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目送了那两个嬷嬷离去，方嬷嬷转身细细的打量着她们。 厉声呵道：“进了公主府，想必你们都考量再三的！相逢也算有缘，其他的我这个老婆子也不多说，日后在这府里当差切记四个字——谨言慎行！” 很显然，她们这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被她唬住了。 她们一个个怔怔地盯着方嬷嬷，话说听进去了，人也是被吓住了。 秋媞深觉豪门贵府的丫鬟婢女不好当，之前都是在书上，资料库里看过的，如今真当了却觉得比想象中的还要难的许多。 她长叹一口气，看样子就连见公主一面都难，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两个月的日子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这一眨眼也就过去了。 秋媞聪明伶俐，一教就会。因为什么都学得快，也因此被主管的崔嬷嬷破例留在身边。尽管她每样学的快是因为她早就学过，但没人会知道的，没人会在意。 无论怎样她秋媞算是熬出头了，这崔嬷嬷是殿下的乳母也是这府邸的管事嬷嬷，和她有了交集就不愁见不着殿下了。 天还蒙蒙亮，秋媞强打着精神机械的重复着手里的动作。屋里打扫卫生的小丫鬟们也都一个个顶着个黑眼圈，就连门口的侍卫也控制不住地点着头。 大家都是一副没睡好，蔫巴巴的模样。 昨晚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后半夜整个府邸吵吵嚷嚷的。走廊上来来回回的脚步声，窗户纸上不停地映着火光，实在是吵的睡不着。 突然女人洪亮的嗓音贯彻每个人的耳朵，大家都吓了一跳，瞌睡虫全都吓跑了。 崔嬷嬷脚下带风，没几步就走到一个小姑娘身边。她声音不怒自威道：“晚棠，你和石春一个屋的她的病还没好吗？” 那个叫晚棠的姑娘立马放下手中的活。 “回姑姑，石春jiejie她还发着热呢，昨晚一宿烧的没睡。” “果真？” “回姑姑，千真万确。” “那她染了疾病今天可就不能殿前侍奉了。” …… “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有些人在打什么主意，这公主府的这差事可不是你想当就当的，不想当就不当的！”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妄姑姑明鉴。”晚棠被吓得跪地求饶。 “哼！你们有什么不敢的，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今早殿内服侍的十个里有两个都发热风寒的，真当这公主府是你家吗？！” “狗奴才生病还是装病你们心里清楚！” 崔嬷嬷的脸色唰一下地冷了下来，她饶有兴趣地看着跪趴在地上的晚棠，接着又扫视了一圈屋里的所有人。 “很好！” “既然她不敢，那你们当中有没有要替你这个好姐妹今天去殿前侍奉的啊？” 她虽说是疑问商量的语气，但实则是逼问着他们每一个人。 目光如炬，被扫视的每一个人都自觉地低下了头。 秋媞还在奇怪为什么崔姑姑会发这么大的火。看样子昨晚应该出什么事了，今天的殿下可能格外的不好伺候所以有的偷jian耍滑的人想着装病躲一遭。 但这些装病告假的侍从们胆子也未免忒大了些，也就崔姑姑脾气好。要是换作旁人早就同殿下禀明了，严惩不贷。 思虑一番，站在屏风后面的秋媞在一众犹豫不决侍女中出来自行请命。 看着有人出来了，崔嬷嬷眼里流露一丝高兴。冲她点点头示以赞许。 接着又神情漠然地看着他们不留一丝情面：“剩下来的你们各自领五十大板，遣去西山那边的义庄吧。可别怪姑姑我狠心，两个月的礼教你们转头就忘的一干二净，忘了自己的定位。记住！没有你们想不想，只有主子让不让。” “我今日故意给你们个机会没想到不识趣的竟然有这么多，像你们这样迟早有一天命送于此，还是早些回去吧。” 