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苦昼

    这已经是安欣在督察处过夜的第三天了。

    徐江那边咄咄逼人，而案子依旧毫无进展，这让安欣与李响倍感压力。每次看见那张嚣张跋扈的大脸，安欣都恨不得一拳揍上去，可偏偏眼前这个恶魔又是受害人家属，不仅打不得还得好声哄着。

    “您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是还请您冷静一点，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如果有什么进展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安欣强撑起笑容，努力摆出友善的姿态。

    可徐江倒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恶狠狠地瞪着他大声嚷嚷：“他妈的！你们前几天就是这么说的，还在这忽悠老子呢！我看你们要不都是一群废物，要不就是和杀死我儿子的凶手同流合污！”

    李响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怒目圆瞪准备冲上去的安欣，有些恼火地压低了声音：“徐老板，我们也很想早日破案，但这件事还是需要您的配合。我想，您这边还是有什么没有告诉我们的消息吧？”

    徐江刚想大发雷霆，听到李响的话后却收住了脾气，有些心不在焉地抹了把鼻子。

    他当然不想和条子共享情报，说到底他本来就是打算利用督察处揪出凶手，然后抢在他们之前将凶手杀死为儿子报仇。可哪想这些天使一个比一个没用，五天了，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过事到如今也无所谓了，因为他已经查到当晚那个和他儿子一起留下的魅魔的线索了。

    “我们现在已经可以确认，徐江查到了唐小龙这个中间人，而他很快便会找上唐家兄弟。”孟德海背着手，表情严峻地注视着面前的年轻警督们。

    “李响，你负责接触并保护唐家兄弟，如果可以的话留下徐江故意伤害的证据，牵制他一段时间。”

    “是！”

    李响挺直腰杆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随后便动作迅速地转身离开。安欣见状也拿起东西就往门口跑，可还没迈开脚步就被孟德海提住后领拎了回来。

    “孟叔，您这是干什么啊？”

    安欣瞪着眼睛一脸困惑不解地看向对方，而长者只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安欣，这次任务你要避嫌。”

    “不是、我避谁的嫌啊？唐小龙吗？”他有些好笑地咧开嘴打趣道，似乎想要缓解一下此刻古怪的气氛。但孟德海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他，这令安欣心里暗暗发慌。

    “安欣，我们之前分析过，案发现场除了徐雷和那个魅魔，还存在着第三个人。因为杀死徐雷的凶手魔力十分强大，而这并不是弱小的魅魔能够做出的事情。”

    “是啊，所以我们更应该先徐江一步找到那个唯一的目击者，将她保护起来啊。”

    “如果是这样，你觉得那个有能力潜入白金瀚杀死徐雷的凶手，会放过区区一个魅魔，暴露自己的身份？”孟德海抬起手，止住了安欣激动的话语，他平静地看向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目光中是难以言喻的怜悯，“安欣，你还记不记得，那则关于魔王的预言？”

    “魔王，就隐藏在人群中，以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姿态，即使祂走到你面前，你也无法认出祂。”

    “等等，您是说——”

    “那个魅魔，就是杀死徐雷的凶手，也是即将诞生的魔王。”

    “……不，一定有哪里搞错了……”

    “安欣，我还没有说那个魅魔是谁。”孟德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其实你也早就注意了他身上的异常，但你只是说服自己那都是巧合。”

    “孟叔，这不可能，我了解老高的，他、他善良又纯朴，和那些恶魔或魅魔完全不一样，他——”

    “你了解他？你才认识他多久？有两个月吗？”孟德海冷笑一声，随后又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从魂不守舍的安欣身旁走过，“安欣，我知道你爱他。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爱’，到底是出于你的本心，还是出于魅魔的魔法呢？”

    魔法……魅惑术。

    安子，我这还是第一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感觉都不像你了。李响的玩笑话在耳边响起。

    安欣缓缓睁大双眼，过去看似甜蜜的回忆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初次见面时那一瞬间的失神，再次相见时萦绕在他周围的异香，以及每时每刻对上那双漆黑眼瞳时难以克制的悸动。

    那是爱，还是单纯的、魔法凝成的欲望呢？

    徐江果不其然找上了唐小龙和唐小虎，那天正好是周末，菜市场人很多，混乱的现场和尖叫逃窜的人群阻挡了徐江和手下的行动，让李响带着同事及时登场。

    “哟，徐老板，好久不见，不急着折腾我们督察处，又开始绑架无辜群众了？”李响一脸悠闲地插兜迈向前方，顶着恶魔杀人的目光，如神兵天降般挡在了鼻青脸肿的唐家兄弟面前。

    徐江当然不会承认他准备非法绑架他人，只是表情狰狞地磨着牙，随后强迫自己挤出一个难看的假笑，表示他只是路过，唐家兄弟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真是脸皮比肚皮还厚。李响瞥了一眼疯狂点起头附和徐江的唐小龙和唐小虎，嘴角抽了抽没有说话。但他们到底没有证据，只能放对方离开。

