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体（5）灰街 第三十章 过去

    生体：灰街·第三十章·过去

    29年11月19日

    昏暗的光线，幽闭的环境，若近若离似乎即将相融却又保持着距离的肢体……还有那逐渐合拍却又渐渐从平缓变得粗重的呼吸。

    好熟悉的感觉。

    眼前的一切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一年前的那个雨夜。那天晚上，同样是这样一个仅有二人独处的空间，同样是这样昏暗的光线，同样是这般暧昧的氛围，甚至床的大小都一般无二。唯一的区别是视角的不同，那一次，躺在床上、处于被动方的并非是现在的约瑟夫，而是海瑟薇。也正是那一次，让约瑟夫明白了自己引以为豪的自制与理性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只是现在，攻守互换的情形并不能完全唤醒他记忆中沉睡的旖旎。

    约瑟夫·康纳并不能忘记自己的处境。

    周遭环境的陌生感并不能因为视觉上的昏暗而减轻多少，而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更是让约瑟夫的神经时刻紧绷。约瑟夫不想露骨地挪开视线不去看海瑟薇那衣着暴露的身体，但这样一来他也完全无法避免不看到那无时无刻不在强调着自身存在的项圈。

    项圈……

    其实约瑟夫从一开始就在怀疑了。

    不过海瑟薇再怎么给出看似合理的解释，但项圈这种东西其本身的内涵依然是无可争议的。现在看来，比起后来让他通过旁敲侧击自己明白这一切，他更愿意从一开始就被告知全部的事实，这样至少他的心情会更容易解脱，不至于被欺骗感一直缠绕着无法自拔，以至于现在根本无法面对面前的一切。

    看着沉默的约瑟夫，海瑟薇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自己方才的那番话有没有达成目的，但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她却不由得感觉自己有些……

    卑劣。

    作为当事人之一，海瑟薇是十分清楚为什么自己与约瑟夫之间的关系没有因为那一夜的激情而继续升华，反而是走向了现在这种僵持一般的局面的。

    因为她自己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海瑟薇还记得，那天晚上她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闭上眼睛的。

    期待，害怕，不安……以及喜悦。

    然而第二天早上，当率先苏醒的她看到自己身旁依然沉睡着的男人时，内心中生出的却不只是幸福。

    还有惶恐。

    海瑟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害怕，或许是因为这一切发生的有些太快，亦或许是之前的她根本就没有想过会如此顺利的走到这一步。总之，她选择了当时看起来最稳妥现在看来却是最消极的解决方式。

    而那之后，她很快就品尝到了后悔的苦涩滋味。

    那种苦涩一直都刻在海瑟薇的心里，此刻则直接弥散在她的口中，让她几乎无法说出话来。

    唉……

    既然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那就只剩下行动了。

    海瑟薇张开了手臂，她想要拥抱住约瑟夫。用拥抱来形容她此时的行为其实并不恰当，二人之间明显的体格差距让海瑟薇的动作比起拥抱更像是去贴近约瑟夫的身体。

    但约瑟夫拒绝了，他用手臂挡在了中间，保留住了最后一点空隙，也拒绝了海瑟薇主动的肌肤相亲。

    “为什么……”

    约瑟夫终于主动开了口，但他并没有去看海瑟薇的眼睛。

    海瑟薇顿了顿，然后用颤抖地声音回答道：“我会告诉你答案的。”

    但约瑟夫依然坚持着推开了海瑟薇的身体，他反问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怒气：“你就打算用这种方法来回答？”

    海瑟薇低下了头，她并没有反驳，也没有做出任何的解释。

    但她那张写满了落寞的脸却仿佛在诉说着这样一个事实——

    是的，就是这样。

    约瑟夫攥紧了拳头。

    “约瑟夫。”海瑟薇的声音幽幽地响着，“如果你真的打算听我的回答，那就不要拒绝我好吗？”

    约瑟夫咬了牙牙，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但他的默不作声却让海瑟薇终于能够靠近到他的身前，然后小心翼翼地拥抱住了他的身体。

    “啊，啊……”

    两人的肌肤真正相贴的那一刻，海瑟薇从口中发出了一声诱人的呻吟声。

    这声音似乎带着一股压抑已久地释然，但在约瑟夫的耳中却是另一种完全不同意味的代名词。

    “约瑟夫，你知道吗？只有在抱住你的时候，只有在这一秒……我才能感觉到我是我，我还是我自己。”

    海瑟薇的声音就贴在约瑟夫的耳边，她带着颤抖的呢喃声仿佛就响在约瑟夫的心中，但她说出的那些波澜不惊的话语却在约瑟夫的心底掀起轩然大波。

    “你到底在说什么？”

    零距离的亲密接触让二人连彼此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但约瑟夫却觉得此时此刻自己怀中的女人离自己是如此地遥远。

    海瑟薇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似乎从来都没有跟你提过我的过去吧？”

    “不是那段在学校与从学校毕业之后的过去，而是更早的，我还不是现在这幅样子时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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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瑟夫感觉到海瑟薇在提起“过去”这个话题时心跳有在加快，呼吸的节奏也渐渐偏离了正常的、稳定的节律。

    “我啊，其实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大学之前，在我mama刚刚去世之后的那几年，我变得很……堕落。”

