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朱颜泪】(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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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hollowforest 2022-2-15 第八章 妖术 谁也不知道为何深秋了还能下如此大的雨,赤峰山大雨倾盆。而就在肖凤仪被公孙龙虐肛的同时,总坛另一端的听雨轩,姜玉澜站于耳房窗前,看着雨打芭蕉,噼里啪啦,表情没有平日般冰冷,居然松弛了下来,看上去似乎还带着浅浅的微笑一般,没有一丝一毫受到姹女经副作用影响的痕迹。 但在轰鸣的雨声中,站在母亲身后,本该趁着母亲背对着自己,可以肆意饱览母亲丰满身躯,尤其是那饱满丰臀的韩云溪,却低着头,双目盯视着地砖,整个人却如满弓之弦,绷紧到了极致。 只有与姜玉澜亲近的人,才能嗅到这种状态下的姜玉澜那浑身散发出来的冰冷血腥气味,这种放松对于姜玉澜来说,是一种备战的姿态。 事情败露了?如果是……,那到底是哪一件?逃?逃不掉的。束手就擒?俯首求饶?不,母亲一定会毫不留情把我击毙。拼死反抗?毫无胜算…… ——面对这样的暴风雨前宁静的母亲,被突然传召至此的韩云溪内心惶恐不安。 就在韩云溪内心天人交战的时候,姜玉澜开声了:“童长老跟我说了一件事……”逆伦经的事情?韩云溪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整个人炸毛起来,几欲控制不住施展轻功逃离听雨轩,但姜玉澜顿了一顿后,下面那句话却让他整个人立刻放松了下来:“童长老说你在审讯方面别有手段?” “呃……,两年前在征西军中历练,有幸得黄玄龙将军错爱,传授了一些技巧……”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韩云溪毕恭毕敬地回答后,心中却在嘀咕:我这些伎俩母亲不是早已知晓吗,何故有此一问? “嗯。”姜玉澜打断了韩云溪的话,但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岔开了话题,突然说道:“你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啊?”韩云溪愣住了,没想到母亲会问他这样的问题。成为什么样的人?他真没想过。他只想做自己。他一度羡慕父亲,在太初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他又心知自己做不到父亲那样清心寡欲、常年闭关醉心修炼。 他忍不住又想:若没有大哥多好,我就是“太子”,荒唐点也不打紧,那位置始终是我的。 “云溪,一些事,是可以未卜先知的。”姜玉澜转过身来,那看似平和的脸,目光如刚刚破空降落的电蛇,带着凌然的寒芒,让刚放松下来的韩云溪又绷紧了身子“江湖,并没有正邪,只有输赢。但人要走的道路却有正道与邪道之分,你现在走的就是邪道。” 还是被发现了吗? 姜玉澜在厢房内走动起来,韩云溪感到母亲的气息正锁定他,那种感觉就是,只要自己稍微轻举妄动就会招来母亲攻击一般。 他其实知道自己是多心了,若果母亲真发现了他那些事情,早已直接将他击毙,哪里还会兜兜转转说那么多话。 果然,姜玉澜又徐徐说道:“我年少时闯荡江湖,也是与你一般想法,性命都保不住了,还管什么手段。” “但这是陷阱。” “暗器、机关、毒药……,这些东西只能帮助你一时。