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负伤

    第一架无人机坠毁后，跟在后面的无人机立刻停止突破辐射屏障，和不知何时出现又何时消失的激光沉默地对峙。

    地上被点燃的原料发出颜色各异的火光，在森林深处闪烁着。林霜开猜测那里一定驻扎着什么。

    “军队级别的防御机制”，宵风来轻飘飘地说道，“早该想到的，这根本不是什么民间组织干的事。”

    林霜开盯着火光的方向发问：“为什么之前那架无人机可以进来？”

    宵风来蹲在地上把无人机拆开检查了一番：“这架无人机可以被解析，是同一型号的——糟了，他们要反向追踪。”

    话音刚落，数道激光就越过屏障击破了几架无人机的保护罩。

    他赶紧拉着林霜开朝远离火光的方向奔跑，林霜开回过头望向屏障，迪亚那边察觉了不对，无人机开始接二连三地自爆，但是被激光击中的那部分很明显已经提供了一定的情报。

    几条看不见的弧线从坠落火光里延伸，飞一般向着无人机来的方向划去，消失在天边。

    宵风来脸色凝重：“我们的位置暴露了。”

    “他们找不到我们，所以要把我们引出来。”林霜开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猜想，引他们过来的和在锰禾石洞xue里暴露她行踪的或许是一个人。

    等我找到你，我一定把你的皮给扒下来。林霜开一边奔跑一边咬牙切齿地下诅咒。

    无人机坠毁后，整片森林像是活了过来，之前暗藏在角落里沉睡的杀器们纷纷苏醒，颜色几乎和环境融为一体的激光高强度地来回扫描，想要抹杀所有活物。

    林霜开紧紧抓住宵风来的手，跟着他在森林里穿行，兽人对这一切熟悉得过分，像是有预知能力一样带着她避开了每一个装置点位。

    “我的传讯方式全部被切断了，现在我们要去哪里？”林霜开焦急地询问。

    “去大本营。”宵风来突然把她拉到怀里，一道激光堪堪从兽人背后扫过，近得林霜开心跳骤停。

    “没事，跟着我就好”，激光过去，宵风来继续拽着林霜开往前走，“激光装置一般设在驻地外沿，还好这么久了他们还没想过换战术，不然我们就走不了了。”

    林霜开犹豫地问：“我以为你在军队里并不在前线？据我所知强制征召的兽人都会划分到后勤。”

    宵风来听后，很难得地用上了充满嘲讽的腔调和表情，即使他并不想展现出来，林霜开很久没见到它们出现在宵风来身上了。

    “是吗？我想管辖区的平民信息应该适当更新了。你们从来不问他们隐瞒了什么，对吗？”

    林霜开沉默了。

    宵风来继续说着：“我敢打包票你们根本不知道兽人起义是怎么发生的，在此之前你们就当兽人是宠物，觉得自己给予了，那这些杂种就该感恩，不管他们有没有思想。”

    “嘿！”林霜开反驳道：“我并没有把你当成宠物看待，你是...你是我很欣赏的兽人。”在rou体方面尤为欣赏。

    “也许你和他们不一样，但他们从过去到现在...恕我直言，没什么不同。”

    林霜开没有接话，只是把他往后拉，躲开了另一道激光。

    宵风来自知说得过多，也不再开口。可能是待在林霜开的身边让他得到了久违的安全感，所以他才会让愤怒、怨恨或者是单纯的委屈cao控了自己。

    林霜开的回避给了他一记闷棍，他不甘心地意识到这个女性总归是一个人类。

    她在管辖区里出生、长大，他看得出来她很想回去，就像他一直想要脱离那里。

    也许这些话会让她重新生起戒备之心，也许她再一次意识到宵风来不过是一个对管理系统和人类充满仇恨和偏见的可怕兽人。

    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情绪失控，找补般用力扣住林霜开的手，加速奔向不远处的低矮建筑。

    他们到达了哨岗。

    两个人小心地绕过周围的警戒线，慢慢接近大门。林霜开扔给宵风来一把扫射武器，自己拿出巡视仪调试。

    出乎意料的是，两个人分别扫描了十几遍也没有发现建筑内部有任何生命迹象。

    林霜开万分紧张，没有人的地方比有人的地方危险得多。这时宵风来直起身子，把林霜开往藏身的地方按了按：“别动，我很快回来。”

    林霜开想拦住他，却想起来宵风来才是经验更丰富的那个，只好留在原地待命。

    “注意安全，万事小心。”林霜开不无担忧地嘱咐。兽人点点头，像一阵风一样灵巧地滑过去，过了一会儿，不远处的建筑里随机传来武器交战的声音。

    有林霜开自己做的那把，还有她熟知的管辖区某种护卫武器。

    然后在某一个时刻所有的声音突然消失了。一片绿色的荧光呈波浪形从门口蔓延到林霜开脚下，清晰的电子音在空中响起：“认证通过，允许通行。”

