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生死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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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帘低垂,重绡委地,日光透过床帷,在二人的身上落下淡淡的影子。 数日共处,他们又是年轻的男女,不久前才开始品尝云雨滋味,隐忍了几番后,爱欲轻易地又一次喷薄而出。 赵新晴对此事无拘,起初只是想让过程更久一些,突发奇想运转小部分内力来。不料内力在此时竟然变得格外缠绵,如春江之水抚过四肢百骸,最终留下一股至纯真力汇聚在隐秘之处,交于她体内的阳物上。 笛飞声感受到她的变化,心中大震,身体不由一绷,当即领悟起身,小心翼翼地把她扶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上,而不分开。他随后运起悲风白杨,把至阳真力凝聚,全部送至她的体内流转。 十指相扣,掌心相对,阴阳交合,他们停下腰上的动作,只紧紧相贴互相支撑着对方。凝聚真力后阳物变得更加坚挺,把她撑得微微酸胀起来。她因满足而启唇吟叹,他也难以自持地吐出深沉的低喘……汗水滑落,浸湿了他们不着寸缕的皮肤,他们艰难地保留了最后的理智运转心法,在彻底的交融中忘却了身外的所有,只剩下彼此。 一个时辰过后,他们身下的被衾已被汗水浸湿,丹田之处真气流动,全身筋脉再无阻滞,暗伤尽复。激烈的交融自然而然地平息,他们几近脱力,缓了许久后,才能够与对方分开。 笛飞声给她擦了汗,搂着她滚进了床帷深处,那里的被衾还是干净的,尚可以挤下两个人。他扯过被子的一角,盖住他们的身体,伸出手爱怜地抚着她微粉的脸颊。“传言有双修之法,可以使武功大有进益,不曾想今日得以窥见。阿晴,我真幸运。” 悲风白杨过于刚猛,有些关口若要强行冲破必会遭到反噬,碧涯沧江过于阴柔,长期习之会筋脉滞涩。只有势均力敌的男女才能在欢爱过程中如此修练,否则一方定会无法承受。恰好他们心悦对方,心意相通,亦可以完全满足。 或许在他们之前也有人成功过,却不能将此法广而告之,否则会拆散天下多少有情人。 赵新晴曲着手指,在他的左胸上缓缓打着圈。也许是因为离心脏进,他那里格外敏感,没几下那一粒小珠便又立了起来,供她在指尖把玩。 “笛飞声。”她知道他累了,还刻意挑逗磨他,点住他的胸口,连怨带嗔地说道,“看来你也早就听说过。全天下厉害的女人这么多,你怎么就没想过和她们试试。” 也就这种时候赵新晴幼稚得像个刚接触情事的小姑娘,语调又绵又软,却莫名阴阳怪气着,问一些奇怪的问题,还叫人气不起来。笛飞声便想逗逗她,半真半假地说道:“想过啊,但是怎能随便找个姑娘就为了做这种事。” “你怎么能想过!”赵新晴急了,抬起一条腿就要踢。腿间残存的湿腻感瞬间上涌,在她晃神间,小腿已经被握在他的手心。 “是手下有人这样建议,被我拒了,如果我那样做,就真的是大魔头了。”笛飞声把她不安分的腿牢牢按在自己腰上,她才乖觉起来不乱折腾。 笛飞声平日里就喜欢练武,手下人倒是为了办事,什么奇怪的办法都有。论迹不论心,赵新晴犯不着真的同他生气,随便蹭着他玩闹了一会儿便罢。“你不是大魔头,有些人才是。”她靠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心头依旧有些酸涩。“我从未与人这样练过功法,你是唯一一个。” 她现在的内力充沛纯净,真气之中只有悲风白杨淡淡的影子。“我知道。”笛飞声擦了一擦她的眼角,“我会学会放下的,你也把有些事停留在过去吧。” 她低低嗯了一声后坐了起来。随手拿了一件衣服将自己裹了一裹。“去洗一洗吧。” 笛飞声放松下来的时候,肌rou线条匀称美好,看不出身上泵张的块垒。他样貌英俊,体格健壮,宽肩窄腰,整个人干脆利落,有一种干净的男儿气息,任何女子见了都要忍不住多看几眼。 他体力极好,胯间的东西还又长又大,抽插在身体里叫人爽得欲罢不能。赵新晴尝过他之后,更加垂涎他的身子,她决意如果有可能,定要天天把他扑倒在自己身下狠狠欺负才对。 水汽弥漫又凝结,像眼泪一般从她脸颊边滑落。她要过他手上的衣物,帮他披上,亲手给他系上腰带,透过衣料依依不舍地触摸着他温热的体温,抚摸过他后背上一道道残破的疤痕。从此悲风白杨弊端尽除,他夺得天下第一指日可待,这是她临行前无意间送给他的礼物,他应该会很喜欢。 最后一天晚上,她把那个对于笛飞声来说一定极其无聊的故事讲完。