    李响有些不甘地望着徐江嚣张离去的背影，最后还是把注意转到一旁互相搀扶艰难起身的唐家兄弟身上。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场面，他心里有些微妙的幸灾乐祸：还真是风水轮流转，恶魔自有恶魔磨。

    “你俩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他清了清嗓子，敷衍地问了句情况，在得到对方的否定答复后便心安理得地准备回去报告情况。

    而这时，一个笨拙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朝这边跑来，让李响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李警官！”

    “高启强？你怎么来了？”他有些诧异地看向眼前气喘吁吁的魅魔，不知为何生出些欣喜之情。

    “刚刚在里面听说出事了，就过来看看。多亏您出手相助，不然徐江那恶魔肯定又要找我们旧厂街的麻烦。”高启强表情诚恳地看向李响，一双水灵灵的圆眼睛在阳光下亮得吓人。

    听到对方真诚的感激，李响耳廓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褪去了警督的严厉，露出了皮囊下的青涩。

    “咳，这没什么……你说徐江又找你们的麻烦？”

    “嗯，前段时间开始的，最近……就白金瀚那件事之后更频繁了。”他面露担忧，声音中满是无奈，“毕竟大家都认为他会是未来的魔王，所以也没谁敢反抗他。”

    听到这里，李响眉头紧皱，似乎在思考什么。

    “对了，李警官。安欣他今天没有来吗？”高启强左右张望着，没看过那个熟悉的身影，便朝李响问道。

    李响这时才想起眼前这人是安欣的对象，是自己的朋友妻，如梦初醒般后退了几步保持距离。

    “呃、那个什么，安子他有别的任务。”

    “这样啊。”高启强平静地喃喃道，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那李警官等会儿记得替我向他问好呀。”

    “当然。你自己也保重。”

    他勾起一个笑容，刚准备结束这段对话，一只温暖的rou手伸向他的侧脸，指尖划过脸庞，最后停留在他梳理整齐的发丝上。

    “你头发上落了片叶子哦，李警官。”

    魅魔微微眯起眼睛，捏着一片枯黄的叶片摇了摇，眼下的卧蚕让他的脸蛋增添了几分天真与稚气，看起来竟有种不属于他年龄和身份的纯真。

    李响有些呆愣地睁大了眼睛，脸颊被某人触碰到的皮肤越来越热，烫得他脑袋发懵，浑浑噩噩地朝高启强告别后又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岗位上。

    而他当然也不会注意到在他身后，高启强收起了甜蜜的笑容，注视着他的目光深邃而又漠然。

    “强哥……怎么样？”

    唐小龙从不起眼的角落中走出来，试探性地看了一眼高启强。

    “不行，现在的我还控制不了徐江，至少是正常状态下的徐江。”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微蹙的眉头暴露了他内心的焦躁。

    不管再怎么天赋异禀，他都只是个刚入门的魔法新手，而徐江可是身经百战的强大恶魔。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当他真正确认了自己与对方的实力差距时，还是感到了挫败。

    高启强呼出一口浊气，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但是，我可以控制李响。”

    除了虎视眈眈的徐江，另一个令高启强心神不宁的是失联的安欣。

    他知道对方最近有重要的任务，可连个短信也不回就有点过分了吧。若不是小心翼翼地询问过李响，他还以为对方任务中出了什么意外。再加上高启盛日复一日的煽风点火，高启强甚至怀疑起了男友的忠诚。

    而还没等他重新考虑两人的关系，安欣便主动联系上了他。

    “安欣。”

    “老高。”

    多日未见的爱人站在路灯下朝他挥手，阴影遮住了天使的半张脸，也模糊了他的表情。

    “抱歉啊，这几天手机坏了，没法联系上你。”安欣面带歉意地笑了笑，解释起这几天的失联，“作为补偿，今天我请客。”

    “唉，我早就说让你换个小灵通嘛，这次正好，你来我给你打五折啊。”

    “怎么，做生意做到男朋友头上了？”

    “你作为男朋友不应该支持一下我的生意？”

    两人挑着眉相视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热恋时期。他们肩并肩走到了旧厂街的面馆，高启强总是喜欢带安欣来这，不是因为有多好吃，只是因为这里留下了他与所有所爱之人的珍贵回忆。

    他们一边吃着面，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最近发生的事情。高启强垂着脑袋，恨不得把头埋进碗里，却还是假装不经意地说起白金瀚的案件和与徐江的冲突。而安欣也有问必答，语气平淡，似乎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机密。