    林霜开知道宵风来已经搞定了一切，收起巡视仪急匆匆地向着大门跑去。

    她着急地推开门，大厅里没有任何痕迹，干净整洁。她穿过大厅角落里设备和补给品堆叠的货架，爬上通往二楼的楼梯。

    刚走过转角，就看见地面上溅落的血迹。

    林霜开提心吊胆地往上走，在控制室一样的房间里发现了宵风来，他瘫在座椅里，左手捂住右侧腰的伤口，血液从指缝里溢出，那把武器安静的躺在地上，手持处有开始变得暗沉的血色。

    这一幕差点让林霜开魂飞天外，要不是下一秒宵风来开口说话，她很可能就把这鬼地方炸了。

    宵风来神情还颇为骄傲，朝控制台的方向歪了歪头：“在这方面我还是很擅长的...咳、咳！我们现在有、进基地的权限了。”

    林霜开满身冷汗地试图帮他捂住伤口，肾上腺素飙升让她变得话多且密：“很厉害但是我能问问这是怎么做到的吗？一个欠债欠到要还命的兽人其实军方卧底，或者别的什么？抱歉，我现在不太能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没事。”宵风来温柔地打断她，截住了她七零八落的拼接语言，用可以说是安抚的语调安慰她：“我没事，只是需要包扎一下。”

    林霜开想起楼下的补给货架，果断转身奔下楼，速度快得像生死竞赛。宵风来边咳嗽边发出笑声，更多的血液随着咳嗽涌出伤口。

    林霜开很快就带着医用物品回来了，宵风来的伤口很明显不是被枪弹类武器打出来的，她之前从未做过相关的处理，还带上来一本医用手册准备临时抱佛脚。

    在她不赞同的眼神中，宵风来很无奈地用沾着血的手合上了那本手册：“我想我来说你来做，会比你现在学更有效率，你说呢？”

    林霜开很轻易地妥协了。

    疗伤，这对两个人来说都是一件非常私密的事。宵风来想起自己在战场上的经历，即使是最为信任的兽人同伴们也都选择自己处理伤口，多半出于自尊过强和自我保护的心理。

    逃进安定区后更不用说，他孤身一人太久了，他的客人可没有帮他擦干洗净的好心情，在床上少给他添几道新伤就算是大发善心了。

    所以当人类女性的手指抚上他的肌rou，酒精和消毒水的味道爬上他的皮肤，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赤裸。

    他感觉自己被像水果一样被剥开，被打量，虽然林霜开曾许多次在他被搞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帮助他，照顾他，但从没有一次像现在一样，让他觉得自己无比脆弱却分外安心。

    林霜开认真地按照他的指示擦去血污，剪开烂rou，一遍又一遍地消毒、上药，她的鼻息滑过腰侧，宵风来觉得自己被接纳了。

    “接着是你左手边第二瓶药，外用，少量多次蘸取，裹上绷带就行。”

    林霜开跪在一堆带血的纱布中间，尽心尽力完成了最后一个步骤。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对不起。”

    宵风来愣了一下：“我以为是我该道歉？”迎着林霜开的目光，他说得非常没底气：“因为我没有...呃...‘注意安全’？”

    林霜开瞥开眼，把用过的药瓶按上药顺序摆在控制台上，捡起散落的纱布擦拭地面的血迹：“你原来还记得我说的话啊？我以为现在没有债务困扰，你都忘记了我的命令呢。”

    宵风来更心虚了：“下次不会了，我会小心的。”林霜开扬着调子地“哼”了一声以表自己的不信任。

    “我不知道你过去是......不管怎样我都该道歉”，她叹了口气，“我听说过一些事，关于兽人的，我本人非常不赞同。很抱歉，他们是我的同胞，但是他们伤害了你。”

    说到这里，林霜开顿了顿，纠正了自己的说辞：“伤害了你们。”

    宵风来伸出手搭在她的肩头，温柔地回应：“没关系。”

    林霜开心疼地握上肩上的手：“你的手，也是他们做的吗？”

    “很大一部分是。”

    宵风来向着她的方向探出上半身：“你知道我不想要你的道歉对吧？”

    林霜开点点头：“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手。”

    宵风来笑意更深了：“不，不是这个，你知道我想要什么。这可是难得的休息时刻。”

    他抽回手，暗示性地拉开自己的衣服：“只要轻一点，就不会有事的。”

    林霜开脑子反应了一下，整张脸“刷”地红了，她同手同脚地捡起纱布往楼下走，背影很是狼狈。

    但是走到转角的时候，她尴尬又兴奋的声音传到了宵风来这里：“别动，我很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