不管故事是什么样的,只要她愿意讲,他无所谓听不听得进去,也不会不让她讲。她特别喜欢他这一点。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盛山县令因为太清廉正直,一直得罪人升不了官,也因为太清廉正直,被当地百姓传颂称道。他能力很强,办案公正,却无处施展抱负,难免心中闷闷不乐。有一次,他得罪了当地一伙有名的地头蛇,夜晚被行刺,好在府中护卫得力,使他侥幸活了下来。这件事情发生后不久,府中来了一个带刀护卫。这名带刀护卫本在京中任职,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话,削了官职,被贬至盛山,好在官籍还保留着。这件事距今已经有五年了吧,我认识县令的时候,这个护卫已经在了。他姓杨,年纪和我差不多,我有意让他几招,他就可以赢我,招式很正统,不像我们江湖人有一堆奇奇怪怪的武功。和护卫比试完了之后我就在猜,杨护卫除了到穷乡僻壤历练之外,一定另有任务,什么时候他官复原职,什么时候这位县令就能升官……” 床头余香袅袅,茶杯中几粒酸枣仁在水面上飘着。这是很普通的香,赵新晴每天都在点,酸枣仁用来补气,笛飞声每天都在喝,只是今天赵新晴在笛飞声睡的枕头里塞了几片常青藤叶。三者叠加,安神的功效产生了质的飞跃,加上赵新晴讲了一堆无聊的故事,笛飞声很快就睡了过去,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异样。 见他睡着了。她用手指描摹着他的眉眼。他睡得很平稳,眉目舒展着,像一只吃饱餍足的狼,安安静静地窝在自己的巢里,享受着舒适平静的日子。她留恋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痴痴地想:他这种样子,大概只有自己见过了。 在他怀里多躺了一会儿后,她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臂从她腰间放下,轻手轻脚爬下床,往香炉里倒了几块迷香。 笛飞声一直睡到了第二天辰时。 他醒来的时候昏昏沉沉,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接着闭眼躺了一会儿,等到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巳时。 “阿晴……” 他朦朦胧胧地喊了一声,把手往旁边伸,只摸到了凉凉的被衾。 窗外没有多少树荫,树上的知了很吵,家里没有别人,床头有一只香炉。 明明什么也没做,怎么会醒得这样迟?他意识到了不对,连忙打开香炉,发现最上面一层全是迷香的灰烬,垂眸又瞥见泡烂了的酸枣仁。他神情有些崩溃,多年的江湖经验告诉他去翻枕头,于是他撕开了枕头,从枕头里飘出来许多常青藤叶。 他知道了什么叫心如刀割。 “赵新晴!”盛怒之下,他把床头柜上的所有物品,全部打翻在地。 她当他是谁啊,用完就丢的工具?还是最完美的打手?在他身下的柔情似水喘息吟哦难道都是假的?难道所有的陪伴、等待、温存只有他傻傻地当了真? 他那夜明明说过要她的全部,要她成为他的女人,她用更温柔的吻回应,用更妩媚的动作贴合,他神魂颠倒,就当她答应了。他已经在想什么时候娶她,她却丢下了他,一个人远走高飞。 赵新晴……果然那种时候下的承诺都容易做不得数。 他提上刀就要出门,找到她,真也好假也罢,他全都要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下一秒,他就看到门栓上挂了两块令牌、插了一封信。 一块是赏金猎人的,一块是金鸳盟的。 “阿晴此去京南皇陵寻找南诏国宝,凶险难测,生死未知。本想早些将此事知会与你,但念及你与金鸳盟皆不宜与此事有太多牵扯,又知你对我情意深重,必不会袖手旁观。阿晴不愿见你左右为难,才出此下策。若南诏国宝能解我之禁制,我一定想方设法将它带来送你,如若不能,那多年辛苦,亦有了答案。这两块令牌暂时交由你保管,一旦阿晴身遇不测,我的随你处置,你的可以另觅他人。” 仿佛一座山压来,笛飞声胸腔中的空气几被全部抽走,脑海中的色彩沦为一片黑白。原来……原来你只是想避开我……不就是皇陵嘛,我们已经是最亲密的人,你怎么可以不问过我,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这里到京南要数日路程,她就多走了几个时辰,而且一定是走最近的路,快些必能赶上。笛飞声破门而出准备骑马,结果一匹早被她骑走,一匹早被她放走,他只能去驿站买马。他平时出行全靠手下安排路线,现在自己要走完全不熟悉路况,才穿过了三个县,就已经天黑宵禁了。