,如若这事落在她身上,定然是不能释怀的,天下女子何其多,又何必再自取其辱将脸凑上去贴一回冷屁股?陈鸾伸手拨了那面珠帘,披上外衣走到窗子口,南面的窗子半开着,热风作怪,涌动着争先恐后挤入殿中,又与冰盆中渗出的寒气相撞,奇迹般的融合在一起。浮光殿,纪焕坐在紫檀雕花椅上,神色阴鸷,眉心紧锁,一身太子朝服泛着生硬的冷光,盯着胡元不怒反笑:“他当真如此说?”胡元身子早已僵得不能再僵,心里叫苦不迭,原以为国公府就算不聪明,也该有些眼力见,哪知事到如今,还敢有所倚仗地提条件。真将他自己看得太重了。若不是为着太子妃,这位爷哪能自始至终对国公府客客气气的多加忍让?纪焕又瞥了眼手中的密信,嗤笑着冷声道:“太子妃入东宫不过才两日,他们就如此迫不及待往孤的东宫塞侧妃,真当孤这东宫是无人之境,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胡元低眉顺目,斟酌了会言辞,道:“殿下,奴才还听闻了一件事,这事从国公府流传出来,又被迅速封了口,传出消息的人皆被灭了口。”“说。”纪焕眼底蕴着簌簌风雪,手指缝里夹着那一纸书信把玩,神色凉薄。“太子妃娘娘昨日出嫁时,国公府二姑娘并未出现,等花轿出了门,二姑娘竟在房中上了吊,幸亏发现得早,被丫鬟拦了下来,只是醒来后竟闹着说非东宫不入,哪怕做个妾,只要能侍奉在殿下身侧,便此生无憾。”说着说着,就连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胡元都咋舌不已,在嫡姐的大婚之日做出这等大不敬之事,若不封口,整个国公府都在劫难逃。这可是藐视天威,大不敬的死罪。纪焕眸色渐深,周身气势如山,搭在椅子上的手背青筋毕现,已是怒极。陈申那个老匹夫,真是越老越拎不清状况了,谁若用他,准出差错。其实陈申心底也算是明白,皇储之争已彻底落下帷幕,大姑娘为东宫妃,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可二姑娘却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寻死的心都有了,气得老太太当即就一口气提不上来昏了过去。这手心手背都是rou,更莫说陈鸢是他打心眼里从小疼到大的,更何况在他眼里,那就是件美事,一则太子殿下可享齐人之福,二则深宫里头,姐妹两也好相互照照应,光耀门楣。对太子,对国公府,都是一件好事。于是陈申在老太太还未醒的情况下,意气风发挥毫写了这么封信,秘密遣人送到了东宫。殿里的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胡元大气不敢喘,片刻后壮着胆子上前,问:“殿下,这信……该如何回复?”“不必回。”纪焕松了手,长身玉立站在内殿之中,声音里揉杂着三九天里的雪沫子。“待太子妃回门之时,叫陈申亲自与孤明说。”敢在太子大婚之日干出这样大不逆的事,可见胆量不小,心机不可谓不深,平日里,在他看不到的时候,又该是怎么欺负那个傻乎乎的小姑娘的?熏香燃起,冰盆送凉,纪焕眼底寒意深浓,身形笔挺如山巅之上的苍竹松柏,直到太阳沉入天边,余晖映红了半边天幕,他才将那封信放在袖口,径直去了毓庆宫。毓庆宫里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栽着些奇花异草,错落有致绿意盎然,墙角边还挂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