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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沐浴完毕,正由着丫头们替她绞干头发,见汤伽儿穿得单薄,忙招呼她炕上来坐。汤伽儿也不客气,脱鞋子上了炕,再往炕桌上镂雕葫芦文的鎏金六角香炉中笼了片百合香,这才将奏折的手抄本递到慕容蕙手中。宋潍源在边城卓有成效,崇明帝圣心大乐,慕容蕙早已从父皇与母后的言语之间知晓。她明白汤伽儿这是在替宋维源自豪,轻轻拍着她的手道:“你师傅果真厉害,有他言传身教,待假以时日,你也必定前途不可限量。”汤伽儿挥手屏退众人,忽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低低说道:“阿蕙,若我此时向你辞行,你会不会怪我不讲交情?”慕容蕙吃了一惊,握着汤伽儿的手更紧,她急急说道:“好端端的,伽儿如何要离我而去?可是宫里住得不舒服,还是有谁欺负了你?你但凡说出来,我必定替你做主。”汤伽儿微微一笑,姗然说道:“我昔年苦学农桑之术,又得师傅点拨了数月,也算小有所成。如今瞧着边城百废待兴,实在迫不及待想与师傅并肩而行。”好似能听到那片广袤无垠的土地在向自己深情招唤,汤伽儿热血沸腾,一股豪情在胸中涌动。她反手握住慕容蕙的手说道:“阿蕙,我此前一直有个梦想,想将边城建成关外的明珠,让它有着丝绸之路的大气与繁华。如今它刚刚起步,我迫不及待要见证它的长成。伽儿自知言语僭越,希望阿蕙能够成全。”因为激动,汤伽儿脸上浮着两团彤云,慧黠的双目格外灵动。她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波动,略显紧张地望着慕容蕙,等着她开口裁定。心间有多少不舍,便有多少念头想要放手成全。慕容蕙望着汤伽儿清澈的双眼,手指轻轻抚上那奏折的手抄件,微微点了点头:“我允了。”第七百二十四章请辞纱窗日落渐黄昏,天边云裹彩霞,宛若碎金般铺了一地。慕容蕙一身鹅黄绘绣天水碧绿折枝海棠的锦衣,斜斜倚着朱红的阑干,瞅着璨薇宫外头芭蕉树下两只相互剔翎的仙鹤,已然立了许久。紫藤萝花渐渐落去,地上积了厚厚的花瓣雨,被晚风吹起,格外寂静寥落。慕容蕙屈指算起,离着长姐待嫁之期已然不足两月,心间涌起深深的眷恋。几度踟蹰间,慕容薇整了整裙裾上的褶皱,轻轻踏进了璨薇宫。慕容薇坐在临床的大炕上,正专心摆弄着手中的丝线,想要绣完给君妃娘娘预备的那双宫鞋上最后的瑞云如意纹样。瞧着meimei进来,她含笑放下绣架,招呼meimei身边来坐。黄昏渐浓,慕容薇身上披了一道从窗外投进的晚霞,越发显得云蒸霞蔚,整张脸都添了盈盈喜气。慕容蕙就着慕容薇伸出的手步上脚踏,脱了鞋挨着慕容薇坐下,她低头绕弄着衣带,半天不开口,似是遇到了极为难的事。自打汤伽儿做了慕容蕙的伴读,也开始随着汤伽儿关注国情民生。前次诗笺会的捐赠,慕容蕙连身边最喜爱的古琴也捐了出来,着实令楚皇后动容。“阿蕙,可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说出来jiejie听听。”慕容薇揽着慕容蕙娇小的身躯,爱怜地将她鬓边滑落的青丝撩到耳后。慕容蕙沉吟了片刻,郑重抬起头来,深情凝望着慕容薇的眼睛。她本是盘膝在炕上落座,此刻将身子一正,在炕上给慕容薇行礼:“长姐,若是我缺席你的婚礼,你会不会不开心?”一岁年纪一岁思量,如今的慕容蕙已然渐渐褪却曾经的稚气,如一块被精细打磨的美玉,渐渐透出她本就华彩炫目的色泽。慕容薇没有急着表态,而是重新拉她坐下,含笑问道:“阿蕙原来是为这个踟蹰了半晌,你能否告诉jiejie,想要去做些什么?”将手边拨去皮籽拌了蜂蜜的玫瑰香往慕容蕙身边一推,慕容薇再将银签子往她手上一递,从容说道:“jiejie如今想得十分透彻,什么繁文缛节都是做给外人去瞧,咱们姐妹情深,不在那么一时半刻。若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参加不参加jiejie的大婚又有什么关系?”答案与自己所想差不多,慕容蕙还是贝齿轻轻咬住朱唇,露出一丝羞怯的笑意:“虽然知道长姐不是那般小气的人,我做meimei的总是十分歉疚,还是想特地来问一问。长姐既是这样的意思,阿蕙便先谢过长姐成全。”翻开前世的记忆,慕容蕙一直娇养深宫,直到苏暮寒的利剑架上她的脖颈,她还不相信从前口口声声唤做兄长的人要取她的性命。慕容薇全然不晓得meimei此时有什么打算,有些不放心地挽住她的手,瞧着她含着葡萄粒那眉眼皎皎的笑容,轻轻问道:“你还未告诉长姐,因何不能参加长姐的婚礼?”慕容蕙放下手上银签,将手托着一抹香腮,认真说道:“长姐,伽儿已求得我的同意,想要去边城。如今边城新屋砌成,军眷移民是迟早的事。阿芃也说,这一趟边城之行必定十分有意义。我思来想去,想要与她同行。”汤伽儿得了慕容芃的支持,正向慕容蕙请辞之时,神情十分激动。她说她要向师傅一样,暂时扎根在边城的土地上,见证着那块土地旧貌换成新颜,由旷野千里化做塞外明珠。若汤伽儿是翱翔在天际的雄鹰,慕容蕙又岂会愿意做温室的花朵?那夜汤伽儿走后,她一夜无眠,心中一直在天人交战。边城的苦寒与贫瘠也许超出她的想像,可是唯有那样的摔打才能百炼成金。打从阴阴事发,慕容蕙不止一次想起过慕容薇与陈欣华等人的行事。长姐甘受流言之苦,先替父皇将玉屏山的矿藏握在手中,粉碎了苏家的阴谋。她的大表姐生死命悬一线,依然从容如归。如今连汤伽儿也热血沸腾,她做为皇室子孙,能又岂能坐享其成。慕容蕙枕着浅金色芍药花枕翻来覆去,天边第一缕曙光斜斜筛上她的窗棱的时刻,她的心里豁然开朗。也想随着汤伽儿走一趟边城,略尽自己绵薄之力。皇宫之内四角合围的天空笼不住想要振翅的鸿鹄,慕容薇欣慰地向meimei一挑大拇指:“这一年来,阿蕙长大了许多。往后长姐纵然不能陪在你身边,也会以你为荣。”汤伽儿将行期定在五日之后,这一去便是山高水长,姐妹二人再次相见不知今夕何夕。慕容蕙语带哽咽,依依不舍将头倚在慕容薇怀里。慕容薇早便听楚皇后说起,宋维源那批新屋因地制宜,修得十分牢固,更符合当地恶劣的地理环境。闻得朝廷有丰厚的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