他丢下马准备用轻功翻越城墙,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内力一点不少,轻功无论如何也用不起来。 他想到了昨天晚上她亲手给他做的宵夜。 在炎热的天气里,他的身心一阵透凉。 赵新晴,你真的好算计,你真的好狠!为了让我毫无防备,你的安排是如此周全,一边与我肌肤相亲,一边在谋划如何与我分别,而我只想与你花前月下,夜夜缠绵。“哈哈哈……”他苦苦低笑,手指在城墙上磨出几道血痕,一股腥热的液体几乎就要冲出喉间。什么随我处置,另觅他人,你怎么不直接说一刀两断,另觅良缘? 若非是你,再无人可与我越沧海,赴巫山。 当他赶至京南,京南各处府衙早已开始派人四处搜捕。皇陵里没有丢失任何东西,只有南诏国宝被劈开,并且有人在明楼前留下了“素手书生”四个字。二十个皇陵守卫被杀,十三个盗墓贼死在里面,有一个活口爬了出来说还有个男的跑了。 男的? “你这么厉害,会不会易容之术什么的?”“不会,你可以问问两仪仙子。”“目前没有新的线索,所以我后面几个月不准备再下墓了。”“我前几个月盗墓去了,盗完墓出来就要闭关调息。”…… 笛飞声蓦然醒觉。 她不可能有时间去学“雕龙画凤”,那么她一定本来就会易容之术。原来她问自己会不会易容之术不是为了学,是在问自己有没有可能易容后和她一起来,可是他真的没有学过,也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 她前几个月到处盗墓根本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所谓的线索,只是去学怎么盗墓,用“素手书生”的名号刷资历和名头,然后组局时才会有人响应。 她什么都和他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她有本事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让他全然蒙在鼓里,然后在事情已经发生后让他从头到脚全部浇个一遍。 这么大的地方,乱哄哄的,哪里才能找到一个人?!笛飞声整个人都懵了。 那庄盛是怎么被她找到的?他当时很认真地听完了全过程,现在还记得所有,但是现在让他亲自找突破口…让他随便找个人杀了? 等等…她在京南有房子!地契的副本他多看了两眼,上面有房子的位置! 笛飞声惊怒交加,又痛又恨,可是当他破门而入看到赵新晴的时候,一句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他给她灌了一个时辰的内力,可他所有内力都像一滴水入了大海一般无影无踪。她咳了两下,面色白了一瞬,一大片血液咳出,从她的指缝间滴落。 “我找人救你,你不要睡。”笛飞声胡乱扯着自己的衣袖,擦干她嘴角的血迹,“事不过三,本尊不许你再丢下我,听到没有。” 赵新晴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听到了。一颗眼泪一直划到他的衣襟里,烫到了他的胸膛。她在失去意识之前,浑浑噩噩地想:如果自己真的死在笛飞声怀里,只能托梦再和他好好告别,和他说声抱歉了。 经过金鸳盟的一处据点,笛飞声发出了一道密令,旋即有一死士前往四顾门赴死。 马车比骑马慢得多,当笛飞声带着赵新晴到约定地点时,李相夷早已经见过了金鸳盟的人,在这里等了。 “你要我救你的人?那条件呢?” “你开。” 李相夷将内力运转,贯通心肺八脉,用至纯至善的扬州慢润泽气海,让赵新晴的身体不致枯竭。 “我要你不伤武林中人。” “不要太过分,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笛盟主光明磊落,不至于趁我损耗内力的时候,夺取天下第一吧?” “李门主何时学会了趁人之危,挟人要钱?” “刚开始谈条件,不应该把条件开得高一些吗?” “混账!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三年,三年不伤武林中人,如何?” “那还不如叫我立刻解散金鸳盟!” “这样吧,从今日起,一年之内,金鸳盟不得不伤我四顾门中人,这总不过分吧?” “好,金鸳盟中若有违令者,死。” 笛飞声静静地站着,直到繁星满天。 李相夷站起时,几不可查地晃了一晃。“她消耗太过,气血两枯,我暂时保她性命,如果她要恢复如常,只能闭关。” 赵新晴心口剧痛,说不出话,好在四肢能够活动,内息能够开始完整运转。碧涯沧江绵长不绝,有悲风白杨维系生机,还有扬州慢温润滋养,恢复只是时间问题。