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拟态洞x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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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行纪元。 这两天途经一个不太稳定的星系,宇宙传来的遥远回声渗透进船舱,令我出现了航行间常有的不耐反应,脾气反复无常,头脑昏沉。 萧逸搬进了千目号的副起居室,还从他的飞船上带来一只小乌龟。可能见我没什么精神,为逗我开心又下了次厨,自己则坐在餐桌边喂他那只叫火龙的乌龟。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吃饭的新鲜感过去后,我在烦闷中又一次问起这个问题。 “急什么?”他被问得有些无奈,“你以后还要航行那么长时间,不差这三个月。” 我长出一口气,觉得自己确实需要放松,试着和他聊天:“你怎么会去学做饭。” “学?”萧逸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沉吟片刻,“这确实是学习掌握的技能,但不是你说的那个‘学’。” 我有些意外:“这是制造者给你写的程序?” 他点头:“她认为一个真正的人类应该重视吃饭的仪式感。” 我勉强被逗笑,又不禁感慨:“仿生人技术似乎在行星纪元就已经达到极致了。其实我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真实的仿生人。”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什么叫像我这样真实?我不是真实的吗?” 我愣了一下:“不好意思,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个意思...” 萧逸笑了笑:“没关系。她也不认为我是真实的,尽管她付出的所有都是为了让我们接近真实的极限。” “她是你的制造者吧?叫什么名字?”我问。 “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但他们叫她缪斯。”萧逸说,“一个仿生人领域科学家。” 我回忆着这个名字:“我好像没有听过...” “她负责的项目已经被尘封了,她也没有像大部分科学家那样,通过冬眠活到航行纪元。她选择了自然死亡。” “被尘封了?”我有些惊讶,“什么意思,难道放弃了这项技术?”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萧逸打了个响指,“所以你没见过我这样的仿生人很正常。” “为什么?”我有些困惑,“虽然你确实是个危险分子...” “如果我说是因为我,是不是显得太不知好歹。”萧逸语气特别欠,自嘲般笑了笑,但这笑转瞬即逝,再说话时神情难以捉摸,“因为我们最主要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我敏锐地感觉他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埋头默默吃饭。 忽然飞船剧烈震动,我正想抬头,却一时间头晕目眩,差点从座位上摔下去。萧逸急忙扶我一把,然后打开系统页面。距离那个不稳定的星系越来越近,不少波段的水平已经略超出正常人类能够承受的阈值。 这种时候萧逸的优势便显示出来,他没表现出不适,只是将我送到治疗舱,安顿在拟态洞xue里,自己前往中心控制室。 离开前他替我打开了体征监控系统,勾选了镇静剂,语气温柔下来:“没事。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我闭着眼睛感受冰凉的液体被推进身体。或许由于长时间的冬眠,即将入睡前我忽然对这种深寂的睡眠产生莫名的恐惧,却无法抗拒地陷入梦境。 梦里又见到行星纪元无边无际的海。我出生于启动纪元的地下城,当时他们告诉我,我们所处的上头过去是一片海。从那以后,我常常梦见海。 行星纪元末,超级彗星撞击水星,给整个太阳系的环境带来了毁灭性的改变,活下来的人们迁移至地下城,混乱动荡的启动纪元开启。大陆上已经一片荒芜,就连南极也融化干涸,但海洋本应在我的头顶,我头顶上飞的是鱼。