在你这个境界,你能依靠这些旁门左道占得上风、以弱胜强,但这是债,你终归是要偿还的。” “你以为我怪罪的是你那些旁门左道之术吗?江湖中,有人以掌法成名,有人以兵刃成名,有拳尊拳霸拳圣,也有刀尊刀霸刀圣,暗器亦是如此,鬼手三、铁凤凰、一叶侯爷。旁门之术,亦可大道。无论何种技艺,修炼至巅峰,即可成圣,即可超凡脱俗……” “但……” 姜玉澜走到韩云溪跟前,右手捏了剑指,朝着韩云溪的脑门刺来,锐利的气机让韩云溪浑身寒毛竖起,心脏狂跳,他原本就做贼心虚,母亲这般气机森冷地朝他刺出这一指,他本能地想逃,但却发现,被那森冷气机锁住,又兼之母亲对他常年的积威,身子仿佛被剥夺了控制,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到母亲那粉色的长甲刺入自己眉心。 “你缺乏的是心气。你可用宵小之术,但不可被此术迷惑一力降十会,修为才是一切的根基。” “整个苍南境如今兵荒马乱、烽烟四起,乱世之潮已现,再过不了多久太初门亦会卷入这乱潮中,无人可以幸免,你若再不醒悟……” 姜玉澜没有说下去。 韩云溪感觉自己死了。母亲那剑指插入自己的眉心,穿过脑颅,刺碎了魂魄。 多年前初次下山历练,韩云溪就体会过死亡的感觉。正是那种恐惧,让他开始修习暗器之术,然后为暗器喂毒,然后为埋伏敌人去习机关之术。 如今同样是死亡的威胁然而他为了对抗这种威胁习得的一身技艺,在这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无法施展一丝一毫…… 他终于明白母亲的【正道】是何种意思了。 除了雨声,房间内维持着静谧,好半晌,姜玉澜才再度开口:“有件事要你去办一下。本来刑讯之事,应当由费老主持,但费老与那人有莫逆交情,事关重大,娘只能让费老回避。所以,娘想由你来刑讯她。” 内贼? 心情已然平伏下来的韩云溪,皱起眉头。费老在太初门也算得上是德高望重,平时镇守在崖洞,能与他有深厚交情的只会是长老一级的人物。 但没等韩云溪猜测是何人,姜玉澜突然又一句: “你在盘州养了个女人?” —— 雨过天阴,整个太初门色泽深沉,在昏暗中,却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韩云溪站在太翰阁上,遥望着二十丈开外的锻刃阁,母亲姜玉澜正从锻刃阁的五层走出,凭栏而站,旁边是徐秋云长老,站在后面门口的是傅长老。 姜玉澜转头看向徐长老,韩云溪依稀看见母亲嘴唇动了动,然后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异变突生,两人身后的傅长老突然一掌朝着徐秋云长老后背拍出,徐秋云却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身形一扭,在间不容发之际接下了傅长老这偷袭的一掌。 “嘭——!” 徐秋云衣袖炸裂,似乎不敌傅长老掌力,整个人往后摔退,直接撞碎了栏杆朝着下方坠去。韩云溪看出来,这是徐长老借掌力脱身。而拼了一掌的傅长老,气息似乎丝毫不受影响一般,在徐秋云摔退之际居然如影随附地朝前扑去,双腿在边缘一蹬,一声怪叫下,双手夹腰朝坠落的徐秋云扑去,居然后发先至,在徐秋云坠落至二层时追至,再度一掌拍去。 “哼——!” 半空中,徐秋云一声厉喝,居然凭空扭转身子,再次接下了傅长老一掌,然后整个人加速坠落,眼看要重重地砸落在青砖地面之际,身形再转,一掌拍向地面,卸力翻滚。 “好——!” 那边接着掌力反弹至二层瓦檐边上的傅长老一声叫好,蹬碎瓦檐,一声叫好后,人再度扑出了出去,趁着徐秋云翻滚两圈稳住身形之际,第三掌朝着徐秋云脑门拍了去。 “嘭——!” “啪嘞——!” 徐秋云完全无法躲避,再度接下这第三掌,她双脚踏碎青砖,整个脚掌踏入地面,嘴里咳出一口甜血后,上身衣物居然化为碎布四射,露出一对雪白的胸乳,整个上身完全赤裸了。 