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气

    “我不是杀人犯，不是......我没有想要杀了你......是你......是你一直在逼我......”

    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呛人，再加上热浪，一阵阵的窒息感，宋绵难受的字不成句说不出话，她垂着头后退了几步，失声的哭着，哭到反胃想要呕吐。

    她的精神处在崩溃的边缘，感觉自己好像一个神经病一样，完全陷入了负面思维的漩涡，完全陷入了他魔咒般的低喃，自我怀疑，自我攻击，兀自的绝望痛苦。

    她的内心完全被撕扯向两个极端，一个疯狂地攻击她，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就是疯子，怪物，你就是废物，所以所有人都要来欺负你，都要来踩你一脚，你就是糟糕透顶，就是不值得被爱，注定就是要被抛弃被辜负，这都是你应得的。

    另一个努力的想要唤醒她的理智，不是她的错，一切都是陆清淮的错，是他一直在伤害她，逼迫她，是他一直有意识的在试图利用话术来洗脑掌控她，他根本就是扭曲的，他就是要把她变成他的同类，而她绝对，绝对不要这样。

    她要坚定，要反抗，要勇敢的反驳他他才是错的，勇敢的告诉他自己从未做错过任何事，告诉他任何以伤害为名的畸形扭曲的都不配称之为爱。

    可是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她光是和自己作斗争就已经耗尽了心力，虚弱的感觉随时会晕过去。

    并且随着陆清淮清润好听的声音响起，她眼睁睁看着那原本就微弱的光亮被熄灭，咆哮着想要唤醒她的理智被捂住嘴巴关进牢笼，她彻底堕入无边黑暗。

    “算了吧，绵绵，别再为自己找借口了。”陆清淮嗤笑了下随意又嘲讽的态度：

    “人之所以区别于动物就是因为人类是有意识有理智有思维的，而你呢？你捅我的那一瞬间你的理智早已被你爆发的恨意和被刺痛了所以扭曲的自卑吞没，你冲动之下丧失理智做了决定，你说我是畜生，疯子，那你又好到哪里呢？”

    “而且，你怎么不是杀人犯呢？难道你觉得事情的性质都是由结果来决定的吗？那这么说，你没捅我的心脏只是捅到了我的肩膀留了我一命，我应该对你感恩戴德的是吗？绵绵，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陆清淮上前了一步将她逼到洗碗池前将她圈在怀里，他的声音低低柔柔的，语气平缓，几乎没有什么起伏，只有不解的疑问，不断地通过反问来提出自己合理的质疑。

    但就是这种平缓的理智的分析和质疑将她的矛盾，理智和勇气再一次碾得粉碎，她彻底丧失了对峙的勇气，只能推着他不断迫近的身体不住地摇头。

    陆清淮唇上没有一丝血色，但是他很轻的掀起唇角笑了下。

    他捏起宋绵的下巴，对上她哭的红红的泪眼朦胧的双眼微低下头轻轻触了触她湿润咸涩的唇才低声叹息道：

    “还有啊，绵绵，忘了告诉你，人只有脾气也不行，生气爆发也是要有底气的，不然就只能忍着，任由其将你踩在脚下。成年人了，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你今天捅了我一刀，倘若我就是要追究你的责任那你又该如何呢？绵绵，你没权没势，没身份没地位，你说，你该怎么办呢？”

    “别说了，别说了.......你流了好多血，我送你去医院呜......你别说了......”

    宋绵的手被他带着按在了他的心脏，她的手上便沾满了鲜血，胸腔不断震动着，热度源源不断透过薄薄的衬衫传过来。

    宋绵想躲却躲不掉，她只能哭着求着，好多血，他真的流了好多血。

    “绵绵我就是你的底气，我也愿意一直做你的底气你懂吗？”陆清淮的声音越压越低目光也越来越痴缠，黑漆漆的眸静静地凝视着她。

    他们离得实在是近，呼吸间的热气纠缠在一起，在无限拉长的时间中他慢慢的，温柔缠绵的贴上她的唇。

    宋绵腰抵在冰凉的壁石，无力承受着他温柔而强势地深吻。

    那个吻带着他汹涌的情感和欲望，他掌着她的后脑一遍又一遍地吻，又一遍又一遍地问，绵绵你懂吗？你懂吗？

    她懂啊，一直都懂啊，可是也是他亲手撕开了这个谎言，亲口残忍恶劣地告诉她他才不是她的依靠，他只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她哭得不行，变成一个泪人，因此又变成了陆清淮忍着痛抱着她安慰，最后不知折腾了多久两人才赶到医院。

    陆清淮原本是不想让宋绵来的，但是宋绵坚持他也就随她了。

    一到医院，两人直接去了急诊，陆清淮肩膀还插着刀，不敢贸然拔下来，血已经浸染他整个左边身子，血顺着袖子往下滴，恐怖如斯，医院里的其他病患连忙惊恐的避开二人，护士叫来医生展开紧急处理。

    有护士警觉的看着这对关系诡异的男女严肃的对陆清淮道“先生，请问您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需要帮您报警吗？”

    那护士虽是对陆清淮说着话却是目光紧盯着宋绵，谨防她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意外伤人的举动。

    宋绵一直是盯着陆清淮的，闻言愣愣地看向那护士。

    陆清淮弯起唇角，目光落在宋绵身上不以为意道“谢谢您，我不需要，不过你倒是可以问下你旁边这位女士看她需不需要报警。”

    宋绵空洞的眼珠微微动了下，嘴唇干涩动了动却是没发出一点声音，末了，垂下了头，身子还在发抖。

    “这把刀需要取出来，准备送入手术室。”医生简明道。

    宋绵立马紧张地抬头望他，陆清淮宽慰的笑笑，费力的用右手从口袋掏出一张卡递给她“别担心，死不了，先去把费用给我交了。”

    医生看他一眼没说话。

    宋绵讷讷点头，本能的遵从他的命令。

    “密码你知道的。”陆清淮又道。

    950905，她的生日。

    宋绵继续点头。

    “绵绵，你乖乖的，就在这里等着我好不好？”他已经疼的满头冷汗了，但还是温柔的笑着问她。

    宋绵点头，死死咬着唇，看着医生将他推入手术室，红灯亮起，她走了几步，找到厕所，关上门，坐在坐便器上，身子蜷起埋在膝头，终是忍不住压抑的小声哭着。

    她一边哭着，一边褪下裤子清理着腿间秽物，她没来得及洗澡，套上了一件高领长袖长裤就跟着他来了医院，此刻那些污浊的液体越擦越多，狭小的厕所隔间已经满是腥膻的味道。

    她咬着唇使劲的擦，好像不知道疼一般，用着蛮力，深深地厌恶痛恨着，自虐一般的清理着自己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厕所离开，拿着他的卡准备去交费时才想起来他手术都还没做完各项费用都还没结算怎么能缴费？那他给她这张卡是什么意思？

    一个小时以后陆清淮从手术室出来，手机上多了几条来自苏承的未接来电和短信，他回拨过去，两秒就被接通。

    “陆总，宋小姐半个小时前已经从医院出发前往车站，现在人在车站去往W市的客车。”

    陆清淮握着手机似有若无的嗯了声。

    “那我需要跟着宋小姐吗？”

    “跟着她，不要被发现。”

    “好的陆总。”

    陆清淮面色苍白，神色偏冷，轻轻扯唇笑了下，他倒是要看看这些年她藏在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