    曾经的爱人不动声色地交锋着，旁人看来必然是一对多么甜蜜的情侣。然而高启强握着筷子的手已经渗出了细汗，他看不透安欣的态度，不甘心地想要再试探一番，而就在这时，天使夹起一块猪脚，轻轻放进了高启强的碗里。

    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额头碰上一只纤长有力的手。安欣伸手拨开高启强打卷的刘海，恋恋不舍地望向那双他最爱的眼睛。

    “心明眼亮，平平安安。”

    高启强紧握着的手抖了抖，他抿着颤抖的唇瓣，最终还是没有张开嘴。安欣目光如炬地盯着垂下的眼帘，眼中的光芒也渐渐消散。

    “老高，你听过一个关于人类的故事吗？”

    “……什么？”高启强有些迷茫地抬起眼，看向满脸认真的安欣，一时没法跟上对方跳脱的脑回路。

    “我小的时候，我叔叔总是会给我讲起这个故事。”安欣好像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困惑，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在千年以前，有一个人类，他没有任何魔力或技能，脑子不聪明，手也笨。这样的他在人类社会勉强求生，却收到无数的欺凌。

    可有一天，一位恶魔降临在他身边。恶魔告诉他，只要他想，自己就能给他强大的魔力、睿智的大脑和健壮的身躯。人类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于是他真的获得了恶魔许诺的一切，并利用它们得到了过去想都不敢想的地位与财富。

    人类在欲望中迷失了自我，开始肆意挥霍他的力量，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直到有一天，一位猎魔人闻讯赶来，将他斩杀在刀下。人类临死前还在撕心裂肺地哭喊，说自己是人类，请他放自己一马。但当他的头被砍下掉落在地时，他才透过剑刃看到，他早已变成了恶魔。”

    安欣盯着高启强漆黑的眼仁，一字一句地讲完了故事，声音温和而又严肃。

    但高启强只是轻轻地笑了。

    “真是个有趣的故事，安欣。”他眨了眨眼，对上天使偏执的目光，星空般明亮的眼中此时却空无一物，“不过，你是想说，人类的贪婪会带来灭亡，还是想说，恶魔是世间的万恶之源呢？”

    “不，我不是这个……”

    “吃完了，陪我走走吧。”

    他闭上眼挥了挥手，想要起身结账，对方却比他更加迅速地冲向了收银台，干脆利落的动作中透着隐隐的怨气。

    两人相对无言地离开了面馆，走回到了高家楼下的小道上。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走在前面的高启强停下了脚步，微微侧过脑袋，目光却没有看向身后的安欣。

    “那，再见了——”

    “老高。”

    沉默许久的安欣突然出声打断了高启强匆忙的告别，他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了魅魔柔软的手腕。

    “有些事情，现在不做，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安欣。”高启强温热的掌心轻柔地盖在了安欣紧握不放的手上，随后坚定地扒开了他的手，“我想，我们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你是天使，我是恶魔。有些事情，生来便注定了。”

    李响发现，他的搭档，最近有些不太对劲。

    他不再每天下班就跑得没影，天天把自己埋进档案里，恨不得把自己闷死，也不在动不动就傻笑或提起他家魅魔了，和张彪起冲突的次数与日俱增，甚至变得比以往更孤僻难相处。

    “安子，我知道这话问起来不太合适……但你，是不是和高启强吵架了啊？”

    安欣还没开口，那怨念中带着悲愤的眼神便透露了一切。

    行吧，不是吵架了，是被甩了。

    李响了然地点点头，说了些不痛不痒的安慰话，之后便自觉理亏地摸摸鼻子走开了。

    亏他之前还觉得高启强是个适合过日子的老实人，这还没到一个月呢，就把我们安子给伤得——那什么，肝肠寸断。果然恶魔就是恶魔，更何况还是擅长玩弄男人的魅魔。

    李响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行，安欣怎么说都是他的好兄弟，还是将来并肩作战的战友，他得去为他讨个说法。

    他这么想着，便气势汹汹地来到了旧厂街，可当他见到高启强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他苍白的脸庞和泛红的眼角，不仅气消了大半，甚至下意识关心起对方的状况。

    “我没事的，谈恋爱不就是这样嘛，两个人之间总是会磕磕碰碰的……可能，我们还是不合适吧。”

    魅魔垂下头干笑了几声，微肿的下垂眼让他看上去更加楚楚可怜，一时间都让人忘了他才是甩人的那一个。

    “咳，嗯，安子那家伙确实倔，别说你这个当对象的，就是我有时候都受不了他。”

    他开始安慰起高启强，就像上午安慰安欣那样，说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是来为兄弟讨说法的，又连忙补充了几句好话：“不过安子他还是挺不错的，正直善良，为人诚恳。不管怎么说，你们还是喜欢对方的，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啊。”