结束了。 韩云溪在高处看得分明,自己的师尊童长老一早就站于那锻刃阁门前,此刻电射而至,时机拿捏得不失分毫,趁着徐秋云与傅长老拼掌之际,无力防御也无法躲闪,一掌按在徐长老光洁的背部,掌力一吐,徐长老身躯一震,整个人软到在地。 童长老偷袭得手,却一扬手,将身上的长袍脱下,掩盖住了徐长老的身子。 整个过程,姜玉澜一直冷眼旁观,傅长老追下去后,她双目眺望远方,却不知在思考什么。至此,韩云溪至于知道自己即将刑讯的是何人了。 他不由地深吸一口寒气。脑中想起不久前母亲说的话:天下即将大乱。而这乱象已在太初门体现得淋漓尽致了。 居然是徐长老? —— 朱雀堂。 “妖术?” 童长老与傅长老不约而同地说了这个词语,然后面面相觑,均一脸凝重。 这个词语代表着什么样的含义,他们清楚得很。 “可有佐证?”童长老问道。 “并无。”姜玉澜摇摇头,回答了童长老,却看向傅长老,说道:“傅长老有所不知,妾身与徐长老认识已十八载。当年在西北,若非我将她从狼盗手中救下,她已经惨遭狼盗凌辱,甚至从此埋尸荒漠,江湖亦再无【铁罗刹】名号;妾身嫁入韩家,又诚邀她上赤峰山,对她开放武库,委以重任,这些年一直信任有加。如此恩情,徐长老亦非忘恩负义之人,若非妖术作怪,她何至于背叛太初门?” 傅长老颔首,表示认同。他加入太初门时间并不长,但也是一名老江湖了,察言辩色、相人相貌的功夫并不差,自然知晓那徐长老是何等性格的一个人。虽然他参与擒拿徐长老之事,但不过是出于对身为门主的姜玉澜更高一级的信任,对于徐长老背叛之事,他内心是存疑的。 童长老叹了一声,轻拍了一下椅子扶手,说:“老夫与徐长老在太初门共事十余年了,几次并肩战斗,是可以把后背托付于她的人。若果说为了财帛权势又或者什么丹药秘笈,徐长老万不是那样的人。” 端坐上首的姜玉澜,看不出什么表情,语气也极其淡然地继续说道:“在锻刃阁上,傅长老在一旁听得清楚,对于谋逆一事徐长老亲口承认,妾身欲让其自行到崖洞自囚,徐长老却说不会束手就擒。而妾身在牢房内质问于她,她却只招认了妾身质问之事,但对于是因何谋逆,何人指使,却是一问三不知。” 童长老一听,皱起眉头,低吟道:“老夫过去也曾听闻过江湖曾经存在那勾魂夺魄之术,但此等传说过于匪夷所思,老夫一直认为乃是药物所致。但徐长老一身修为无恙,寻常毒药难以侵害,而且想必姜夫人也检查过了,徐长老可有中毒被迫的迹象?” 姜玉澜摇头。 “哎……,若果真是妖术,那就棘手了。” 随着童长老又一声叹气,三人都沉默了下来。妖术,这是超越他们理解范畴的事情。 半晌,姜玉澜才开口说道:“其余诸位长老,妾身已经分别交谈查验过,均无异样,暂时只有徐长老有所异常被我察觉。如今擒拿徐长老,乃是故意打草惊蛇之计,妾身已然安排心腹紧盯门内变动。” “希望有所收获,否则,就只能从徐长老身上找出背后主使之人。” 三人商议了一些细节,傅长老看出童长老还有事情要与姜玉澜商谈,于是先行离去。 在傅长老前脚迈出内室后,童长老腾地就从座位站了起来,那枣红色的脸蛋此刻涨得通红,却是一脸怒容地瞧向姜玉澜,声音含怒说道: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秋云交由费老审讯固然不妥,但也断无可能让云溪来审讯!” 面对童长老无礼的质问,本该维护一门之主的尊严的姜玉澜,却面无表情,语气冷淡地说带:“有何不妥?黄玄龙将军过去主掌天牢,尤擅刑讯,云溪得其传授技艺,年前俘获的魔女张碧兰,不是很快就被他撬开了嘴巴了吗?” “哼,你少与我打机锋,此事能与之相提并论吗?”童长老表示不满地一拂袖“秋云可不是那魔教魔女。别人你我不知,但云溪是你的儿子我的徒弟,他什么秉性?秋云要是被他审讯的话,哼,我也不怕说,他免不了动那般心思!