飞到天上如今已经不是难事,但却没人能飞进海里。 我当时最大的梦想就是往上飞,飞到海里去。 这个梦想当然没实现,我最终也飞在天上,怀着渺茫的希望找下一片海。我在影像资料里看过,行驶在海面上的是轮船,足够稳重地连接陆地与陆地。我此时站在轮船甲板上,海风迎面拂过,我知道若我能看见海,那这一定是梦。可即便知道自己鲜芋梦里,也安于这片风波不愿醒来。 只是忽然间风暴汹涌,天空死气沉沉,狂风卷起海水,桅杆被折断砸在船舱上。我死死拽着甲板上的扶手,船朝另一边沉下去,没入寒凉彻骨的海水。海浪托举着我们的船慢悠悠地下坠,越过海底,竟然砸向地下城。 我不喜欢地下城。我奋力大喊,想要跳出这艘船,想要醒来,却发现自己一动也动不了。地下城死板方正的街道被沉船砸出一个大坑,我和船却仍朝地心越陷越深,眼见要掉入岩浆,我闭上眼睛——睁眼时却发现自己躺在甲板上,仰面是乌黑又闪烁的宙空。 坠落到最深处,竟然是茫茫的,无垠的宇宙。这艘船再也无法连接两块既定的陆地,罗盘自此失去作用,我也失去我的出发地和目的地。 我在梦里痛哭流涕——为着我自己也无法说清的原因。我既不悲伤,也不失落,更没有所谓痛惋。我的心里没有任何情感,泪水却夺眶而出。太奇怪了,我想,好像仅仅因为我理应为此哭泣,所以泪如泉涌。 我流出太多的泪水,转眼间发现自己的船浮在水面上——宇宙间都是我的泪水,星星泡在水底,像深海会发光的光敏动物、海藻或者细菌。 “我的船长?”我朦胧间听见一个声音,“你得醒来了。” 醒来?要怎么醒来。我用尽全力地尖叫,直到全身冷汗淋漓,泪水涨潮漫过将近一半的船身,我终于从甲板上站了起来。 然后我猛地睁开眼睛,冲动地抱住了眼前的人,泪水浸湿他的胸前。这份温度太真切了,好像熨在我的心脏上,暖意传遍四肢百骸。 他温柔地拍着我的背:“船长小姐,做噩梦了?抬头,看我们到哪儿了。” 我朝窗外看去。 一片如同花海般绚烂的星云,开在深渊般的宙空之中。 “这就是我们的第一个目的地。”萧逸说,“但现在,你需要接受疏导。” 我终于抱够了松手,懵懂间感到自己被温柔地放平回洞xue,蘸满药水的磁极贴上我的头皮,我又昏昏沉沉地陷入睡眠。 进入宇宙社会后高发的心理疾病一直很受重视。执行员除了在极端情况采取冬眠的手段规避心理疾病带来的严重后果,通常会在拟态洞xue进行精神疏导。拟态洞xue凝聚了至航行纪元最高精尖的医疗科技水平,其外观在待机状态下是可容一人的窄床,运行时玻璃罩则会闭合,如同一个洞xue。 精神疏导的效果通常立竿见影,其原理大致是通过影响大脑波段与激素水平来改善情绪。即便到了航行纪元,人脑仍蕴藏了许多我们未知的秘密,但有关情绪调节课题的突破让人们幸运地能够最大程度平缓度过航行初期。 拟态洞xue在疏导宇宙间波频变化带来的精神异常这种常见症上具有非常强大的功能。我度过了一段很稳定的睡眠时间,醒来时觉得神清气爽,连冬眠后那种低沉的状态也一扫而空。 萧逸坐在我旁边,我醒来时什么也没做,只是望着窗外发呆——我以为他在待机,就像以前见过的仿生人发呆一样,起身在他眼前挥了挥。结果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看向我时目光冷冽——我越来越相信他在冰冷的宇宙里浸泡了上百年。 但很快他就松开我的手,露出惯常的笑意:“感觉怎么样?” “没事了。”我扯下头上的贴片,从床上跳下,“这段时间没什么异常吧。” “我调整了航行模式,这个舱内状态下你应该会舒服一点。”萧逸好像想扶我,但抬起的手最终插进口袋里,“期间一切正常,船长小姐,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的驾驶技术。” 我被他的语气逗笑:“行了——你之前不是说我们的目的地到了吗。” 萧逸带我去星台。距离我们十分遥远的宇宙中漂浮着一片庞大的星云。我见过许多不同色彩与状态的星云,即便这样,眼前的这一片也十分美丽——航空望远镜里蓝色与紫色的星光相间散发着荧荧的光芒,星云中心密集的光点却在不断闪烁,时隐时现。 “你觉得像什么?”萧逸问我。 “像下雨。”我不假思索,“像雨里的鸢尾花田。” 萧逸笑了:“你见过下雨和鸢尾花?” 我以为他在促狭我来自于启动纪元的无知,有些恼火地转头,却看见那双冰面般的眼睛融化出一片涟漪。 “但说得很对。”萧逸的嗓音很柔和,“之前有人给它取了名字,叫鸢尾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