    “谢谢你，李警官。但我想，安欣他，恐怕已经对我失望了。”高启强苦笑着，嘴角却微微抽动，最后忍不住转过头抹了抹眼角。

    李响有些于心不忍，他拍了拍高启强的肩膀，表示自己会回去好好劝一劝安欣。俩人就这么坐在街边聊着天，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昏暗的街灯接连亮起，路上开始出现零零散散穿着暴露的妓女。李响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却正好对上高启强那双明亮的眸子。

    他木愣地半张着嘴，目光扫过魅魔饱满的唇瓣和领子下白皙的皮肤，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滑动。

    “李警官……”

    一只柔软的手搭上了他的胳膊，引着他靠近那团香嫩的软rou。

    “今天晚上，留下来好吗？”

    魅魔眨了眨水光潋滟的眼睛，弯起的黑眼仁在灯光下闪着暗红色的光泽。

    徐江恐怕从来没有想到，他，新任魔王最有力的候选人，竟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而罪魁祸首，竟然是一个弱小的魅魔。

    当初见到那个婊子的第一眼就应该直接杀了他。去他妈的狗屁证据，去他妈的督察处。

    但是没有关系，等他在赵立冬的帮助下离开京海，养精蓄锐，再回来时，他必然会成为最强大的魔王——不过，在离开前，他还有一件必须完成的事情。

    “离开前，咱俩的恩怨，得搞一下。”

    “一对一，我怕你吗？”

    死到临头了，这个蠢魅魔依旧挂着轻蔑的浅笑，好像眼前的不是强大的恶魔在放狠话，而是喜剧演员在讲相声。

    对方话音刚落，徐江便抽出了藏在身后的魔导枪，漆黑的枪口直指高启强，黑紫色的魔力在洞口跳动。

    看见枪，高启强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紧张，而徐江自然不会放过这一机会，咧开笑容嚣张地大声嘲讽，“怎么样？终于知道怕了？这样吧，你把衣服脱光了，跪下来给我磕头道歉，我就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呵。”高启强冷笑了一声，“你要是真敢开早就开了。现在还不开枪，是在等什么人吗？”

    “……什、你怎么知道……”

    “你不用等了，他不会来了。”魅魔冷冷道，他微微扬起头，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徐江，把恶魔盯得冷汗直流。

    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会知道？他做了什么？

    徐江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眼神不自觉地飘向手腕，已经过了十点四十了，曹闯还没有出现，难不成——

    “他妈的！死到临头了还给老子耍嘴皮子！”

    徐江握了握满是虚汗的手掌，被人拿捏的愤怒超越了计划失败的恐惧，他抬起枪，试图对准下方手无寸铁的魅魔。

    可就在这时，工厂的另一边响起了枪响，徐江不可置信地看着血rou模糊的手心，十几秒后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疼痛，他发出痛苦的悲鸣，捂着受伤的手缓缓倒下。而在他看不到的角落，一个身穿黑色卫衣的陌生恶魔从阴影中走出。

    目睹了一切的魅魔慢慢悠悠地朝徐江走来，背后摇晃的尾巴显示着他此刻愉快的心情。

    那婊子得意地勾起嘴角，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失败者，在对方无能狂怒的瞪视中搂住了姗姗来迟的第三者的胳膊。

    “他？老默，黄翠翠老公——啊，不过，现在是我的老公了。”

    他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比任何时候都像一个恶魔。

    “你知道吗，徐江，魅惑术本质上是一种精神系魔法。也就是说，即使是最没有用的魅惑术，利用到极致的话，也是能做到杀人于无形的。”

    徐江惨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解，似乎并不明白对方想要表达什么。高启强没有理会他，只是瞥了一眼身旁神情冷漠的陈金默，恶魔便心领神会地将手中的枪丟向徐江。

    “你儿子不是我杀的，而你，也不是我杀的。”

    他淡淡地说道，原本墨色的瞳孔却突然变得如血一般腥红。

    “高启强！你他妈——”

    徐江终于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但为时已晚。魅魔眯起眼睛，漂亮的唇瓣中吐出令人绝望的话语。

    “徐江，你自杀吧。”

    他话音刚落，那曾经不可一世的恶魔便捡起地上的枪，对着自己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砰。

    废弃工厂外，李响猛地抬起头，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但随即他便回想起目前的状况，动作迅速地掏出手铐，将被他制服在地的师傅拷在了路边的栏杆上。

    “抱歉，师傅，情况紧急。”

    说着他便展开翅膀朝枪响的方向飞去，他飞得很快，因此完全没有注意到下方刚从工厂中走出来的魅魔对着他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