秋云对太初门一直忠心耿耿,与诸位长老亦情同手足,如今不过被妖术所控,你如此待她,岂不让他人齿冷心寒??”童长老说完,又跺跺脚,那样却似恨不得凭空把韩云溪变出来,抓在手里狠扇几计耳光。 “此一时彼一时。”看着童长老又拂袖又跺脚的,姜玉澜也站了起来,那散发着寒气的双目迎向童长老,毫不退避:“大哥,如今什么形势,你不会不清楚吧?南诏覆灭在即,吐蕃这些年趁着我们大唐南北相争,一直休养生息,如今吃下了南诏,不出两年,必然对北唐动兵。但当今朝廷呢?在强敌环伺之下,却犹自在内斗,李家与皇家互相牵扯,各地门阀已然各自为政。云涛戎边,年初就遣人带回消息,说政令已经到不了征北军了。” 姜玉澜一口气说完,转头朝窗外看去,脸上难得显露些许担忧之色:“天下即将大乱,吐蕃入侵在即。你那乖徒弟,居然在庆州捡了一名女人回来,你道是谁?铁山门的惊鸿观音萧月茹。那女人你我均见过,也是一方显赫人物吧?如今也沦落至斯,大哥你说你知道云溪秉性,那么铁山门覆灭,一门之主落于他之手,下场又何如?” “太初门地处边陲,届时吐蕃入侵必将首当其冲。虽然北唐不是那早已孱弱的南诏,但兵锋之事,谁又能说得清楚。如今,有高手夜闯山门,绝不是什么意外,秋云被妖术所控,想必是有些势力,早已盯上了我们太初门……” 姜玉澜浑身开始肆意地散发出森冷的杀意来,无形中,周遭的空气仿佛也如降雪般,平白冷了几分。 “太初门如今是生死存亡之际,容不得玉澜心慈手软。秋云是如今唯一的线索,若果那门童小厮有审讯之才能,我也毫不犹豫把秋云交予他们处置,若果云溪能从秋云口中问出什么来,他如何对待秋云,我也顾不着了!” “你这是什么话——!”童长老一顿脚,直接踩碎了一块青砖。然而怒喝后,他却也忍不住忧心忡忡地叹息一声出来。 “大哥,你对那妖术有所不知。玉澜与你说一密辛。当初我尚在逍遥宫,逍遥宫镇派之宝已经数代宫主无人能练至圆满,即使如此,逍遥宫凭借此神功历经风雨三百年,仍旧屹立不倒。” “但宫内典籍记载,四百年前有一位宫主修成了【逍遥自在功】,已到半步仙人的境界。可,就是如此境界之高手,却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位宫主不知因何身中妖术,一身功力被采补精光不说,最后竟自以为是青楼娼妓……” “我不知秋云所中妖术到底是何种妖术,但妖术妖术,已非寻常心法可比。秋云修为虽不如你我,但亦相差无几,潜伏之人能控制秋云,安之不能控制你我?” “一切迫在眉睫,玉澜无法再权衡什么。” 姜玉澜此事脑中想起【姹女经】。 敌人已然对她这太初门门主下手了,虽然被她寻得法门暂时克制,但接下来那人会再出什么招,敌暗我明的,却让她心如火焚。 童长老听罢,长吁了口气,终于坐回椅子,一时间却是双方均沉默不语,整个内室陷入寂静中。 大约过去了两盏茶的时间,童长老才又开口说道: “云梦?” “玉澜召见过了,那孩子并无异常。” “这说不过去……” 童长老意思却是,相对于徐秋云长老,韩云梦更容易控制,其重要性也不亚于徐长老。 “玉澜也觉怪异,但无从猜测,所以才需要从秋云身上找出线索。” “哼,既然是妖术,那么你让云溪审讯亦是徒劳……” “总不至于束手待毙,先让云溪去试一试,若果不行,再寻他法……” 姜玉澜说着,突然又道: “再说,玉澜当初就告诫过大哥,云溪心思不纯,让你对他严加管教,结果呢……” “啪——” 桌子被童长老一掌拍碎。他刚刚熄灭的怒火,再度串了起来,吹须碌眼对着姜玉澜说道:“哼——,你和雨廷的责任却丢到老夫的身上来,这是何理?” “淑琴过身后,老夫已下定决心终生不娶,三公子我视为己出,把他当亲生孩子看待!但你呢?这些年,你可曾花过多少心思在他身上?”