一向好说话的崔嬷嬷今天说了这么多重话，大家的脸色五彩纷呈，一些胆小的都被吓哭了。 她出去时顺便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一起出去。 “姑姑有什么吩咐？” 崔嬷嬷认真安排道：“殿下估计辰时不到就要起了，你今天头一次我会带着你的。你只要备些茶水提前候着就行了。” 她似乎怕她紧张又宽慰道：“伺候殿下的事务没那么繁重就是贵在细节，凡事小心点就行了。屋里这批新人里够格的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而且还都是些听风就是雨的懦夫。” 崔嬷嬷摸摸她乌黑的长发满眼的慈爱：“我果然没看错，还是你有勇有谋……下去收拾一下，莫要殿前失仪。” 秋媞应声退下。确实就算殿下不看她，但她这样死气沉沉的样子很难让人愉悦起来。 她决定还是先把黑眼圈给遮住，再稍微施加点粉黛让整个人气色好一些。这次机会她得好好把握住，力求留在公主身边。 收拾好了，时候也差不多了，保不齐殿下她今日早起了，得早早去了寝殿内候着。 朱红色的雕花镂空木门半掩着，秋媞侧身蹑手蹑脚地进入殿内。 半扇门的曦光也争相涌入，秋媞她不敢乱看恐坏了规矩，进门后也是低着头跪坐在茶壶边安静地候着。 她低着头天马行空地看着地板上不同的石纹，联想出奇形怪状的图案来打发时间。屋里布满了安神的香料，静悄悄的催人欲睡。 不知这时屋外谁那么大胆小声嘀咕些什么。这下屋里正愁无趣的侍女们各个竖起了耳朵。 还好她离门口近，不像里面的都要成歪脖子了都听不清。 秋媞仔细听着，是两个男人的声音。听了半天原来是在说玉阳殿下和一个叫宝元的趣事。 他们说的有模有样的，就好像是他们亲眼所见。估计是聊上头了，声音也大了起来。 秋媞仔细分辨着屋里屋外的声音，心里越发不安，暗暗替他们捏了把冷汗。 不出所料，吵醒了屋里那位。 玉阳公主她大发雷霆，喊来了崔嬷嬷让她把扰她清梦的人找出来严惩不贷。 这主子还没发话，她们也就只好接着等。 听着里屋翻来覆去的声音，看来殿下她是睡不着了。可她们不敢有丝毫松懈，保不齐殿下她下一秒就要唤人服侍。 时间又过了一会儿，听见了传唤声，大家都安安静静的忙碌起来。 秋媞也麻利的准备着茶水。洗盏，烫杯，滤水…… 她刚刚准备好就被传了过去，随后其他服侍的人也被谴退下。这偌大的屋里就剩她和殿下，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连脸都没让殿下认熟，她要小心点再小心点，不能失误。 玉阳公主整个人懒洋洋地依靠在贵妃榻上捧着折子翻阅着，她示意她把茶水放在小桌上。 秋媞稳稳放好茶盏，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正想美美地完成任务退下。 “嘶”的一声，看见殿下里衣浸湿了一大片，rou眼可见布料上都还冒着白烟。 完蛋了！完蛋了！她崩溃地想着。 她想去弥补过失但又怕冒犯殿下，只好先磕头认错保命要紧。 很奇怪今天的殿下一改往日暴戾恣肆，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温和下来。……莫非是她的金手指起效果了？ 还在疑惑着，崔嬷嬷闻声赶了过来。几句话就给她支出去了。 这嬷嬷不错，还护着她呢。说真的，就刚刚那场景尽管她学透了心理学人际关系，但在实践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看见殿下里衣上的水渍，氤氲的白烟她整个人脑子都吓没了。 这才是她第一个任务呢，她还不想命丧于此。她还要阻止她称帝，阻止这个世界再次走向悲剧…… 离开后她暗自庆幸的同时又再一次告诫自己：在地位还没稳固之前一定要小心再小心，直至她成为玉阳公主的左膀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