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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安宁,许皇后从前觉着纪婵性子跳脱,有意让她住在此处好生养养性子。除了位置算不上好,其余雕梁画栋,处处用心。一路跟着那宫女走到偏殿侧屋里,一小片竹林随风曳动,沙沙作响,同时也阻隔了太阳光线,倒是显得这处格外幽静昏暗。纪婵是早早醒了的,这会又卧到了榻/上,见她来了,也不觉着奇怪,一张精致的小脸上布着几分慵懒之意,神情一如往常,只是瘦得越发厉害了,那手腕上的玉镯几乎要掉落下来。原就不胜娇楚的人儿,这会更是弱不禁风,脸色白得如纸一般。陈鸾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头涌出一股不明不白的酸楚之意,她侧首看向杵在屋里伺候的宫女,难得愠怒:“你们怎么伺候的公主?”哪怕昌帝和许皇后已崩逝,纪婵身为唯一的嫡公主,怎么也不该落得睡偏殿的地步,陈鸾前几日来时这妙婵宫尚还有模有样的,今日前来见到的却是这样一幅场景,如何能不气?她下意识的就认为是殿里伺候的宫女嬷嬷阳奉阴违捧高踩低,眉间立刻拢上了几缕深浓寒烟,声音冰冷:“葡萄,带下去一个个查,这段时日谁伺候公主不尽心,直接带到慎刑司去,便说是我下的命令。”这原就有些狭窄的偏屋里顿时跪了一地的人,纪婵从床榻上起了身,缓步走向陈鸾,身姿窈窕,只声音里尚带着几分沙哑的懒意,“在这妙婵宫里,自然没谁敢惹得我不如意的。”她瞥向跪着大气也不敢喘的宫女,轻轻摆了摆衣袖,道:“都下去候着吧,本宫与皇后说会子话。”这僻静的小屋一下子静得能听见外头竹叶簌簌响动的声音,陈鸾瞧着一日比一日消瘦下去的人儿,眼眶都泛出些微红,问:“为何要住在这样的地方?”她从小到大,吃穿用度无不是最好的,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纪婵摇了摇头,伸出纤柔的手掌搭在陈鸾的左手心里,声音格外平静,道:“你瞧。”从未沾过阳春水的手指根根如葱,此刻遵循主人意愿,安安静静地搭在另一只手上,只是不受控制的,一刻不停歇的微微颤动。陈鸾猛的抬眸,与那双时时氤氲着媚/色的凤眸四目相对,声音哑得不像话,她艰难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纪婵把手收了回去,兀自坐在小凳上,伸手去拿那壶才沏上来的热茶,小巧的茶壶并不算重,可女人的手却抖个不停,纪婵低眸,神色极为认真,只是那壶中的水却仍旧是溅了出来,那如凝脂一样的肌肤立刻红了起来。陈鸾只觉得眼里进了几颗沙子,又似是被熏了呛人的香,直逼得她喉头发紧,眼泪水不受控制地掉。她走到纪婵身边,伸手将那茶壶放回原处,而后环着纪婵瘦弱的肩头,声音哽咽,心里酸胀得不得了,“你这是何时的事?为何会这样?太医可有来看过?”纪婵回身伏在陈鸾的肩头,泪眼朦胧,这么多天来头一回露出些许脆弱之意,她捋了捋鬓边被眼泪打湿的黑发,道:“鸾儿,我真是难过极了。”陈鸾默不作声,只是环着她的动作更紧了一些。她没有感受过什么父爱母爱,但纪婵是从小在蜜罐子里长大的,父母是全天下最有权势之人,也是最爱她之人,骤然双双离世,任谁也受不了。“这妙婵宫越发的冷清了,我前几日睡在正殿里,才一闭上眼睛便想起父皇与母后,他们惯爱来我宫里坐坐,父皇问功课,母后就在一旁笑着看……”“这些事就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可我每回一醒过来,就知道那只是一场大梦,我沉溺其中不愿醒来,可他们却再也回不来了。”陈鸾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似乎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陪着她一块掉眼泪。纪婵憋了许久的情绪,这会终于有了一个宣泄的口子,陈鸾不来,这偌大的皇宫中,再也没有一个人能与她感同身受,她就连哭也不能哭,生怕被别人看了笑话。那些人卯足了劲往她宫里跑,无非就是想看她失魂落魄的颓废样,可她偏不,她在人前肆意如旧,活得比谁都要骄傲,只是长夜梦魇袭来,一但被惊醒,便是一宿一宿的睁眼到天亮。不过半月的时间,她就不敢再睡在正殿了。陈鸾眼中布满惊痛,纪婵低低呓语,竟是从未有过的失魂落魄模样,“鸾鸾,我后悔了。”“若是我那时候拼命拦着母后,或许时间久了,母后便想通了……”“可我当初鬼迷心窍,我竟亲眼看着母后喝下了穿肠的酒,躺在父皇身边闭上了眼。”说到这里,纪婵手抖得越发厉害,她抬起眸子,神色悲戚,一张小脸上蜿蜒着几条泪痕,红唇上的血色尽褪,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子压抑而深浓的悲伤。陈鸾与纪婵也算自幼相识,却是头一回见她这般模样,锐气尽失,失魂落魄,忧思难安。“唤太医看过了吗?”过了许久,纪婵的哽咽声渐渐低弱下去,陈鸾执着她那双纤柔玉手,声音低哑,问得无比艰难。纪婵嘴唇微动,任她握着不动,模样乖巧,只是那双眸子泛着琉璃样的水光,空洞得很,“未曾,懒得麻烦。”“若是被有人之人探得消息,还不定惊起怎样的流言蜚语,当真烦得很。”纪婵抽回了手,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而后自嘲地笑:“正反父皇留下遗旨,我便是一辈子在公主府养到老,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言下之意,便是压根没考虑过婚嫁之事了。陈鸾默了默,语气难得严肃:“你这样的症状,有几日了?”“记不太清了,大概有七八日了,先前抖得也没这样厉害,便没当回事。”纪婵一副不甚关心的模样,眼尾处缀着颗晶莹的泪珠衬得她面容更艳丽三分。“明日我从宫外请个医术高超些的大夫来瞧瞧,今日若我没来,你又打算瞒到几时?难不成真要任由它这样发展下去?”陈鸾一想到那样的情况,语气不由得更重了几分。纪婵垂眸,眼中蕴着还未散去的雾气,倒是没有再说什么,转而岔开了话题,嘴角微弯:“前日亲眼见你封后大典行过,我这心总算放下来一大半。”“在左相一派施压下,纪焕仍要给你后位,可见对你情意不浅。”纪婵揉着额心,突然来了一句:“我就怕是司马月要入宫。”陈鸾近日听了许多回这个名字,却从没有见过这位声名不显的相府嫡女,只是从每个人嘴里都能听到对她的赞美之词,可见容貌与才情皆是不俗。“三月后便要选秀,司马月是必然会入宫的。”陈鸾实话实说,抬眸问:“她可是会生事之人?”“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