童长老那张红脸此刻变得铁青,那双眼瞪着犹如怒目金刚一般:“你和雨廷之间有何矛盾,老夫管不着,但你不能因此就忘了自己母亲的身份。” 面对童长老的指责,姜玉澜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羞愧,她漠然说道: “既然如此,大哥更该用心教好那孩子。” “你——” 童长老被姜玉澜一句话气得几欲七窍生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结拜义妹再度站起来,裙摆摇晃,就这么出门,然后化为魅影飘飞出去,消失在视线中。 “气煞老夫——!” —— 落霞轩。 “嘭——!” 内室中,韩云溪刚脱了武服,正待换上常服之际,那没有拴上的木门却被人一脚踹开,然后一身贴身武服的二姊韩云梦,一脸怒气地闯了进来。 “姊姊。” 韩云溪放下手中衣物,一脸坏笑地对着怒容满面的二姊拱了拱手。 “把衣服穿上——!” 韩云梦倒不至于看到光着上身的弟弟就感到羞赧,江湖人见惯了光膀子。但韩云溪哪会乖乖听姊姊的话,姊姊如此要求,他反倒不想穿上衣物,抖抖那健壮的胸肌直接坐了下来。 “姊姊莫不是专程来看云溪穿衣服的吧。” “少给我油腔滑调的!”韩云梦冷声冷调地说道:“丹药呢?不是约好了,昨日你需把第三颗五纬丹交予我的!” “啊……昨日有要事,被母亲使唤去了,却是忘了告知姊姊。”韩云溪装傻。突然又一拍脑袋,却是笑容怪异地瞥向姊姊,说道:“话说回来,难道姊姊不知道,姊姊的师尊徐长老,已然犯了谋逆之罪,被母亲关入了崖洞之内。” 韩云梦如何不知。锻刃阁打斗与徐长老被囚一事,知情者均被要求三缄其口,但韩云梦是太初门二小姐,又是徐长老的弟子,自然是瞒不住的。姜玉澜事后已经遣人告知于她,她求见母亲不得,去了崖洞也见不着师傅,如此才才朝着落霞轩直奔而来,讨要丹药。 “你也疯了吗?师傅不可能谋逆!” “姊姊说了不算……” 韩云梦眉头一挑,语气森寒地问道:“你事前已经知晓?” 韩云溪一愣,瞬间知道自己被二姊套话了。他视二姊为囊中之物,却是一时间对她放松了警惕。但他也不着恼,点了点头承认了。 “为何?”韩云梦往前踏了一步,一身气势散发出来,却是某种程度的胁迫。 韩云溪却继续嘻嘻哈哈地说道:“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姊姊。” “混账——!”韩云梦闻言,砰然大怒,一脚踹翻了桌子,然后那手直接朝着韩云溪的颈脖抓来。韩云溪也不曾闪躲,任由二姊把他脖子掐住。 “你若再疯言疯语,我就把你的喉管捏碎。” “我不信。” “你——” 手掌收紧,但在那涨红的脸蛋上,戏谑眼神盯视下,手掌又不得不松开,最后韩云梦深吸了一口气,情绪平伏下来,那修长的腿伸出去,勾过一张凳子过来,然后在韩云溪当前坐下,却是一脸正色说道:“云溪,师傅待你我犹如子嗣,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我厌恶你,你也厌恶我,但不能因此……” “等等……”韩云溪打断了二姊的话:“是姊姊厌恶我,我却并不厌恶姊姊。相反,我对姊姊喜欢得很……” “休要说这等讥讽话!”韩云梦怒容又起“你是何种秉性,太初门上下何人不知?” “既然如此……那我就开门见山了。”韩云溪笑了。他终于等到这一刻了。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姊姊“姊姊只需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带姊姊去见徐长老一面。” 韩云梦警惕起来:“何事?” 然而韩云溪又笑了笑,起身将衣裳穿上,说道:“你我为姊弟,称呼中总是【你】或【我】的,未免过于生疏了点。云溪这个要求简单得很,姊姊以后自称,须称为姊姊,唤我做弟弟,仅此而已。” 