庇佑

    订婚宴上，贵族们都跟着美妙的音乐，跳起优雅的舞来。这时小人鱼就举起白嫩的双手，用脚尖站着，在地板上轻盈地跳着舞。那是一种人类从未见过的舞蹈，每一步都带着致命的魅惑。大家都看得入了迷，但是美人鱼眼神是那么忧伤，好像她快要破碎。

    然后她被拉到了一旁，虽然她顶着王子爱妾的名头和王宫最美丽女人的称号，但当她被一个并不认识的，锦衣华服之人拉到阴暗角落时，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制止，包括王子。甚至王子早早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般与自己娇柔的未婚妻调笑。

    “放开我！放开我！”小美人鱼激烈的反抗。

    “哦，上次你可要配合的多。”那个中年男人将小美人鱼按在墙上，“装什么贞洁淑女呢？海边的小娼妇。”

    小美人鱼立刻想起这个声音，是的，她上岸后遇见的第一个男人，那个连面容都不曾看清的人。此刻这个人头顶王冠，披风上是皇家标志，小美人鱼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你捉疼我了。”她娇滴滴的眨着眼睛，那水灵灵的大眼睛会说话般惹人怜惜。聪明的男人显然领会到了她的意思，松开手后小美人鱼立刻溜到了一边。

    “狡猾的小东西，”男人有些恼火，“在这宫殿里，你以为能躲到哪去？乔治会庇佑你吗？”

    如孩童间老鹰抓小鸡的游戏，小美人鱼机警极了，每次都让男人的指尖碰到丝滑的绸缎，又迅速闪身躲开。暮色渐垂，水晶灯让每个角落都金碧辉煌，贵族们在昏黄的灯光饮酒作乐。小人鱼不禁想起她第一次浮到海面上来的情景，于是她跳起舞来，如一只海鸥般迅速，如泡沫般轻盈。

    轻柔的丝绸划出浪花般的弧线，在暧昧的氛围中，小美人鱼优雅纯真。如同在海王宫中一般，大家都开始喝采。小美人鱼也感到，这是她跳得最美丽的一次。细嫩的双脚随时可能被折断，但是她并不感觉到痛，因为她的心比这还要痛。

    所有人都会为你着迷。

    海巫师如此承诺过。

    小美人鱼做了一个她从未做过的动作，她向后抬起一条腿，双眼看向王宫中最豪华的水晶顶灯。一声巨响，那巨大的水晶灯炸开，小美人鱼从未见过如此璀璨夺目的光芒。那其中最亮的一滴光，掉入了小美人鱼的眼中。

    “啊！”

    “闪开！躺下！”

    “医生！”

    在无数嘈杂的声音中，小美人鱼陷入了黑暗。她闭上眼睛，倒在了冰冷的白色瓷砖上。

    三天后，她感到有人在轻吻她的眼睛。她睁开双眼却什么都看不到，但是那种轻柔地触摸，潮湿的黏液以及嘴角边残留的苦涩，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身边是谁。

    “您的技艺如此精湛。”小美人鱼讽刺的笑笑，抬了抬自己的腿。

    “后悔吗？尊贵的小公主。”海巫师发出一个奇怪的、深沉的叹息声，“你施展魅术的时候，就注定不会再得到真爱。没有真爱之血，你的腿将变不成鱼尾。也就是说，你再也回不去了。”

    太阳从海里升起来了，阳光柔和地照在冰冷的白墙上。教堂的钟都响起来了，传令人骑着马在街上宣布王子与邻国公主的婚礼。阳光让小人鱼温暖，可是当她举起了手臂在眼前辉了辉，她听到了清凉的风，闻到了清澈的花，唯独看不见柔和的光。

    “我的眼睛？”

    “你的眼睛……还是很美。”海巫师的声音显得虚无缥缈，“像春日的大海，清澈透亮……只是，不会再起波澜……”

    小美人鱼苦笑着，离开了族人和家庭，交出了最美丽的鱼尾，每天忍受着没有止境的和烦闷。出来前她想过很多种可怕的事情，却发现现实比想象更加可怕。永恒的夜在等待着她，难以置信王国中的人还是欢乐和愉快的。

    彻夜不眠的晚宴在华丽的帐篷中举行，贵族们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王子吻着自己的美丽的未婚妻，国王慈爱地抚摸着她乌亮的头发。所有人都被异国公主的美所倾倒，声称这是他们见过最美的舞蹈。仅仅三天，就足以让这群人忘记三天前那个为他们跳舞的女孩。

    小美人鱼，握紧了手中的刀，锋利的刀口刺破皮肤，血液流在雪白的裙子上，像一朵朵盛开的鲜花。那是海巫师交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用她像海一样蔚蓝的眼睛。

    “把它插进你爱人的心里去，当他的血流到你脚上时，你的双脚将会又连到一起，成为一条鱼尾。”巫师临走前在她的耳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