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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定,一时摄于燕无恤的杀意,未敢大声说话,此时被他近乎呵斥,面上无光,大怒道:“李揽洲……你这卑贱出身的奴仆之子,魅上婢膝上位,吃了雄心豹子胆,你竟敢假传圣旨?”李揽洲面色不改,反是眉梢微扬,竟有喜意:“左将军,你若不信,大可调兵与我对抗。不过等会儿到了长乐宫,你的罪名就不是受人蛊惑,私调禁军,而是大逆不道,意图谋反了。”左怀元怔了一怔,立在原地,使人去找太傅问回话,李揽洲也不拦他,由得他去问。打发斥候走以后,左怀元逐渐显出不安之色,倒也暂时不敢同李揽洲正面交锋。两队人马僵持的当头,燕无恤抱起苏缨跃上坍塌的大殿,坐下打坐,源源不断协助苏缨调整内息,同时分神留意着大殿里的动静,是否有青阳子的踪迹。殿下两双人马,初时军容还算齐整,逐渐有窃窃私语之声。左怀元在大殿前来回踱步,走走停停,已无心再关注本应是他今夜最大的任务——杀死燕无恤。他知道,太傅要燕无恤死,归根结底,其实并非是偃师师说的为孙止水复仇这么简单的考量。也不是他对燕无恤说的理由,什么靖乱、抚顺、成化……那是抚顺司的那一套,再他这里根本就不算什么。真正让太傅忌惮燕无恤,必欲杀之而后快的是……对白玉京武职的绝对把握。自从十年前,天子废江湖而设白玉京,百官文走科举,武走白玉京,每年的武试决定了将会是什么人获得武勋,登上朝堂。其中,包括云未晏在内的六大统领又是选调人马的执牛耳者,虽不能直接决定谁能上位,却能决定将武功传授给谁、谁学到了武艺,就能在武试中崭露头角,有机会入朝为官。对白玉京的把控就意味着把控了朝廷武职的半壁江山。孙卓阳苦心孤诣,怎能忍受明面上是五皇子人的燕无恤,骤然取代云未晏。更何况,燕无恤来历不明,更可怕的是,他身手不凡,足可以打乱现在白玉京的规则。他的背后站的是云公子,正是孙卓阳的敌人。故而,孙卓阳一日也等不得,必欲将燕无恤置之死地,不容许他有丝毫改变白玉京局势的行为。本来今晚是一个必杀之局,得人献计,道燕无恤倾心苏缨,拿蛇七寸,倘若以苏缨性命相胁,必能令他送了命去。倘若不是,那偃师师办事不力,将苏缨放走……今晚他原本有绝对的把我,能将这里变成燕无恤的坟冢。然而此时再扼腕叹息也于事无补,李揽洲已经拿回了局势。左怀元心里思忖:我等来此,分明是太傅讨了陛下的口谕,奉旨而来,怎生又变成了私调禁军了?忽然心里一凛,按理说这么大的事,太傅虽然年老,也必会时时关注。而从昨夜开始缉捕燕无恤起,到现在约莫过去了三个时辰,其间太傅没有任何声音。凭着常年混迹于西京、白玉京的敏锐直觉,左怀元逐渐感到事情不妙,并逐渐焦虑起来。与他相比,李揽洲就要气定神闲得多,他掀一掀眼皮,看向殿顶,不时朝燕无恤处投过一道目光,仿佛丝毫不关心不远处负隅顽抗的左怀元。外面,天色渐明。洞底,依然漆黑一片。火把烧灼,焰燃无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自远而近,仓促的,惊惶的。一听到这个声音,左怀元立时面色灰白,僵立原地。那匆忙而去的斥候,着急而回,来不及等气息喘匀,凑到左怀元耳边一阵耳语。他双眸睁大,瞬间的惊讶过后,神态很快萎顿下来,仓惶一瞬,回过神来,慢慢走到军列之前,跪了下来。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完下一章开启终卷:白首对山河,却只道,心如故这一章拖的有点久,很对不起大家。千言万语,只有谢谢第73章散霁霞云昭日月羲和东升,云霞穿透。光华流淌于白玉京的琉璃瓦上。花木扶疏、参差错落的楼阁,出自当朝工匠大师的手笔,工整之间有无限的写意,“剑试繁花”孤独又繁盛的凤凰花、“杏花小栈”被风轻轻卷起的酒旗,“信陵饮泉”里白如飞雪的淙淙流水……虽是人工雕琢的意境,也足以抚慰任何一个人的思愁。卯时,剑试繁花的衔月居,晨光微羲,深深浅浅的雾霭之中,童子阿九弯着身子,手里握一把扫帚,扫去越来越多的落花。他抬起头嘘的喘了一口气,望着不远处已经逐渐有凋零之像的凤凰花,喃喃自语道:“奇也怪哉,昨晚燕大侠竟然一夜未归,难道是去华莺夜楼眠花宿柳了吗?”他小声嘀咕着,身后“吱呀——”一声,小小的肩头一震,转过头去,看见云公子陈云昭身着雪白的长衫,站在门后。晨雾隐隐,锦缎白袍包裹着他清矍高瘦的肩膀,雾气让他端肃的眉毛、眼睛,都蕴含了温润如玉的光华,他一步迈出来,又掀开袍子,随意坐在了门槛上。若不是知道他的身份,只当他是哪个疏狂不羁的读书人。然而谁能想到,这个隐居在繁花深雾里的年轻人,竟是王孙贵胄,天之骄子,陛下最宠爱的第五个皇子呢?阿九早已惯了他的怪癖,也作惯了一个寻常的小书童,他手下动作不停,“唰唰”的扫着花。“阿九,你可还记得,这些花是几时开始落的呢?“陈云昭的声音慵懒,带着一点晨起未醒透的鼻音。阿九小小的脸仰望上去,童声亮而高:“公子,这花絮得紧,小的日日都在扫,唔……我记得,从它开起,就开始落啦。”陈云昭捡起一片落在足畔的花,花瓣厚重,轻轻一拧,便流出了鲜红的汁水。花汁将他白皙,修长,玉琢一样的手指,染上了猩红的颜色。“花开之时,也是始落之时。”陈云昭道:“阿九,你话说得越来越好了。”阿九不过随意说了一句,骤然被夸,面红了一红:“也……也不……”陈云昭笑道:“去,打开柴扉,迎客罢。”阿九怔了怔,转头看向紧闭的门扉,并无人敲门。怀着疑惑,他慢慢走过去,从门缝里,看见乌压压好几人。打开门,看见为首的竟然是皓首布衣的当朝丞相,阿九惊在原地,不过他也是十分见过世面的童子,只是微微一惊,便敛着衣袖,躬身行礼:“岳大人。”……陈云昭在衔月居一向亲力亲为,有如一个真正的书生隐士,他与丞相对视一眼,转身自取过披风覆在肩头,便与他漫步于庭院的幽幽小径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