韩云梦不知韩云溪内心龌龊的想法,心忖:还道是何种要求,一时间敷衍于他,倒也不难。于是很爽快地应道:“好。” —— 崖洞。 山风猎猎,吹得衣袂飘拂,那吊篮在悬崖边上缓缓下降了二十丈,才到那峭壁洞口,韩云溪与姊姊迈出吊篮,那吊篮又缓缓升上去了。把守崖洞的门卫自然认得二位小姐公子,拱手行礼后,就示意打开那厚重的铁门。 【崖洞】乃是关押太初门囚犯之地,这地牢建于峭壁一天然洞xue之中,加以改造而成,若非轻功绝世之辈,只能凭借吊篮上下。 两人入内,行过十数间牢房,在通道尽头沿台阶而下,那台阶又往下面延伸了三十余丈,空气稀薄焗闷,但对于身负修为的两人来说倒也不是问题。待下到尽头,有【天】【地】【人】三条通道,二人往【地】通道走去,尽头又是一道铁闸门,两名身戴铁盔的守卫驻守在门外。 其中一名守卫,扯了一下身边铁链,然后机关铁链的声音响起,那沉重的铁闸门冉冉升起。 韩云梦瞳孔一缩。她之前来过,正是被这两名铁盔卫拦住,如今那两人却不闻不问就为韩云溪开了门,却证实了,弟弟居然有探望她师傅的权限,她这个徒弟,太初门的二小姐反而不行。 “师傅……” 进了牢房,韩云梦扑上前去,手抓牢房粗壮的铁栅朝内里喊道。而牢房中,打斗时上衣尽碎的徐秋云长老,此刻已经穿戴整齐,但双手双脚均被固定在墙壁上的寒铁镣铐铐住,限制了行动,整个人跪坐在牢房内。 听闻韩云梦的声音,那徐长老抬起头来,那散乱的发髻下,往日成熟艳丽的面孔此刻黯淡无光,憔悴异常。 “是云梦啊……” 嘴唇干瘪,声音嘶哑。 “快!快把师傅放了——!”韩云梦转头对韩云溪喝道,但韩云溪双手一摊,表示无可奈何。 “我已违命带姊姊进来,姊姊休要为难我。” “你——” 不等韩云梦发作,韩云溪又语气平淡地说道:“既然姊姊已然见过,那就出去吧。” “什么?” 韩云梦没想到韩云溪答应她,让她见师傅一面,就真的只是一面而已。她一愣,然而还是没等她怒气炸开,韩云溪扯了扯门边的铁链,那刚刚才落下来的厚重的铁门,不一会又徐徐升起,然后对外说道:“铁甲铁乙,请二小姐出去。” 牢房门外把守的两名铁盔卫进来,朝着韩云梦一拱手,说道:“请二小姐离开。” 这下韩云梦再不说什么,母亲对规矩一事极为重视,那两名铁盔卫不是她对手,但却代表着【规矩】。她只能铁青着脸起身,怒瞪了韩云溪一眼,又转头看向师傅,“师傅保重,徒儿相信师傅万不可能做出那等事来,我一定会找母亲询问清楚的……”说罢,却没有得到师傅的回应,只得不情愿地迈开脚步,走出牢房。 待铁门落下,当着两位铁盔卫面前,韩云梦一把揪住韩云溪衣领:“我不知道母亲交待了你什么,但你若敢对师尊有一丝不敬,我必饶不了你。” 韩云溪笑了笑。 ——姊姊,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啊。 他一声不吭地跟着姊姊随台阶而上,行至一半时,他停住了脚步,说道:“姊姊忘记了我们的约定哩。” “什么?”韩云梦回头。 “姊姊答应云溪,以姊姊自称,以弟弟相称。”韩云溪此刻冷笑一声:“嘿,莫不是姊姊说话做不得数?” “哼。”韩云梦毫不在意地哼了一声,说道:“对别人我是一字千金,但对你,我倒想重视那姊弟情谊,但这些年你做了些什么事?我不知道为何母亲能容忍你的所作所为,还是根本有人包庇于你,母亲并不知晓你做的那些龌龊事,但我清楚得很。” “你若能改邪归正,我倒也不介意那姊姊弟弟的称呼,但你做的那些事丢尽了我们韩家的脸面!如今却是休想!” “嘿嘿……” 韩云溪被姊姊讥讽,却仍旧冷笑,声音平缓说道:“其实我也不在意姊姊是否能守诺,只是,姊姊莫要忘了,还有三颗五纬丹在弟弟手中呢。” “你这是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