    当堕落这个词终于从海瑟薇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约瑟夫终于明白自己在担心什么了。

    此时此刻，回荡在他脑海中的却是另外一幅光景。

    还是那个他难以忘怀的夜晚，当他终于无法控制欲望、撕破了最后的理智将海瑟薇赤裸的身体压倒在身下时，海瑟薇曾经莫名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现在，你是我唯一的男人。”

    那个时候，完全被欲望冲昏了头脑的约瑟夫根本没有去多想这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而现在，他明白了。

    既是海瑟薇还没有说出那段她不愿回忆的过去，约瑟夫就已经明白了。

    但与此同时，他也失去了阻止海瑟薇继续说下去的勇气与决心。

    约瑟夫清楚海瑟薇此时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在自己和她两个人的心上刻下伤口，但他说不出阻止的话来，某种黑暗的东西悄然压制住了他的理智，让他选择了继续保持沉默，也继续保持倾听。

    海瑟薇继续说着：

    “我mama死了以后，我就和那个人……和我爸爸完全决裂了。”

    “我觉得那都是他的错，他平时就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义务，更不是一个好丈夫，他连我mama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理由只是工作工作工作，永远都是工作……”

    “然后，我跑了出去，从那个会留下他的味道的家里逃了出去。”

    “那个时候我认识了很多新朋友，他们会听我说我的事情，会和我一起咒骂那个人，所以，我觉得很开心，也渐渐地没有再去怀疑他们做的每一件事。”

    “直到有一天，他们突然找到我，提出让我偷偷潜入我爸爸的办公室，从他的终端里偷一样东西。”

    “到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只不过那个时候我明白的太晚了……太晚了。”

    “我本来想去警告我爸爸的，但被他们发现了。”

    “然后，他们就，把我……”

    海瑟薇的声音突然顿住了，她的身体开始颤抖，而且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而粗重。

    约瑟夫无法坐视不理了。

    “不要再说了。”

    他伸出手，搂住了海瑟薇剧烈震颤着的肩膀。

    肌肤与肌肤的亲密接触让海瑟薇渐渐变得平静下来，但她在平复下急促的呼吸后并没有结束自己的讲述。

    “后来，过了不知道多少天，我才被救出来。”

    “但那些人，那些带走我的人，他们并没有被抓住……”

    “我还记得那天我躺在医院的床上，看着他跪在我的床边，一直握着我的手的样子。”

    “他的眼睛很红，他一直在对我说对不起，不断地说对不起。”

    “一开始我还以为他在为之前的事情向我道歉，但后来我明白了，他要道歉的不只是那件事。”

    “他在自责，我很清楚，但我什么都做不到。所以我只能装作失忆的样子，装作我已经忘记了全部的事情，装成那些事情全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做的很好，我不只骗过了他，甚至还骗过了我自己。”

    “但是，我遇到了你。”

    “那天晚上……对不起，当你压在我身上的时候，我的眼前出现的却不是你的脸。”

    “我完全看不清那张脸是谁，但我只知道，我没有忘记，我只是在骗自己，那些东西都已经刻进了我的身体里，每当我觉得自己忘掉了的时候就会重新跳出来提醒我，提醒我曾经都发生过什么。”

    “所以……所以我才会选择这条路。”

    “我要自己为自己做一个了结。”

    海瑟薇的声音停下了，她的身上已经布满了汗水，而这一切自然逃不过离他最近的约瑟夫的感知。

    约瑟夫轻拍着海瑟薇的背，他本想用这种方法来安抚海瑟薇激动的情绪，却发现自己怀中的身体非但没有像之前那样平静下来，反而变得越发躁动与不安。

    “海妮？你没事吧。”

    约瑟夫有些担忧，他清楚讲述那些最不愿想起的回忆会对海瑟薇的精神造成很大的负担，但至少眼下海瑟薇身体上的这种表现明显更加的不对头。

    突然间，约瑟夫僵住了。

    他感觉到有一只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

    这只手，不会来自别人。

    “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回忆那些吗？”

    海瑟薇的声音中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喘息。

    “因为……只要我稍微想一下，我就会，变成这种样子。”

    海瑟薇一边说着一边抓起了约瑟夫的手，强行将它拉到了自己的身上，覆盖住胸前最敏感的部位。

    薄薄的胶衣阻绝了部分体温的传递，但即便如此约瑟夫依然能够感受到海瑟薇的身体此刻正火热的异常。

    “这样，好丑，好难看……但我控制不住，我没办法，压抑它。”

    海瑟薇说话的声音开始频繁地被从她嘴中迸发出的娇喘打断，她开始扭动自己的身体，同时伸进约瑟夫衣服里的那只手也开始有目的地探向某些部位。

    约瑟夫很想把海瑟薇推开。

    但怀抱着海瑟薇火热的身体，他不得不承认一件既成事实。

    “唉？你……”海瑟薇的手突然停住了，她碰到了某个异常的地方，那里原本并没有这么坚硬，但此时却充盈着与她自己身上燃烧着的别无二致的火焰。

    气氛骤然变得凝滞，无论是约瑟夫还是海瑟薇都在一时间屏住了呼吸。

    过了好久，海瑟薇才轻笑着开了口：

    “什么嘛，我还以为，只有我是这样的呢……”

    约瑟夫没有回话。

    他给出的回应，是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