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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沦陷,所有话语和行动都来不及经过大脑思考就先一步表现出来了,直出本心,更显真诚。吴氏把他的心意看得清清楚楚。清哑也感觉出来了,又有了不自在的感觉。和韩希夷谈话如沐春风,还能增长见识,她挺喜欢的。然自从察觉他对她的爱意后,她便不知如何面对。初时以为是严未央喜欢过他,后来严未央都定亲了,她还是不自在,便不知为何了。像这样,他看着她,星眸温润如玉,烨烨生辉,她就不自在。她是经历过情事的,觉得那不是动心的羞怯和躲避。她不太会矜持和傲娇,便想弄明白。“你不是说要抽签吗?”她问。“当然。姑娘等等,我就去抽一支。”韩希夷笑道。又对吴氏告罪一声,去观音像前跪了,恭敬叩首、摇签。然后又去里间找老和尚换签文。打开黄色纸笺一看,笑容敛去。签文也是一句诗: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他蹙眉朝老和尚瞅了一眼,强烈腹诽:一个村野小庙的签文,弄这样诗句在签文上,那些村夫村妇能弄懂内含的意义吗?老和尚自己能懂吗?不懂怎么解?这首诗他咀嚼多年,如今出现在签文上,什么意思?又瞄一眼标签,是中上签,心里一动。中上签可是好签!一般而言,上上签太圆满,而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中上签则留有余地,正是恰到好处。他又瞅了干瘪的老和尚一眼,决定试试他,看这小庙弄这签文是不是唬弄人的,因上前奉上签文,恭敬道:“烦请大师为小子解惑!”老和尚睁开眼睛,瞄了一眼那签文。“是好签!”他道,“然得失仍在施主一念之间。”这话莫名的很,韩希夷有些不确定了。出来后,清哑不掩好奇地问他:“什么签?”韩希夷笑吟吟地将签文递给她瞧。清哑接过去一看,这句诗她倒也知道,可用做签文来对应人事,其寓意却有些难以断定了。因问他:“什么意思?”韩希夷道:“自然是指愚兄一段心事。”眼中笃定的神色,表明他已经解了这签文寓意,而他对清哑说话时清亮柔和的声音又透露了这“心事”。清哑却觉得他说太含糊了。追问:“什么心事?”难道他不是在追她吗?那就应该说清楚,她也好理清自己的心事。韩希夷在她清澈的目光下有些狼狈地脸红了。他也想对她倾诉一腔心事,可现在不是时候啊!也不是地方,旁边还有个吴氏盯着呢。于是他柔声哄劝道:“日后姑娘自然会知晓。”吴氏见两人问答。也凑过来问抽得什么签。听说是中上签,忙笑说不错,这是好签。她满面笑容,自为得了菩萨指引,闺女终身有落了。说起来。清哑的婚事成了她一块心病。一方面,清哑出色能干被御赐“织女”称号,全家都不肯委屈了她,发誓要她嫁得遂心如意;另一方面,不论她嘴上说得多要强,清哑先后三次退亲是不争事实,因此,稍注重家世名望的就算看中她人品才能,也要顾忌名声,不肯和郭家结亲。高不成低不就指的就是这情形。从小门小户挑也不容易。太差了别说清哑看不上。做爹娘的也看不上!如今这情形上哪找合心意的女婿呢?官家少爷是想都不用想,商家子弟里边,挑挑拣拣也就剩韩希夷能入眼了。况且他在夏家为难郭家时,可是不惧权势站在郭家一边,心性是没的说。今日进香巧遇,她再无迟疑了。心里这样想,脸上就带了出来,对韩希夷十分亲切。韩希夷自然感受到,更是欢喜。时候不早了,庙祝来请他们去后院用斋。五桥观音庙只是乡村小庙。没有专门的禅房给贵客使用,庙祝让出了自己的静室给他们用斋。斋饭很平常,都是农家菜蔬,然韩希夷和清哑都觉得味道很好。都吃得津津有味。韩希夷吃相优雅,比安静的清哑还有品相。吴氏完全食不知味,光顾看他二人去了。清哑将她神色看在眼里,心中有个决定。饭后,她对吴氏道:“娘,我想跟韩兄去看桥。”水乡一大特色就是各种石桥。不论春夏秋冬景致如何变换,它们都各有风味。五桥村有五座石桥,清哑自然要去看看。吴氏忙道:“娘也想看看。咱们一块去。”她当然不放心清哑跟韩希夷单独出去了。不过,只要他们在自己眼皮底下,说什么由他们。清哑看向韩希夷,韩希夷忙笑道:“咱们一起去更好!”于是一行人出了庙,往田野拐去。走一段,吴氏和杨安平家的几个媳妇对田野指指点点,渐渐就落后了;而细腰和细妹则一直跟在清哑和韩希夷身后,另有韩希夷的小厮秀儿也在。很快他们来到一座石拱桥边停下。这是一座小小的单门涵洞拱桥,并非用大青石板砌成,而是用不规则的大石头砌成,也不知怎么沏得那么整齐,居然还不会散架掉下一块石头来。桥头一棵大柳树,万千金线垂落,婀娜多姿。桥下一群鸭子戏水,两岸春光明媚。韩希夷称赞一番后,对清哑讲起他所见过的各种石桥。说得正兴浓的时候,忽觉身边有些安静。转眼一看,清哑正望着他,黑眸纯净无暇。“郭姑娘!”他不由轻声唤。“你想要上我家提亲?”清哑问。韩希夷被她的大胆给震住,一时不知怎么回。“你怎么就喜欢了我呢?”清哑认真问,“我猜你以前喜欢谢大姑娘吧?所以才一直不娶。”韩希夷心中一动,隐隐欢喜。她这是吃醋了吗?他看着少女,目光温柔明亮,恰似春日阳光。清哑沐浴这阳光,等待他回答。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望着桥头垂柳微笑。然后他就轻声道:“我确曾喜欢过谢大姑娘。然谢大姑娘选择方兄之后,我虽沉沦了一阵子,却已彻底丢开这段心事。不然我成了什么人?他们可都是我的至交好友。一直拖延未择亲,有两点缘故:其一,谢大姑娘乃女中翘楚,经她之后,我实难再对人动心。其二,既未动心,若随意定下终身,别说我自己不甘心,对别人也不公。——若不能全心爱她,娶回来岂不委屈了她?”清哑听懂了,这是说严未央呢。韩希夷这时收回目光,直视清哑眼睛,“也不知什么时候起的,我终于又动心了。姑娘不必怀疑我真心。之前我也曾怀疑自己,是否将姑娘当成了‘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直到方兄和谢大姑娘退亲,我才真正明白自己:我很愤怒,甚至和他大吵了一场,却从未起过回头再去找谢大姑娘的念头。一点都没有!”他目光炽烈,满满都是爱意。完完整整的,不带一丝别样情绪。清哑相信了他,也有些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